第23章 为什么别人能叛逆我不能?

竞赛季开始了,小静开始觉得有些孤单,崔璨、谭皓和祁寒几乎不在学校出现,围着她的座位空了三个。崔璨他们并不是从第一天就去了外地,人还在上海,不断选拔考试和赛前培训交替。战戎也是一样,但他每天晚上会特地来找小静,两人躲在朴铉进家楼下说说话。因为他平时也在另一个学校,放学后才能见面,感觉差别不大。

政治和地理课反而比主课愉快点,祁寒不在,陈嘉骜总是和麦芒同桌,坐小静和卫葳前面,课间四个人都会聊天。经常一下课,麦芒就把卫葳叫走,陪她去小卖部买零食。陈嘉骜转过身搭着她课桌闲聊:“你在A班现在是不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啊?”

“是来学校上学的,又不是来学校说话的。”

“不如你明年考砸点,来我们班。”

小静笑起来:“你也可以考好一点,在我们班。”

“不去,你们班没有人情味儿。”说得好像自己考得进A班只是独爱B班氛围似的,其实陈嘉骜主三门年级排名六七十,在B班都不算成绩好。

“璨璨在我们班,你不爱跟璨璨玩吗?”

“她也没时间跟我玩啊。你说,她这次能拿一等奖么?”

“肯定能啊。”小静答得坚定。

人人都认为崔璨能拿一等奖,对她来说也是种压力。压力太大,再加上换季骤冷,刚进入11月她就感冒了。考试时头昏昏沉沉,全身酸痛,发挥不算好,这还只是省内选拔中的一次。

选手们在不断被淘汰,每次成绩公布都会有人离开,幸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认识的人被筛出去。她有点担心祁寒,但不用担心谭皓。

谭皓和战戎,还有那几个东海附中的男生,他们属于第一梯队,一般不会在这一关就被难住。

谭皓本来就话不多,考试上课喜欢和战戎或者祁寒他们男生坐一起,几乎两个星期没和崔璨说上话,也没发现她的反常,直到这次成绩公布,崔璨的分数让他有点意外。

“崔璨怎么回事?”往她的背影望了一眼。

崔璨是怎样一张王牌的传说没传出过本校范围,战戎扫一眼她名次,有点诧异:“怎么了?你还不让人进步了?”

相比她去年的战绩当然进步许多。

下课时天已经黑了,走廊里只有盏灰白的灯,崔璨背着书包刚到楼梯口,见谭皓倚墙站在半层楼下,微怔。

男生抬起头望着她,关切地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停顿了一秒,虚弱地笑笑:“感冒,你离我远点,别被传染了。”

和他猜得一样,但他没有离她远点的觉悟,上了几级台阶:“看医生了吗?”

崔璨为了避免他走上来,赶紧下去:“吃了药。”

看她眼神就不如平时灵光,有点晕乎乎的,他不放心:“我送你回家。”

崔璨心里一阵紧:“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回去。”

“你家在哪?”不由分说。

“在学校附近。皓哥你住哪儿?”

他说了个离学校不算近的地址,更增加了她的心理负担:“那真不用麻烦,送来送去多耽误时间。”

谭皓懒得跟她浪费口舌来回客气,固执地跟着她走,到马路边拦了车把她塞进后排,自己坐了副驾,她也没辙。

有点简单粗暴,有点公事公办,崔璨头靠着车窗想,他做好事却不怎么温柔。

男生兀自在前面开口:“我觉得你还是该去趟医院,看能不能挂水赶紧好,照你这状态去成都,麻烦,又不是学校里的简单考试。”

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听起来却意外温暖。

崔璨又满足地想,他可没把自己当竞争对手。

没想到这不是普通感冒,还没等到去外地考试,上海考生在赛前培训阶段就被这场来势汹汹的流感撂倒了一大半。也许崔璨不是传染源头,也是被人传染的。

最后几天带队老师请了上届IMO满分的学神回来给他们讲题,密闭教室里空气流通不佳,底下坐的人,只剩几个抵抗力极强的男生没在发高烧。

情况到了成都变得更糟。

飞机,一个密闭环境。

组委会出于好意,派了专车到机场接人。大巴,又一个密闭环境。

到了考试学校,报到会馆是个巨大的密闭环境。

几个小时之内,其他省市的考生们也开始纷纷出现症状。

在入住酒店下车时,谭皓开玩笑:“不知道为什么,崔璨就不传染我,显得我现在都有点不合群了。”

崔璨从车上跳下去:“我知恩图报。”

只说了这句话,她就咳了半分钟。

谭皓听得蹙了蹙眉:“现在就去医院吧。听着发展成肺炎了。”

战戎帮她把行李拎下来,交给她室友,把崔璨拉走:“我和你一起去,我也要弄点药吃。”

祁寒跟在后面把行李拖走,笑着说:“这辆车干脆把我和谭皓放下直接往医院开得了,你说你们哪个不需要看病?”

