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

光绪三年《浮生六记》初版潘麐生序

是编合冒巢民《影梅庵忆语》、方密之《物理小识》、李笠翁《一家言》、徐霞客《游记》诸书,参错贯通,如五侯鲭,如群芳谱,而绪不芜杂,指极幽馨。绮怀可以不删,感遇乌能自已,洵《离骚》之外篇,《云仙》之续记也。向来小说家标新领异,移步换形,后之作者几于无可著笔,得此又树一帜。惜乎卷帙不全,读者犹有遗憾;然其凄艳秀灵,怡神**魄,感人固已深矣。

仆本恨人,字为秋士。对安仁之长簟,尘掩茵帱;依公瑕之故居,种寻药草(余居定光寺西,为前明周公瑕药草山房故址)。海天琐尾,尝酸味于芦中;山水遨头,骋豪情于花外。我之所历,间亦如君;君之所言,大都先我。惟是养生意懒,学道心违,亦自觉阙如者,又谁为补之欤?浮生若梦,印作珠摩(余藏旧犀角圆印一,镌“浮生若梦”二语);记事之初,生同癸未(三白先生生于乾隆癸未,余生于道光癸未)。上下六十年,有乡先辈为我身作印证,抑又奇已。聊赋十章,岂惟三叹。

艳福清才两意谐,宾香阁上斗诗牌。

深宵同啜桃花粥,刚识双鲜酱味佳。

琴边笑倚鬓双青,跌宕风流总性灵。

商略山家栽种法,移春槛是活花屏。

分付名花次第开,胆瓶拳石伴金罍。

笑他琐碎板桥记,但约张魁清早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守此情天与终古,人间鸳牒只须焚。

衅起家庭剧可怜,幕巢飞燕影凄然。

呼灯黑夜开门去,玉树枝头泣杜鹃。

梨花憔悴月无聊,梦逐三春尽此宵。

重过玉钩斜畔路,不堪消瘦沈郎腰。

雪暗荒江夜渡危,天涯莽莽欲何之?

写来满幅征人苦,犹未生逢兵乱时。

铁花岩畔春多丽,铜井山边雪亦香。

从此拓开诗境界,湖山大好似吾乡。

眼底烟霞付笔端,忽耽冷趣忽浓欢。

画船灯火层寮月,都作登州海市观。

便做神仙亦等闲,金丹苦炼几生悭。

海山闻说风能引,也在虚无缥缈间。

同治甲戌初冬

香禅精舍近僧题

译文:

这套书(指杨引传交付尊闻阁出版的《独悟庵丛钞》)包含有冒襄《影梅庵忆语》、方以智《物理小识》、李渔《一家言》、徐霞客《游记》等书,交错贯通,像五侯鲭、群芳谱一样(丰富),而头绪不乱,感悟幽馨。(那些)绮丽情思可以不用删掉,而为一生遭际产生的感伤,又怎能自我抑止?这本书实在可以算得上是《离骚》的外篇,《云仙》的续作了。一直以来,小说家们标新立异,移步换形,一直在创新,后来的作者们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写的了,到这本书又可以独树一帜了。只可惜文字有所残缺,读者们不免有所遗憾,但是它的凄艳秀灵,怡神**魄,已经感人至深。

我本来就是个满怀遗憾的人,所以给自己取字为“秋士”。我像潘安一样失去了妻子,床铺落满尘土;我住在定光寺西,像周天球一样种植、寻觅药草。在天地之间颠沛流离,备尝酸辛;在山水之间浪**漂流,放纵豪情。我的经历,跟沈三白很相像;我的心声,也都被他先表达过了。就是我既懒于养生,又不想学道,我也知道这是我不足的地方,但是谁又能为我弥补呢?我把“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这句话镌在一枚印章上。沈三白先生生于乾隆癸未年间,我生于道光癸未年间。没想到六十年前,我们这里就有前辈为我的一生做了印证,也是很神奇啊。为此我十分感叹,作诗十首。

(诗作译文略)

同治甲戌初冬

(1874年初冬)

