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生产故事

2017年8月,陕西省榆林市一家医院的妇产科,临产孕妇马茸茸从5楼分娩中心坠楼,因伤势过重,最终她和孩子都没能救回来。

据《三联生活周刊》报道,坠楼之前,马茸茸由于阵痛难忍,曾多次明确表示自己要剖宫产,因为在她的概念里,马上剖了,就可以不疼了。

这起轰动一时的“产妇坠楼”事件,让生产疼痛以这种惨烈的方式被广泛讨论。而当新闻的评论里有人问“她为什么不打无痛分娩针”时,马上有更多人回应发问者:

这也太娇气了吧。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无痛分娩针会不会影响小孩啊。

打无痛分娩针的妈妈很自私。

生孩子越自然越好……

每个人都可以随口说出“生孩子哪有不疼的,现在年轻女孩子就是太娇气了”,可唯有产妇自己知道个中滋味。痛是一种个体经验,既不能按“级”去分类,更加不能用“为什么别人都能忍,就你不能忍”去要求。

从1847年英国产科医生辛普森首次利用乙醚为一位骨盆畸形的产妇实施无痛分娩算起,时间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人类早就有足够的能力把疼痛赶出产房,却还有很多东西顽固地要把疼痛和生产捆绑在一起,这无关技术,而是陈旧观念的因循。

“我恨你一辈子。”

——2018年3月,杭州一名产妇哭着对丈夫说出了这句话。这名产妇要求无痛分娩,丈夫却拒绝在无痛分娩同意书上签字,他认为麻醉对小孩不好,对大人也不好,哪怕医生已经清楚解释了无痛分娩不会影响产程,也不会影响胎儿,但这名丈夫依然不为所动。在开展无痛分娩试点的医院里,医生往往要花大量时间去给家属做思想工作,反复讲解,但收效甚微。

“我怎么也没想到,不让打无痛分娩针的会是我亲妈。”

——这是我一位朋友的亲身经历,她顺产的时候痛到昏死,但她亲妈拦着不让打无痛分娩针。她生完孩子的感觉就是:半条命都没了,在家躺了半个月才稍微有点精神。

“男的怎么知道女的分娩痛不痛?”

——在看世纪爱情故事《平如美棠》时,有一个画面记录的场景是美棠听平如讲解“无痛分娩法”。

这发生在20世纪50年代初,上海各家产科医院大力宣传推广苏联巴甫洛夫所创造的“无痛分娩法”。生活在那个年代的美棠已经知道了无痛分娩,她听平如说完,淡淡地问:“女人生孩子,你们男人怎么知道痛不痛?”说时迟那时快,她用力在平如左腿上捏了一把,疼得平如哎哟、哎哟地大叫。

这个镌刻着时光印记的浪漫画面,照进今天的待产室,却演变成了夫妻之间、婆媳之间,甚至是母女之间毫无意义的撕扯。而撕扯的结果,全部都要由产妇一个人承担。

科技发展的终极目标之一,就是为人性的关怀带来更多可能。现代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享受人类文明的成果,可为什么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女性还要承受最原始的折磨呢?

希望我的亲身体验,可以让大家知道无痛分娩并不可怕,它的推广需要更多的科普知识为它正名。

不管用不用无痛分娩,每一位母亲都在靠着母爱的本能,拼尽全力生孩子,不要让盲目的标准绑架了妈妈本来可以有的选择。

新生命的到来不是必须以产妇的剧烈疼痛为代价的,而疼痛也不该成为母亲的“入场券”!

产妇分娩是否痛苦,反映了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

为产妇减轻痛苦,是对生命个体的尊重,也反映了一种生育文明。—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研究员李银河

第二次生孩子,顺产并采用无痛分娩的我,产后第6天就开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