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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川弘治上午十点左右从枝理子家出来。今天白天要开董事会,他准备先回家一趟,休息一下。后来想想,这还真是鬼使神差,平常他都是直接从枝理子家开车去银行的。
盐川弘治开着车,窗外的风吹到他脸上,一瞬间,女人的气味、触感,都从他的身体上吹走了。本来他就不是个沉溺于女色的人,工作才是他最大的野心。
回到家,信子不在。她去L大学参加授课了。
弘治准备在自己房间的凉爽角落里的安乐椅上小睡片刻。和女人相会之后,他习惯享受片刻孤独。
不过,这次不知道是受什么心理驱使,他回自己房间前先去了妻子的房间。他知道妻子不在,就是想去看看妻子空空的房间。
弘治走进妻子的房间,只见面对着窗户摆放的书桌上放着一个小包裹。不是邮局送来的,好像是直接由店里送来的。包裹上贴着一张通知单,收件人是信子,不过,寄出人也是信子本人。
虽说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这个包裹却是丸善送来的。
弘治觉得很奇怪。看看通知单的品名栏,上面写着耳环,经手店员的名字也写在一角,是个叫小野的店员。
信子买了耳环,真是稀奇事。
一开始,弘治以为是信子准备送给别人的礼物。不过,信子特地跑去丸善,买对耳环这种小东西,还特意让店员送过来,想想也不可能。这种东西可以直接放进手包里。
他觉得奇怪。首先,信子以前从未在丸善买过东西。这家店离自己的银行很近。
她是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的呢?
买的是对耳环,这也很奇怪。
在那种店里买饰品,不是信子会做的事。他觉得是店员搞错了,但是通知单上明明白白写的是信子的名字。
弘治把小包裹放在自己的手掌上掂量,很轻。他不是在测里面的分量,而是在心中猜测这份包裹为什么会送到这里来。
弘治想了一会儿,叫道:
“青木小姐,过来一下。”
青木澄子围着围裙,一边擦着湿漉漉的手一边露出脸。她身材娇小,圆脸细眼,这个年轻的女佣一脸忠厚。
“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弘治把包裹给她看。
“啊,是先生回家之前刚送到的。”
“太太说过丸善会送来包裹吗?”
“没有,太太从没有提过。”
“是吗。”
弘治点点头。
“行了。”
“是。”
澄子脸带惊讶地退了下去。
弘治来到二楼。他斜躺在凉风习习的阳台的躺椅上,还在想着那个包裹的事。
他闭上眼,不过今天早上是睡不着了。半小时后,他放弃了,穿上上衣下楼。
“您要出去了吗?”
澄子正在玄关前洒水,抬起头问。
“包裹的事,”他说,“别告诉夫人我问起过包裹的事。”
“是。”
澄子一脸诧异地点着头。
弘治又开车前往市中心,他一脸高兴。
他经过了丸之内自家的银行没有停下,直接穿过通着电车的高架轨道,驶向日本桥。早高峰告一段落了,路上车辆并不多。他还有余裕在心头细细谋划。
他在广场停车,下车步行。
终于到了丸善这个奇妙的地方。弘治想。果然,一楼是女性用品卖场。以前这里的男士用品很有名,看来最近除了外版书,还多了这样的卖场。学生时代他曾经来买过外版书,但之后再也没有来过。以前他总是经过,今天是第一次进来。
包裹里送来的是耳环,弘治找到了卖饰品的柜台,里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华丽饰品。
“有谁叫小野吗?是这里的店员。”
一个长着可爱面孔的女孩向他致意,指了指旁边正在接待一位中年妇人的二十岁出头的同事。弘治等她把话说完。那女孩额头开阔,看起来很机灵,对客人应对自如。中年妇人离开后,弘治走上前去。
“我叫盐川。”
弘治说出了自己的住址。
“今天你们送了一对耳环给我妻子,我妻子叫盐川信子。”
“是的,昨天的订单,我马上转给发货部门了……有什么问题吗?”
女孩还记得“盐川”这个名字,满脸担心。
“不,没有问题。不过,上面写着妻子的名字,订货人也是妻子本人。但妻子说她并不记得,也就是说,不是她自己买的。”
“是。”
女孩睁大眼睛看着弘治。
“我想知道,是谁以我妻子的名字订的货。我看见上面的经手人是您,所以来问问。”
“是,当时是我处理的。”
“我想也许是某位亲戚,想起了我妻子的生日,送来的。但她的生日已经过了,没能赶上,对方不好意思,所以才匿名送来。”
弘治故意这样说着,想解除女孩的警戒心。
“是。”
女孩应该还是有些担心吧。不过,听了弘治的话,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那不是位女客人,是个男的。”
“是吗。”
弘治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女孩还没开口,他已经说出了那位客人的大体特征,女孩更加放下心来。这对弘治来说易如反掌,因为昨天他才在××俱乐部的会客室见过这个男人。
一开始是在会客室,他和某银行的副行长和审计一起去的。看来助教是个颇具魅力的男人,不过并不是盐川弘治欣赏的类型。他既不聪明也不尖锐,可以预测,这样的人是很难出头的。
不过,他很认真。他是那种会认认真真读每一本书,一步一步积累知识的人。脸带忧郁,近来不少女孩都对这种类型很感兴趣。
他听了一段助教的讲座。助教不知变通,这一点从他的讲座中就能知道。以前的演讲者们,都游刃有余,生动幽默,助教却像是在对着学生讲课,过分认真。这种男人,算是信子喜欢的类型吧。她也是那么好学的一个人。
听弘治讲出了对方的特征,女店员向他保证,正是此人。
弘治到了银行,这一天,他的效率比平日更高,在人前也显得分外愉快。不过,不管是在工作时还是在跟客人谈话时,他似乎都在想着什么事,似乎一边在工作,一边在牵挂着什么事情。
晚上,弘治又来到枝理子家里。
“哎哟,昨天、今天,一连两天都来啊。”
枝理子把弘治迎进屋。
“有什么事吗?”
“没有。”
“说谎。你从来没有一连两天来过。”
“想看到你,每天都会来啊。”
“说得好听……”
枝理子似乎从弘治的脸色中看出了什么。
弘治泡了澡,换上和服,和枝理子面对面坐下喝起了啤酒。这个女人曾经在酒吧工作,很能喝酒。
“说来,枝理子,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
“我答应过要和你结婚,对吧?”
“是啊。说得像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想吗?”
“就是因为想才要你帮忙。”
“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没问题。”
枝理子的眼睛瞬间放出了光。
“明天,我老婆不去学校。你给她打个电话。”
“啊,给你家那位?”
“嗯,以浅野的名义,他是L大学的老师。你就代表这个人,明天下午三点……”
弘治想了想,说:“在购物中心里有个叫‘圣地亚哥’的咖啡店,就说在那里有话跟她说,请她务必前来。”
枝理子睁大眼睛,盯着弘治的脸。
“然后再给这个浅野打电话。他会去学校,你就打去学校……这次就说你是替盐川信子打的,就说她嘱咐你的。”
“那我是谁?”
枝理子吞了口口水。
“你啊,就说你是信子的亲戚。”
“不过,他们会不会打电话互相确认呢?那就露馅了。”
“没关系。老师知道她已经是人妻,不会打电话来的。我家那位,也不会打电话去学校把老师叫出来。”
“好像有些冒险啊。”
“后面还有任务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