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你的耳朵

曾思羽又去了趟图书馆,把惠特曼的《草叶集》还回去,借了一本金子美铃的《什么都喜欢》,这书是她喜欢的装帧风格,插图细腻精美,版式疏朗。顺手又拿起几本青春小说翻了翻,有几本好像被改编成了电视剧、电影,封面就是剧照,剧照上的男生女生青春洋溢,笑容明亮。影视作品通常都喜欢美化青春,好像“青春”二字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其实,现实生活哪有它们描绘的那么美好,中学生活大多时候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因为有那么多的考试和排名。

月考成绩下来了,又有很多人大呼小叫,排名上升的大松一口气,回家可以向父母交代了;排名下跌的,睡不醒的脸上又多了一丝苦涩。曾思羽还是老样子,这几年,一直维持在这个区间,跌也跌不下去,上又没那么容易。

教室里愁云惨雾,实在是辜负了这秋日的好天气,窗外明明有澄澈的蓝天,有洁白的云朵,透过窗户吹来的风中还带了丝丝桂花的香甜。也许正是受了这份香甜的“蛊惑”,曾思羽放下还没订正完的卷子,来到了图书馆,体验一回诗中所描绘的“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境界。

因为挂念着卷子,也不敢多逗留,就匆匆走出了图书馆,刚出门下台阶,却再也迈不开腿了。学校的广播里响起了一个清亮的男声,哦,第一个字唱出来,曾思羽就听出来了,是吴青峰。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这几句没有任何伴奏的清唱一出来,就让曾思羽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太醉人了,高亢、深情,穿透人心。

她站在那儿静静地把歌听完。周四的校广播台主持人是个音乐发烧友,每次选歌品位都不错。

“是吴青峰的《起风了》。他在《我是歌手》的舞台上唱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站了个人。

哦?曾思羽转过头,看到躲在镜片后的闪闪亮的眼眸。

“这首歌被用作邓伦和马思纯主演的电视剧《加油!你是最棒的》主题曲,听多少遍都不会腻啊。”曾思羽轻轻感叹。

“还有个日文版也好听,和吴青峰演绎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他说。

日文版?曾思羽还真不知道,毕竟,她是邓伦的粉丝,而不是吴青峰的。

“我以为你们只会刷题,没想到也听歌。”她笑了,1班的人真是被大大妖魔化了。

已经很多天没在地铁站遇到他了,也是,月考前后,1班总是要加做一些练习的,为了年级前30排名不旁落其他班,也为了压轴题人人都不失分。月考结束,他倒是有空来图书馆,他的胳肢窝里也夹了一本书,很厚,他有时间看完吗?

见曾思羽盯着他的书,他把它抽出来:“哦,是《种子的力量》,闲书,随便翻翻,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1班的人都还有时间听歌,看闲书?江湖传闻,他们的人生除了吃和睡就是刷题。

“我是1班的非典型成员,他们都叫我佛系男孩。”他似乎看出了曾思羽的困惑,为自己正名。

他说,当初妈妈给他报名参加了择校测试,也许是走了狗屎运,题目都对他的胃口,就被分在了1班。进去之后才知道强手如云,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担心自己被无情碾轧,碎成渣,变成粉末,只好随大流刷了些题。但在心里,他还是留了一点点狭小的空间,给音乐,给自由阅读。

聊着聊着,他们就穿过了小半个校园,回到了教学楼,曾思羽的班级在二楼,走廊上又有男生在打闹,听声音,李乐迪也在其中。姚远的教室在五楼,清静之地。

“放学后,地铁再见吧。”在楼梯口分别之际,姚远挥了挥手中的书说。

看来,月考结束,1班又可以歇几天了。

但,不凑巧,曾思羽被留了下来,是被蓝微琦强行留下的,为了艺术节的女生小组唱。为了抵御她们的不配合,蓝微琦搬出了救兵——班主任,说小组唱的成员都是班主任钦定的。能入挑剔的班主任的法眼可是不容易的,得样貌清秀、成绩尚可、嗓音甜美。蓝微琦口才极好,把六个女生好生夸了一通,她们再不配合倒显得扭捏了,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合排一首蓝微琦千挑万选的歌《蓝短裤》。

“前面有一段独白,是用童真的声音完成的,我保证一张嘴就能把全场的耳朵都叫醒!”蓝微琦信心满满,“姑娘们,加油吧!”

“装幼稚会不会被嘲笑?”有人担忧。

“后面歌唱部分咱们放弃儿童版,选用天使版,绝对唯美又清新,郁可唯的歌你们就放心唱吧,品质保证!”蓝微琦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曾思羽敢打赌,其他几个女生都不知道郁可唯是谁,但又有谁在意呢?唱谁的歌都一样,不过就是为了应付一下班主任,应付一下学校的活动而已。

“那行吧,反正我要走了,6点半还有一节英语网课呢。”

“是啊,我们回家先听听,再凑在一起排几次就行了。”

大家领了任务,就分头回家了。今天数学老师心情不好,布置了两张大卷子,像两块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沉甸甸的。

曾思羽回到家,在晚饭前,抓紧时间把第一张数学卷子搞定了,除了最后一道题费些脑筋,其他都还好。只要细心点儿,就不会掉进坑里。

妈妈在厨房里烧菜,菜都是在盒马鲜生买的半成品,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了。爸爸刚打电话回来说今天不回家吃饭,作为公司合伙人之一,他最近为了一个新项目忙得焦头烂额。

“小羽,这一年,对你爸爸来说很关键,他的公司刚进入正轨。对你来说,也很重要,毕竟明年6月就要中考了。妈妈希望你们都好好的,别出什么岔子。”饭桌上,妈妈给曾思羽夹了一块蒜香排骨。

能出什么岔子呢?曾思羽笑妈妈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