香禅精舍近僧题

光绪三年初版序

《浮生六记》一书,余于郡城冷摊得之,六记已缺其二,犹作者手稿也。就其所记推之,知为沈姓,号三白,而名则已逸,遍访城中无知者。其书则武林叶桐君刺史、潘麐生茂才、顾云樵山人、陶芑孙明经诸人,皆阅而心醉焉。弢园王君寄示阳湖管氏所题《浮生六记》六绝句,始知所亡《中山记历》盖曾到琉球也。书之佳处已详于麐生所题。近僧即麐生自号,并以“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之小印,钤于简端。

光绪三年七月七日

独悟庵居士杨引传记

译文:

《浮生六记》这本书,我是从城里冷僻的小摊上购得的。六记已经缺了两记,像是作者的手稿。根据书里写的内容来推断,能知道作者姓沈,号三白,但是不知道名字是什么。我问遍了城里的人,都没有知道他的。杭州长官叶桐君、秀才潘麐生、隐士顾云樵、贡生陶芑孙等人,读了这本书都为之心醉神迷。王韬寄给我他看到的阳湖人管氏为《浮生六记》题写的六首绝句,我才知道散佚的《中山记历》中,沈三白曾到过琉球岛。这本书的好处,潘麐生写的诗里已经都说出来了。“近僧”就是麐生自己给自己起的号,他还在寄给我的书信上,盖上了他的“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的小印。

光绪三年七月七日

(1877年8月15日)

独悟庵居士杨引传记

光绪三年《浮生六记》跋

予妇兄杨醒逋明经曾于冷摊上购得《浮生六记》残本,为吴门处士沈三白所作,而轶其名。其所谓六记者,《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中山记历》《养生记道》。今仅存四卷,而阙末后两卷,然则处士游屐所至,远至琉球,可谓豪矣。笔墨之间,缠绵哀感,一往情深,于伉俪尤敦笃。卜宅沧浪亭畔,颇擅山水林树之胜,每当茶熟香温,花开月上,夫妇开樽对饮,觅句联吟,其乐神仙中人不啻也。曾几何时,一切皆幻。此记之所由作也。

予少时读书里中曹氏畏人小筑,屡阅此书,辄生艳羡,尝跋其后云:“从来理有不能知,事有不必然,情有不容已。夫妇准以一生,而或至或不至者,何哉?盖得美妇,非数生修不能,而妇之有才有色者,辄为造物所忌,非寡即夭。然才人与才妇旷古不一合,苟合矣,即寡夭焉,何憾!正惟其寡夭焉,而情益深;不然,即百年相守,亦奚裨乎?呜呼!人生有不遇之感,兰杜有零落之悲。历来才色之妇,湮没终身,抑郁无聊,甚且失足堕行者不少矣,而得如所遇以夭者,抑亦难之。乃后之人凭吊,或嗟其命之不辰,或悼其寿之弗永,是不知造物者所以善全之意也。美妇得才人,虽死贤于不死。彼庸庸者,即使百年相守,而不必百年已泯然尽矣。造物所以忌之,正造物所以成之哉?”顾跋后未越一载,遽赋悼亡,若此语为之谶也。是书余惜未抄副本,旅粤以来,时忆及之。今闻醒逋已出付尊闻阁主人以活字版排印,特邮寄此跋,附于卷末,志所始也。

丁丑秋九月中旬

淞北玉(左鱼右冘)生王韬病中识

译文:

我的内兄贡生杨醒逋曾经在小摊子上买到了《浮生六记》的残本,是苏州读书人沈三白所著,但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了。所谓六记,就是《闺房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快》《中山记历》《养生记道》。现存的只有前四卷,后两卷已经缺失。沈先生曾远游到了琉球岛,游兴堪称豪壮。这本书写得缠绵哀伤,一往情深,在夫妻感情上,尤为深挚。他们曾在沧浪亭旁安家,很能享受到山水、林树的美景。每到茶熟香温,花开月上之时,夫妻二人就打开酒樽对饮,写诗对句,快乐如神仙。可惜后来,一切成为幻影。这就是沈三白写这本书的原因。

年轻时,我曾在甪直曹家的“畏人小筑”读书,多次读到这本书,经常生出羡慕之情。后来,我在书后写了一篇跋:

