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纠正

我睁开眼,眼前仍是沈晴的家。沈晴的声音从里间传来,她还在跟弟弟沈轲对话。可问题是沈轲已经死了,那么跟沈晴说话的人到底是谁?

我站在门口,听到沈轲说:“姐,我们还是走吧,回乡下老家去。你不要再为我的事烦心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

沈晴说:“小轲,我也想回去,真的,等我做完了我要做的事,我们就一起回去,把这里的一切全都忘掉,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等一下,之前沈轲也说过这句话,而且一字不差,连语气口吻断句,每个字的轻重缓急全都一模一样!而且之前沈轲这么说的时候,沈晴可不是这么回应的啊,上次沈晴说的是没有回头路。

沈轲已死,所以说话的不可能是沈轲,或者说,说话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因为一个大活人是不可能时隔几天两次说同一句话说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的。没错,如果里面真的有个人,哪怕是个卧病在床的人,沈晴怎么可能从未往房间里送过吃的喝的,沈晴家的家里怎么可能一点那个人的痕迹都没有?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房间里根本没有人,有的只是沈晴这个黑客,还有黑客的电脑。外间的电脑是广告设计师沈晴的电脑,而里面那台则是黑客沈晴的电脑。

我又一次试着进入里间,而这一次我成功了。果然,一切就如我猜测的一样,里面的空间局促,只够放得下一台电脑,坐下一个沈晴。那台电脑的音箱里传出了沈轲的声音。

沈晴一边工作一边与“沈轲”对话,屏幕上的右下角是沈轲的影像,沈轲是个面色苍白的瘦削病态少年。我想,这画面要么是沈轲还活着的时候录下的,或者干脆就是模拟图像,沈轲的声音也是一样。沈晴在电脑里创建了一个人工智能程序,然后跟这个程序对话,以此寄托对沈轲的怀念。

我凑近去看,这才注意到沈晴使用的这台电脑是早些年就被淘汰的品牌,这一定是她为自己特别组装的电脑,在硬件上杜绝了任何人想要窥视她秘密的可能。她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但好在我也不是外行,因为卓实的关系,我也勉强称得上一个白帽黑客。我用一分钟的时间确定了,沈晴是在入侵银行的内部网络,她正在努力使得银行内部的报警系统瘫痪。这样一来,等到银行劫案发生时,就算银行的工作人员按下了警报也是枉然。

怎么回事?难道沈晴并没有想要退出那个抢劫银行的计划?

我仔细回想,的确,当宋妍曦在网上以网络男友的身份告诉沈晴一周后相聚的时候,沈晴的确有些抵触,但那只能代表沈晴当时游移不定,萌生过想要放弃计划的心思,可并不能够代表沈晴游移之后最终的念头就是放弃计划。沈晴是受害者,我出于对受害者的同情,竟然自以为是地认定沈晴最后决定放弃犯罪。而事实是沈晴仍然在努力黑掉银行的报警系统,她并没有想要放弃他们4个共同策划的银行劫案。

如果沈晴没有想要背叛那3个同伙,那么又是谁出于什么动机杀死了沈晴?沈轲已死,多少钱都无法让他起死回生,沈晴抢劫银行的动机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钱吗?

我看着屏幕上沈轲的影像,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沈轲的死。

之前郁丞星只是告诉我沈轲死了,但却没有明确说沈轲是病故的。沈轲到底生了什么病,直接死因是什么,我觉得很有必要确认一下。侦探的直觉告诉我,这可能跟沈晴的死有关。

我从里间出来,坐在沈晴房间的电脑前,对着屏幕试探着轻声问:“郁律师,你在吗?”

等了大概十秒钟,屏幕上出现了郁丞星的画面。我们竟然真的像是视频聊天的两个人,通过郁丞星搭建的通道,在这个奇妙的空间里建立了联系。怪不得这个罪案规划局对郁丞星委以重任,把这么重要的实验交给他直接负责,他的确是个人才。

“我在,许谧,需要我做什么?”郁丞星问。

“我想要知道有关沈轲的信息,越详细越好,尤其是他的死。”

郁丞星挑眉,“怎么?你怀疑沈轲的死跟沈晴的案子有关?”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直觉告诉我两者之间有所关联。这一次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不想做错过任何可能,所以还是查一下吧。”对于我来说,这一次的实验的确是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今晚我没能找出杀害沈晴的真凶,也许明天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

