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和吴女士一模一样的无趣
果然如谢井原的预料，被重点怀疑的三个女生都要走了照片。可又过了一节自习加一个课间，吴女士依然毫无反应，中途还来发了一次作业，扔下考卷就走了。
溪川备受打击，怀疑作战计划哪里出了漏洞。
“是我们演得太做作暴露了，还是小耳朵反侦察能力太强？”她转过头问芷卉。
芷卉没有反应，专心致志地誊抄着历史考点笔记。
但谁都知道，抄中文笔记这事根本不需要动脑筋，拿她自己来说，只有等人回消息静不下心做事时才去抄中文笔记。
从拍照回来，芷卉就没说过话，特别认真地学习，很深沉。
溪川担心是不是自己玩得太过火，她有点生气。
芷卉和她不一样，是那种特别正统的优等生、乖乖女，不见得开得起玩笑。溪川感觉她应该也喜欢谢井原，可不一定会把感情放在第一位。
她略带同情地往后排看一眼，谢井原却不在座位上。
谢井原把做完的竞赛题交给老刘，在回教室途中被云萱截住，她一下把他推到楼梯口。按说以男生的身高，不至于被个一米六五的小姑娘制住，但他实在是没见识过这种彪悍阵仗。
云萱一手压着他，一手向他展示手机里的照片：“这是不是你？”
这就是溪川拍的照片，因为气氛有点微妙，事后他连看都没看就回班级上课了，现在看来——柳溪川很有做娱乐记者的潜质，他只能勉强分辨出两人头在哪儿，手在哪儿，当然，任凭她说，退路也应有尽有。
“是我。”他说。
“那这个女生是？”
“京芷卉。”
云萱瞳孔散大的同时松了手，为了缓解尴尬，随手抚了一下男生的制服。
女生中传得有声有色，男主角谢井原，女主角京芷卉，有模糊到不知是人是鬼的照片为证。
云萱觉得绝对不可能是芷卉，若两人真的在交往，芷卉不会是现在那种表情，抄笔记时头顶好像有朵专属乌云。
“和你借作业抄是一个性质。”谢井原继续解释，“为了找出打小报告的人。”
云萱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摆拍。给了三个重点怀疑对象不一样的照片。”
云萱顿时有点明白了：“可是现在基本上全年级女生都在传啊。”
“是吗……效率这么高。”
“本来是哪三个怀疑对象？”
“孟冬，什么妃和脸很黑、眼睛一条线那个。”
“你什么情况？记得住没人看的校规，记不住同班同学叫什么？”
“名字很难理解，容易忘。两个字的名字相对来说还好些。”
“所以不能理解的东西，你也就二字节记忆力？”
“六到八字节。”
云萱没听懂。
言归正传，云萱问：“所以为什么怀疑孟冬、林舟妃、褚文君她们？”
“因为她们和钦钦关系最近，比较了解她的行踪。”
“这和钦钦有什么关系？”
“柳溪川分析吴女士逮钦钦那么准是因为有内线。”
“呃……这个，好像是我的原因，吴女士应该是听了我说她一般九点三刻到熄灯前回来。”
“等等。”男生追问道，“你原话怎么说的？”
“吴女士问钦钦去哪儿了，我们说去洗澡了，一般查寝不在的人，我们都说她在洗澡。吴女士接着问几点回来，我就说了九点三刻。”
“所以你跟吴女士说，钦钦去洗澡了，保证九点三刻到十点之间回来？”
“嗯。”
“从九点洗到九点三刻？”
“要解释也解释得通嘛，有的女生洗澡也会很慢，再加上吹干头发的时间……”云萱自己也越说越底气不足。
男生把她带回教室“自首”。
芷卉的注意力终于回到现实：“也不能怪云萱，听吴女士的意思，问几点回来时就猜到钦钦不是去洗澡了。”她叹了口气，“折腾了大半天全是无用功，如果小耳朵和钦钦事件扯不上关系，那我们现在就一点线索也没有了。”
“别丧气嘛。”溪川越过芷卉，小声叫来梁涉问，“你有没有确切听见过小耳朵去向吴女士打小报告？”
“没有，我又不是24小时监听。”
“你听见的那次，只听见吴女士的声音，没听见小耳朵声音？”
“听见了，她也说话了。”
“有什么特征？”
“没说两句，眼保健操音乐就响起来，听不见了，哪听得出什么特征。只听她说她也讨厌你们仨。”
“讨厌我？”溪川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竟然会有人讨厌我？那肯定是钟季柏了。”
“不是钟季柏。”梁涉笑起来，“是女生。”
“啊？”溪川愣住，“我以为打小报告的肯定是个男生呢。是女生，你怎么不早说？”
“我跟班长说了是女生啊。”
“你没有说。”芷卉说。
“我说了！”
芷卉认真想了想：“哦，对，他说过。”
“啊！”溪川气得猛摇她脑袋，“你早说啊。我们也不至于先怀疑钟季柏，又怀疑梁涉，浪费这么多时间。”
“为什么怀疑我？”梁涉好奇地插问。