世界上一直有不能被了解的道理,不一般的事情,不可控的感情。人们默认夫妇之情都是一生一世的,为什么有的可以做到,有的做不到?这是因为,想要得到美好的妻子,需要积累几辈子的福分,而那些有才有貌的女子,又常常被造物主妒忌,不是孤寡,就是早夭。而旷古以来,才子和才女很少有能配合在一起的。如果能在一起,就算是孤寡早夭,又有什么遗憾呢?正是因为孤寡或早亡了,感情才会更加深刻,如果不是这样,就算是能百年相守,又有什么意思呢?唉!人生有知己难遇的感伤,兰草、杜若这样的香草有在秋天零落的悲哀。从古至今,那些有才貌的女子,终生不为人所知,抑郁烦闷甚至失足堕落的,很是不少,就是想得到早亡者的遇合,也很难啊。后人凭吊这些早亡的人,或者为她们生不逢时而叹息,或者为她们寿命短暂而感叹,都是不知道造物主想要善意保护她们周全的道理。佳人能跟才子结合,死了也比寂寞一生好。庸人们就算可以百年相守,不到百年也就消失了。造物主给予的磨难,莫非正是它的成全?

我写完那篇跋后不到一年,我的妻子就去世了,这段话好像成了谶语。

可惜当年我没有为这本书做一个抄本,旅居广东以后,还经常想到它。现在听说醒逋已经把这本书交给尊闻阁主人用活字版印刷出版,就专门把这篇跋邮寄给他,附在书后,来纪念起因。

丁丑秋九月中旬

(1877年10月)

分题沈三白处士《浮生六记》

管贻葄

题《闺房记乐》

刘樊仙侣世原稀,瞥眼风花又各飞;

赢得红闺传好句,“秋深人瘦**肥”。

题《闲情记趣》

烟霞花月费平章,转觉闲来事事忙;

不以红尘易清福,未妨泉石竟膏肓。

题《坎坷记愁》

坎坷中年百不宜,无多骨肉更离披;

伤心替下穷途泪,想见空江夜雪时。

题《浪游记快》

秦楚江山逐望开,探奇还上粤王台;

游踪第一应相忆,舟泊胥江月夜杯。

题《中山记历》

瀛海曾乘汉使槎,中山风土纪皇华;

春云偶住留痕室,夜半涛声听煮茶。

题《养生记道》

白雪黄芽说有无,指归性命未全虚;

养生从此留真诀,休向嫏嬛问素书。

沈复年表

清乾隆二十八年癸未(1763)