郁丞星点头,“好的,稍等一下。”

不过几秒钟的工夫,电脑屏幕上弹出几个页面,第一个页面最为显眼,是沈轲的户籍资料,第二个页面则是沈轲的电子病历,剩下大部分都是两年前的新闻报道,还有一段视频资料。

沈轲,两年前意外过世,年仅十六岁。沈轲十二岁那年被确诊为尿毒症,因为家境不好,他没能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断断续续地住院出院,病情在接下来的几年中不断恶化。沈轲唯一的亲人就是沈晴,姐弟俩相依为命。沈晴一直靠打工维持姐弟俩的生活和弟弟的医药费。

一直到沈轲十六岁那年,终于等来了适合的肾源,只要肾移植手术成功,沈轲就可以获得新生。但造化弄人,就在沈轲打算去住院,为手术做准备的前一天晚上,突然于家中病情恶化。凌晨刚过,沈晴拨打了急救电话,姐弟俩上了急救车。

因为沈晴租住的房子比较偏僻,急救车驶向医院必定要经过一段被地下赛车党约定俗成作为赛车道的街区,而偏巧那天晚上正好又有赛车比赛。最终,救护车为了躲避发狂似的A赛车与另一辆B赛车相撞,A赛车的司机头部受伤,成了植物人;B赛车的司机面部颈部受伤,毁了容貌,全身多处骨折;救护车最为惨烈,司机当场身亡,救护人员和沈晴被甩出车子,马上就要接受换肾手术的沈轲还是没能逃过死神的追捕,在救护车里咽了气。

视频资料正是出事街道的监控摄像头拍下的事故的一部分,场面极为血腥惨烈。A赛车在追赶上前方的救护车之后便像是发狂一般,别提躲让了,好像是故意在耍弄救护车玩一般,好几次跟救护车剐蹭,行驶到救护车前方之后又故意放慢速度挡在它前面,左摇右摆就是不让救护车通过。最后,救护车为了躲避孤注一掷向它撞过来的A赛车,撞上了一旁的B赛车。车祸把三辆车卷在了一起,三败俱伤。这场事故最后的处理认定主要责任在于A赛车车手,但鉴于A赛车车手已经成了植物人,没法入狱服刑,所以只能是罚款。B赛车的司机不负有车祸的责任,只承担违法赛车的责任。

“原来是这样,”我黯然低下头,心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憋闷不已,“郁律师,我还要请你帮我再查一个人。”

“谁?”郁丞星问。

我起身,离开沈晴家,径直走到楼下,穿墙进入宋妍曦的家。

宋妍曦还在**呼呼大睡,即使她清醒着我也无所谓,反正宋妍曦是沈晴的相关人,我跟她完全处于两个频道,在她面前就是个“幽灵”。我大大方方地坐在宋妍曦的电脑前,对着屏幕里的郁丞星指着宋妍曦PS的照片上的男人说:“这个人,我想要知道他是谁,他的近况。我怀疑,他就是车祸中的赛车手之一。”

郁丞星能够看得到沈晴记忆的影像,也能够看到宋妍曦的房间,能够看得到宋妍曦的那张PS照片。我想,这一定是因为沈晴曾经进入过宋妍曦的房间,房间和照片都存在在沈晴的记忆之中。郁丞星是个技术不输沈晴的黑客,他可以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在网络上随心所欲地获取任何资料,包括存档在警方系统中的沈轲的户籍资料。

果然,十几秒钟后,郁丞星仅根据一张照片就查到了此人的身份。他叫曾子华,32岁,原本是前途光明的职业赛车手,却因为受到奖金的**误入歧途参加了非法的地下赛车比赛。他的确就是两年前车祸中的赛车手之一,现在仍昏迷不醒,当了整整两年的植物人。这两年,曾子华的女友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独自承受着外界的鄙夷和咒骂,把曾子华接到自己家中,每天亲自照顾男友。当然,这个女友并不是宋妍曦。宋妍曦跟曾子华其实并无交集,两人当初虽然都是职业赛车手,却隶属两个俱乐部,应该只是点头之交。

也就是说,曾子华就是当初车祸的罪魁祸首A赛车司机。可如果是这样,宋妍曦作为曾子华的暗恋者,又怎么会跟沈晴成了筹谋银行劫案的同伙?如果沈晴来过宋妍曦的家,是不是她也看到了宋妍曦PS的照片,知道宋妍曦暗恋曾子华呢?难道沈晴加入这个团伙,目的根本不是为了钱?