溪川转头看芷卉：“对啊，怎么还能怀疑他呢？”
“啊，对不起……”芷卉抱着头解释道，“和钦钦关系好的，我们都怀疑了一遍。”
谢井原一直没说话，默默在后排旁观，听到这里，感觉受了内伤。
他明明记得，早上坚持怀疑梁涉的人是柳溪川，京芷卉在帮忙排除嫌疑。
在语言类问答混战中，京芷卉同学的心理素质和临场发挥令人瞠目结舌，他从未见过背锅道歉一条龙服务如此周到之人。
溪川轻描淡写地滑过这个话题，接着追问梁涉：“钦钦事件，英语组现在怎么处理？”
“冷处理。马德堡说让江寒停几天课，等风头过了再回学校。”
溪川摇摇头叹气，“少了个队友。事不宜迟，我们得行动起来找大家签名了，既然男生没嫌疑，先让男生签。”她掌心向上对谢井原说，“信？”
“还差一点。”
“太慢了。”
谢井原笑起来：“换你的话，能边摆拍边写信，边上课边写信，还是边做竞赛题边写信？”
好在最后一个课间前，他及时完成任务。男生们也挺好说话，两个女生去求助，听说是全班集体行动，责任均摊，多半直接签了。
个别同学犹豫着，怕吴女士事后清算，芷卉吓唬他：“的确有可能清算，学校既然能随便开除钦钦，说不准哪天也能随便开除你。”
男生挠挠头：“开除我总得有理由吧，我又不违纪。”
溪川有备而来，笑嘻嘻地读着手里的校规：“严禁在教学区、寝室区、后操场吃零食，你违纪了。”
“帮她就是在帮自己，为了不至于吃个烤串就被开除，签了吧。”芷卉补充道。
男生略尴尬，把刚叫的烤串外卖放回包装袋里，接过溪川递来的纸笔。
到最后一节自习课，除了钟季柏出校打球不在场，其他男生差不多都签过了。至于女生，溪川提议先从和钦钦关系密切的同学入手，没想到第一个就碰钉子。
孟冬果断拒绝：“我不签。”
这态度……溪川有点诧异：“你和她三年同学，现在还是室友啊。”
“那又怎么样，签了对我又没什么好处。”
“就当帮钦钦一个忙。”芷卉说。
“这活动是钦钦发起的吗？钦钦又没让我帮忙。”
“是为了钦钦发起的嘛，那就算帮我的忙。”话是如此，芷卉其实也没弄明白有什么区别。
“我为什么要帮你？为了你而开罪吴女士，和为了吴女士而开罪你有什么区别？你不就是翻版的吴女士吗？”
“啊？”芷卉愣了愣。
“你没来的时候，这两年我们班也过得好好的，你一来就爱给我们立新规，集体活动要参加，体育运动要争先，拜托，这是K班，又不是道德标兵班。你是真心和我们打成一片吗？你考试作弊吗？挂过科吗？受过处分吗？那你怎么也不可能和我们是同类，随时转身又能在老师们跟前做‘三好学生’。你现在做这些有的没的，也不过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控制欲，把这个班每个人引上你所认为的正轨，让你特别地自我感动。”
芷卉哑口无言，动作只剩下眨眼。
孟冬笑起来：“好巧，前不久吴女士还拉拢我来对付你们。你猜我当时怎么对她说的？我说，吴老师，我也很讨厌他们，这种没有同理心只有控制欲、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优等生，十年后不就成了你吗？”
“京芷卉，你一点都不酷，又懦弱，又规矩，和吴女士一样无趣，还是别来跟我们做姐妹了。”她说着，一甩马尾走了。
留下两个女生面面相觑好一会儿。
“她真有个性……”芷卉说。
“从好的方面考虑……我们班现在没有小耳朵了，吴女士找的就是她，因为她顶撞了吴女士，吴女士才给她穿小鞋换寝室的。”
芷卉的眉头困扰地皱起来：“我真的很像吴女士？”
溪川憋不住笑：“她不说我还没发现。”
芷卉也笑了，追着她打进教室。
这事对她冲击太大，以至她都忘了自己和谢井原还处在尴尬期，一坐下就转头问：“你觉得我无趣吗？”
“不会。”男生不明所以，实事求是地道。
“孟冬说我十年后就成了吴女士。”一副告状的语气。
谢井原认真地想了想，吴女士之于本校教师，其实真有那么几分像京芷卉之于学生群体，名校毕业的优等生，年轻漂亮，头顶有光环，不太普通……
他不出声，芷卉也没等他开口：“算了，我干吗问你，你比我还无趣。”
谢井原想怎么这也能扫射，他和吴女士起码男女有别。
溪川笑着安慰：“孟冬说什么，你也别太当真。云萱本来和她玩得好，你一来把云萱拐来跟我们混，她不讨厌你都不正常。”
云萱在前排听见被点名，回过头问芷卉：“孟冬跟你杠上了？”
“她说我无趣，长大后就成了吴女士！”还在告状。
“怎么可能？”云萱佯装正经，“吴女士是北大的，你考不上。”说完整句才笑起来。
“啊！”芷卉气炸了，“云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