十一月二十二日沈复诞生于苏州沧浪亭畔爱莲居西沈宅。

父号稼夫(名未详),终身为幕客。母陈氏。

同年正月,陈芸生于陈家,父亲为陈心余,是沈复之舅。

乾隆三十一年丙戌(1766) 四岁

陈心余去世。陈芸及其弟克昌随母亲金氏生活。

乾隆四十年乙未(1775) 十三岁

沈复随母归宁,见陈芸所作诗歌,喜其灵秀,对母乞婚。其母亦喜侄女性格柔和,当即脱下金戒指定亲。定亲时间为七月十六日。当年冬天,陈芸堂姐出嫁,沈复又随母亲见到陈芸。

乾隆四十二年丁酉(1777) 十五岁

沈父去绍兴做幕僚,沈复随去。赵氏请了杭州赵传(字省斋)做家塾先生,沈复也随之就学。

乾隆四十三年戊戌(1778) 十六岁

赵传因父母年迈不再离家,在杭州设立私塾,沈复即去杭州求学,得以畅游西湖。

乾隆四十四年己亥(1779) 十七岁

跟随赵传先生学习。

乾隆四十五年庚子(1780) 十八岁

正月二十二日与陈芸结婚。

满一个月后,回杭州跟赵传学习。

五月,回苏州。

六月,沈复弟启堂娶王虚舟先生之孙女为妻,沈复携陈芸迁居于饮马桥之仓米巷。

七夕节夫妇拜天孙,七月十五晚上赏月,陈芸受惊生病。

中秋节同游沧浪亭。

乾隆四十六年辛丑(1781) 十九岁

八月,沈复父亲患疟疾,自绍兴回家。沈复昼夜侍奉近一个月。当时,陈芸也卧病在床。

父亲让沈复拜蒋思斋(襄)为师,学习幕僚之术。当时,同县人顾金鉴(字鸿干,号紫霞)也跟随蒋先生学习,二人成为知己。

乾隆四十七年壬寅(1782) 二十岁

仍在奉贤。

重阳节与顾金鉴一起游寒山,寻找可隐居之处。

乾隆四十八年癸卯(1783) 二十一岁

春天时,跟随蒋先生去扬州。

顾金鉴去世。

乾隆四十九年甲辰(1784) 二十二岁

春天,跟父亲在苏州吴江何氏府中做幕僚。曾参与南斗圩行宫修建事宜,得以瞻仰乾隆帝二度南巡。之后,何氏被参,沈父被海宁王氏聘任。沈复又随父亲至海宁,与史心月之子史烛衡相交莫逆,成为生平第二知己。

乾隆五十年乙巳(1785) 二十三岁

仍在海宁。

因家书事,陈芸被沈父误会。

乾隆五十一年丙午(1786) 二十四岁

仍在海宁。

乾隆五十二年丁未(1787) 二十五岁

接受徽州绩溪克氏的聘任做幕僚。

二月十二日跟同事许策廷一起,游览仁里观“花果会”。

女儿青君诞生。

乾隆五十三年戊申(1788) 二十六岁

沈复与同事意见不合,回到苏州。自此深觉官场黑暗,不再做幕僚,转行经商。

因姑父袁万九在盘溪仙人塘酿酒,沈复就与施心耕合资入伙准备贩酒。不料,时值台湾林爽文起义,海路不通,酒未售出,折本而归。只得重操旧业,再做幕僚。

乾隆五十四年己酉(1789) 二十七岁

儿子逢森诞生。

乾隆五十五年庚戌(1790) 二十八岁

春天,沈复跟父亲一起在邗江(江都)做幕僚。

陈芸帮沈父物色当地女子姚氏做妾室。因此失去婆母欢心。

四月,沈复儿时好友石韫玉考中“殿试第一”。韫玉字执如,号琢堂。

乾隆五十六年辛亥(1791) 二十九岁

仍在江都。

乾隆五十七年壬子(1792) 三十岁

沈复在真州(仪征)做幕僚。当时沈复之父在南京生了病,沈复去看望父亲,不久自己也病倒了。

沈父拆看陈芸寄来的家信,因其措辞大怒,让沈复把陈芸撵走。因母亲和弟弟都已去世,陈芸不愿回到陈氏家族中去。沈复的朋友鲁半舫听闻此事,就让沈氏夫妇住在自家“萧爽楼”中。

沈氏夫妇就此与鲁半舫、杨昌绪、袁沛等十余人来往,每日品诗论画,十分风雅。日常所需,靠沈复写字卖画和陈芸刺绣应付。

不久,沈复的表妹夫徐秀峰从广东东部回乡,看沈复一直闲居无事,便邀请他一起去岭南经商。沈复与上述几位朋友商议后,集资作本,置办了苏绣、苏酒、醉蟹等货物,十月初十启程,经大庾岭至南雄,雇舟过佛山镇,于十二月十五日抵达广州,住在靖海门内,一户姓王的人家的临街楼上。

乾隆五十八年癸丑(1793) 三十一岁

正月十五,沈复跟秀峰一起去沙面游花艇,认识了妓女喜儿,跟她相好约四个月,大概花费一百多两银子。后来,鸨母想要沈复花五百两银子为喜儿赎身并纳为妾室,沈复未同意。

七月,沈复跟秀峰一起从广东回到苏州。

乾隆五十九年甲寅(1794) 三十二岁

沈父知道之前事情的原委,体会到了陈芸的贤德,颇为后悔,将沈复夫妇召回家中。徐秀峰又去岭南经商,沈父不让沈复跟去,沈复就接受了青浦杨县令的聘书,去往青浦做幕僚。

乾隆六十年乙卯(1795) 三十三岁

在青浦做幕僚。不久后回家。八月初五,沈复与友人吴江张闲憨一起游虎丘,而沈母亦携陈芸先去虎丘游玩,四人约在半塘相聚。在浙江妓女温冷香的家里,认识了温氏的女儿憨园。之后在半塘,陈芸与憨园一见如故。十八日,憨园被陈芸约到家里,相约嫁给沈复为妾。