我又让郁丞星查找B车手的信息,他又一次快速回复我。网上关于B车手的报道要比A车手少得多,毕竟他也算是一个受害者,因为非法赛车被波及受伤。B车手名叫张建华,两年前出事时25岁,是个初出茅庐的地下赛车手,赛车是为了比赛赚取奖金还赌债。车祸之后面部毁容做了植皮手术,出院后销声匿迹。

我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又一个推理出炉,而这一次我有绝对的自信。

突然,我想到了冯依依。既然郁丞星如此厉害,能够轻易在网上查到目标人物的各种信息,我是不是可以通过他查询有关冯依依的个人信息呢?除了冯依依还有我那个邻居樊英杰,甚至还有对我有所隐瞒的卓实。也许在网上有这些人留下的蛛丝马迹,我能够从中有所收获?不,绝对不可以。一来郁丞星曾是我的律师,如果他真的有心帮我脱罪,他一定早就利用他的黑客身份找出了这些人的可疑之处,而他当初并没有;二来,郁丞星本人也非常可疑,很可能也是栽赃嫁祸我罪名的幕后操手之一,我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对他,对这一切已经起了疑心。

“你想到了什么?还需要我查什么吗?”郁丞星在电脑屏幕中问我,打断了我越飘越远的思路,“现在时间还很充裕。”

我回过神,自信微笑,“不必了,实验可以到此为止,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你确定?”郁丞星严肃地说,“别忘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我一向自信的原因是我的推理一向都是正中标的,只有之前那次失误,但一次的失误并不会打击我的自信。我闭上眼,用自我意识控制,像上一次一样主动结束了实验。

睁开眼的第一秒,郁丞星便焦急地问:“凶手是谁?”

我从实验**下来,轻松地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等到郁丞星也跟着出来坐到我对面,我这才徐徐开口,底气十足地说:“郁律师,我并不推翻我之前的推理,我还是认为沈晴和她的三个同伙在策划一起银行劫案。这一点,沈晴在她的秘密工作室里的所作所为就可以证明。”

郁丞星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秘密工作室?”

我愣了一下,郁丞星不是能够通过我看到沈晴记忆的影像吗?既然我已经进入到了沈晴的秘密工作室,看到她电脑上的那些代码,郁丞星也应该看到了,身为黑客的他不可能看不懂。可是看郁丞星的反应,他根本对此不知情。看来,沈晴潜意识里的那道门虽然被我破解入侵,却把除我之外的郁丞星和其他实验监控者都拦截在外。

我总结了一下,郁丞星他们只能看到我身为“幽灵”前提下的记忆影像,也就是与记忆主体相关的种种。一旦我脱离记忆主体,由“幽灵”变为一个“人”,他们就无法监控我的所作所为。按照郁丞星的话来说,那部分是我的想象,而他们只能入侵记忆主体的大脑,无法入侵我的大脑,自然没法看到我的想象。除此之外,记忆主体潜意识里拒绝被入侵的记忆,郁丞星他们也是无法看到的,就连我这个入侵者最初也会被拦截在外,哪怕我后来成功入侵,他们也仍旧被拦截在外。看来他们如果想要知道这部分的内容,就只能靠我的转述。也就是说,对于这部分内容,即使我说谎,只要不前后矛盾,他们也可以被我成功欺瞒。

郁丞星很快便意识到他暴露了他们的弱点,无奈地耸肩,等着我的解释。

于是我便把我在沈晴秘密工作室里看到的景象讲述出来。我告诉郁丞星,沈晴正在银行系统内植入恶意代码,远程操控报警系统失效。

郁丞星赞同地点头,“的确,你之前的推理绝大部分都是没问题的。”

我自嘲地耸肩,“的确没问题,问题在于,我的推理只进行了一半,因为有太多信息我无从知晓,我便以为那是全部了。而刚刚,我通过你的帮助知道了两年前的车祸事件,从中提取的信息帮助我组成了推理的后半部分。我推测,沈晴并没有放弃银行劫案的计划,她曾经动摇,但最后还是坚定了信念。是什么让她坚定信念的呢?是几个同伙的恐吓?我想并不是。是为了钱?我觉得也不像。其实答案就是两年前的车祸事件,那场车祸就是这四个人的连接点。”

郁丞星问:“沈晴的弟弟沈轲死于那场车祸,宋妍曦的暗恋对象曾子华是车祸的始作俑者,那么纹身男人和麦德逊呢?”