却还有不少同学觉得自己症状很轻,想撑过这两天考试再说。

战戎其实没病,只为了带崔璨去做检查跑了趟当地医院。

回到酒店,崔璨和她室友都发高烧,她室友是祁寒的白月光,因此祁寒在房间里照顾。

晚上十点多战戎去看了一眼:“你还有没有人性了?你就只管韩一一,不能顺便管管崔璨?”

祁寒感到委屈:“崔璨嫌我烦,让我离她远点。”

战戎无奈,找体温计测了测,吃了退烧药热度倒是降下去了。祁寒给她们烧了开水只能来回用水杯倒着冷,战戎去超市帮忙搬了箱水上楼,预感有可能大家都会遇到这问题,酒店给的水烧开了却没凉水兑,两个女生一天也喝不完一整箱,就敲着门给附近房间送了点。

忙碌半天,到她们房间又给测了次体温,战戎准备回房睡觉,问祁寒:“你要在这守着吗?”

“我等会儿沙发上靠一下。”

战戎看了眼两个病号,一筹莫展:“剩下明天一天,能好么。吃感冒药上考场不行啊。你这样熬夜不睡觉也不行啊。”

祁寒叹口气:“我们老师这会儿应该都急疯了。”

“不是还有谭皓么?”

“崔璨比谭皓强啊,这回她再拿二等奖又进不了国家队。”

“谁?崔璨?进国家队?”

“是啊,崔璨。”

战戎转过头往**又看一眼,重新认识崔璨。

一个思维盲点,他总觉得黎静颖的闺蜜应该和黎静颖一样傻萌傻萌的,去年要不是酒店房间离得近、她又和阳明的女生住一间,根本注意不到她,拿了二等奖,谁能记得呢。

第二天开幕式、照相、看考场,很多人缺席,在酒店躺了一整天。最可怜的是祁寒,昨天还在照顾别人,今天就病倒让谭皓照顾了。

折腾了一天,谭皓有点累,等祁寒吃过药睡了,到酒店楼下透口气,遇上战戎在那一边抽烟一边和小静通电话,对话的内容主要集中在“崔璨真有那么牛逼?”和“卧槽崔璨真太牛逼了”范围内。

谭皓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笑,好像他刚意识到崔璨是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平时天天和崔璨一个教室习以为常了,第一次听说学一个半月竞赛冲到联赛二等奖的确很惊奇。

可是明明那么有天赋,这回赶上生病,不知道会不会又错过一年。

谭皓有点感慨,崔璨那么想拿一等奖。

战戎挂了电话,谭皓搭讪:“你好得很快啊。”

战戎说:“我没病。”

没病装病,是为了拉近同学关系?

谭皓说:“行吧,那你提抗力也强。”

“我打流感疫苗了。”

谭皓愣了几秒,狂笑起来:“也是啊,楼上那群人什么智商!”

难以置信,一群高智商赛前碰上流感,怎么都没想过提前预防,就等着看人倒下轮到自己,满脑子坚持几天考完看病。

战戎抽着烟笑:“你好意思说他们?你不也没打么?”

谭皓余了些笑意在脸上,半真半假的语气:“我倒希望来场病,不用考了。”

战戎愣了愣:“压力这么大?”

谭皓笑着摇摇头:“我就是讨厌数学竞赛。”这句话语气是百分之百的真。

战戎微怔,不信地笑起来:“讨厌竞赛还来参赛,你病得不轻。”

“我没病,我爸病得不轻。一上高一我就打算宣布再也不参加竞赛,为什么别人能叛逆我不能?可没想到我爸来了个胃癌,晚期。”他苦笑一下,“我还就不能叛逆了。”

癌症晚期,这么惨。

战戎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像自己家那些鸡飞狗跳的破事和这一比都不算事儿了。

“……来都来了,”觉得鼓励都有点难为人家,没说下去,战戎沉默着抽了两口烟,转移话题,“我们市还有谁没生病?”

“去年那第一,东海附中的,”谭皓又笑起来,“说不定也跟你一样作弊,打了疫苗。”

“什么叫作弊?这叫智商的胜利。”

但就这位智商胜利者,睡前想给小静发个消息道晚安,一摸裤子口袋,手机丢了。

第二天考了一上午,战戎从考场出来第一时间拉住崔璨:“我手机可能落在你们房间,你回去帮我找找,昨晚打完电话只去过你们那儿,回房手机就找不到了。”

“哦。”女生困得揉眼睛。

谭皓从考场出来经过她身边问了句:“发挥怎么样?”

“就那样,昏昏欲睡。”崔璨踩着他的影子跟了过去,“对个解题过程吗?”

谭皓笑着越走越快:“我才不对,我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