嘉庆元年丙辰(1796) 三十四岁

憨园被有权势之人夺去,沈复知后沉默不语,陈芸得知呜咽不止,旧病“血疾”复发。

嘉庆二年丁巳(1797) 三十五岁

闲居在家。

嘉庆三年戊午(1798) 三十六岁

闲居在家。

嘉庆四年己未(1799) 三十七岁

闲居在家。

嘉庆五年庚申(1800) 三十八岁

连续几年没有工作,就跟程墨安一起在家里卖书画为生。三天所得,不够一天的花费。生活非常困苦。冬天,因为给朋友做中保不利,连累家庭,只得在十二月二十六日送陈芸去无锡华大成——陈芸的结拜姐妹家养病。于是,把十四岁的女儿青君许配给了表兄王荩臣的儿子韫石,让王家先接走作为童养媳抚养;十二岁的儿子逢森则托给朋友夏揖山,转荐去做贸易学徒。

嘉庆六年辛酉(1801) 三十九岁

正月十六,沈复去靖江找姐夫范惠来要债,二十五日回到华家。又去找老友韩春泉借了十两银子。二月初,去邗江盐署找了老友胡肯堂,被介绍去贡局做司事。

嘉庆七年壬戌(1802) 四十岁

仍在邗江贡局。十月,接陈芸到邗江,在先春门外租房住。不到一个月,贡局裁员,沈复被裁。

嘉庆八年癸亥(1803) 四十一岁

二月,陈芸血疾大发。沈复去靖江找姐夫借钱,借到了二十五两银子。

三月三十日,陈芸病故。暂时葬在扬江西门外金桂山(俗呼郝家宝塔),沈复带木主还乡。

之后,去扬州卖画度日。不久后,扬州幕客章驭庵要回乡埋葬亲人,就请沈复代职三个月,沈复得以备足过冬之资。

三个月结束后,被老乡张禹门叫去同住。张禹门当时也正失业,沈复就把剩下的二十两银子全部借给了他。这年,沈复在张家过年。

陈芸去世后,沈复想起林和靖“妻梅子鹤”之语,为自己取了新号“梅逸”。

嘉庆九年甲子(1804) 四十二岁

仍在扬州卖画。

三月接到女儿青君的信函,才知道父亲已经病故,马上回到苏州。

弟弟启堂担心沈复与自己争家产,沈复心灰意冷,想要归隐山林。

夏淡安、夏揖山兄弟多方安慰,并邀请沈复来家居住。沈复推辞,之后住进了夏家自己的寺里。

七月初,随夏氏兄弟的父亲莼芗先生去崇明,代写书信,得到酬劳二十两银子。回家后,弟弟要求他出资二十两来办理丧事,后夏揖山帮他负担了一半。

九月,跟夏揖山一起去东海永泰沙帮忙收租。

在夏家过年。

嘉庆十年乙丑(1805) 四十三岁

正月,随夏家去幞山夏家宗祠春祭扫墓,顺道游览灵岩山。

七月,石韫玉要去四川重庆做长官。

九月,沈复随石韫玉去重庆。九月九日启程,绕道经过扬州凭吊亡妻陈芸。

嘉庆十一年丙寅(1806) 四十四岁

二月,随石韫玉去潼关。

三月后,石韫玉升山东按察使,沈复随石家人移居潼川书院。

十月初,随石家人一起到山东。收到青君来信,得知年仅十八岁的儿子逢森已在四月间夭亡。石韫玉为之叹息,送给沈复一女为妾。

嘉庆十二年丁卯(1807) 四十五岁

二月,去莱阳。

秋,石韫玉降官翰林,沈复随其至京城。

嘉庆十三年戊辰(1808) 四十六岁

作《浮生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