“我推测纹身男人正是当初的B赛车手,被车祸波及受伤,毁容,全身多处骨折。也正是因为那次车祸的后遗症,曾经身为赛车手的他无法自己驾车逃离,需要宋妍曦在幕后支持,”我启发郁丞星,“至于说麦德逊,郁律师,你应该还记得两年前车祸中还有一个人丧生吧?”

郁丞星了然点头,“没错,救护车的司机。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个司机姓麦,应该就是麦德逊的亲属。也就是说,除去宋妍曦之外的三个人全都是两年前车祸的受害者,而宋妍曦则是车祸始作俑者曾子华的暗恋者。这四个人的确都跟两年前的车祸有关。难道银行劫案只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复仇?”

“是的,就是复仇!”我笃信地说,“他们抢劫银行不为钱,只是想要共同仇家的性命。郁律师,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猜得到吧,按照我之前的推理,他们策划的银行劫案中,谁最有可能丧命,而且他的死会被劫案所掩饰。”

郁丞星仍旧疑惑,“如果说谁可能在劫案中丧命,那自然是出面的两个男人,扮演人质的麦德逊很有可能中枪身亡,担任劫匪的纹身男人也就是张建华很有可能被警方追捕击毙。而幕后的两个女人,沈晴和宋妍曦则相对安全。但问题是,麦德逊和张建华都是两年前车祸的受害者,曾子华才是他们憎恨的始作俑者不是吗?”

“是的,按照这个思路推理,的确没法自圆其说。但如果两年前的车祸另有隐情呢?如果曾子华不是始作俑者,张建华和麦德逊其中之一才是呢?如果是这样,整个复仇计划就说得通了。”我循循善诱。

郁丞星眉头紧蹙,垂目思考,但一时间还没法参透。

我继续提示:“郁律师,其实问题的关键你已经看到了,而且你跟我一样,都看到过两次。一次是两年前车祸现场的录像,另一次是在途径过银行的那条街上,两次都出现过同样的情景。”

“同样的情景,你是说车子突然失控的情景?”郁丞星很快反应过来。

“是的,我说的关键就在于时隔两年、两辆车子的突然失控。首先是两年前的车祸,当时曾子华在比赛途中车子突然失控,跟救护车纠缠不休,像是发了狂一样,又像是故意阻拦救护车。根据当时的报道和法院的宣判,大家都认定了这是曾子华这个无良车手故意为之。也难怪,地下赛车手的名声本就不好,很多都是无业游民,流氓混混,大家先入为主地去恶意揣测曾子华不足为怪,更何况他是个没落的职业赛车手,家境贫寒,为了钱才参加地下赛车比赛。事后,他又成了植物人,根本没法为自己申辩,没法解释当时在赛车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到此,我神情落寞,毫不掩饰对曾子华的同情。

郁丞星自然看出了我对曾子华的同情,“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意思是,曾子华当时出了一些意外,他并不是故意阻拦救护车的?”

“如果曾子华是一个故意阻拦救护车的无良车手,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混蛋,你认为他的女友还会两年如一日地悉心照料,暗恋者宋妍曦还会把他的照片跟自己PS在一起,并且摆在家里吗?除非这两个女人全都三观有问题,专门喜欢人渣。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我觉得这种几率非常小。所以我推论,曾子华不是车祸的始作俑者,当时他的车子之所以失控,是因为在比赛前,他就被下了药,比赛途中,药效发作,他根本无法自控。”

“下药?当时有动机下药的恐怕就是曾子华的对手,也就是张建华吧?可如果曾子华真的被下药,他被送往医院救治的时候应该会被检验出来吧?”郁丞星对我的推论并不完全信任。

我早就料到郁丞星会有此疑问,“没错,如果是一般的药物一定会被检验出来的,之所以没有被检验出来,要么是有人出钱收买了医院和警方,要么就是真的没法被检验出来。我认为收买医院和警方这种事可行性并不高,所以我倾向这是一种新型的致幻剂,很难被检测到。”

郁丞星眯眼,应该是在大脑中迅速搜索近两年出现的新型致幻剂,很快,被他找到了答案,“你是在怀疑W?”

W是一年半以前出现的新型香烟,一经推出便风靡整个未来市。W如此受欢迎是因为它的烟草原材料非常独特,可以产生某些感官上的刺激,作用类似于某些轻度致幻剂。W刚刚问世后的不久便有人提出它可能含有某种违禁的物质,是另一种形式的致幻剂,还有成瘾性。可偏偏W又通过了所有检验,是名副其实的合格香烟。被质疑后,又有很多相关组织发起了对W的深入研究,可每一次的化验结果都证明W对身体无害,没有成瘾性。至今,W仍旧占有香烟市场的半壁江山,研发W的企业也在一年半中迅猛发展,成为了未来市的名企。

“是的,我就是在怀疑W,准确来说,我怀疑的是组成W的某种物质,让W脱颖而出的、纯度更高的原材料,我们可以称之为X。W在一年半前问世,而车祸事件出现在两年前。如果两年前就已经存在X,并且张建华得到了X,为了赢得比赛赚取奖金偿还赌债,他让曾子华服下了高纯度的X呢?”我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并且对此十分自信,我关注W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各种化验成果显示它对人体无害,但我仍旧对它难以介怀。我一直认定是现有的检验技术无法检测到某些致幻成瘾物质的存在,而W问世也仅仅只有一年半,很多危害性还没有显现出来,所以它才能作为一条隐形的毒蛇在人们之间游走。所以当我推测到曾子华可能被下药,而警方并没有在他体内发现端倪之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W。

郁丞星对W也没什么好感的样子,看得出,他很想相信我,但却仍旧顾虑,“按照你的说法,这个X一定价值不菲,张建华当时是个赌徒,比赛也是为了拿奖金还赌债,他哪有钱去搞到X呢?”

“问题就在于张建华欠的是巨额赌债,他的债主很有可能就是地下赌场。像张建华这样的赌徒,欠了赌场一大笔钱,赌场的老板哪怕是杀了他也没法拿到欠款,那么还不如为赌徒提供一些方便。如果张建华本身就是个地下赛车手,在被追债的时候提到过比赛奖金,那么为了确保张建华一定能够拿到奖金还债,赌场老板就很有可能为他提供一些X。也许当时X还处于试验阶段,并没有显现出多大价值,对于赌场老板而言,这也算是张建华替他做了一次临床试验,而实验者正是曾子华。”我的这些话很有画面感,我一面讲述,一面在头脑中勾画着两年前的种种画面。

这一次,郁丞星显然是接受了我的说法,打消了顾虑,他继续分析:“只是赌场老板和张建华都没想到,本应该只有两辆赛车参赛的赛道,竟然会有一辆救护车闯进来。在X的作用下,会导致一场波及三辆车、数个受害者的车祸。”

“其实我的推理很容易证实,警方只要调查张建华当初赌博的事,应该就会查到那个地下赌场,查到当初赌场的老板,这个老板一定跟W有关。话说回来,只要深入调查张建华,也会查到他杀害沈晴的线索,他就是杀害沈晴的真凶。至于说张建华的杀人动机,恐怕是出了什么意外致使张建华察觉到了其他三个同伙对他的杀意,稍加调查就会知道他们三个都是两年前车祸的相关人,银行劫案计划就是为了请君入瓮,让他自己进入被动了手脚的车子里自取灭亡。于是张建华先下手为强。如果警方不尽快行动,那么接下来,不是张建华被麦德逊或者宋妍曦杀死,就是张建华杀死他们两个。”我原本可以继续实验,再让郁丞星多找到一些支撑我推理的线索,毕竟我们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但我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一来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推理有绝对的自信;二来,我也想要郁丞星赶快上报我的推理成果,让警方早些展开行动,我不想麦德逊和宋妍曦步沈晴的后尘。

郁丞星起身,看我的目光里闪着刮目相看甚至是敬佩的光芒,他兴奋地说:“我懂了,所以你才说关键是两次的车子失控。第一次是张建华利用X导致曾子华车子失控酿成惨剧;而你所说的第二次则是宋妍曦利用网络远程操控麦德逊的车做实验的时候车子失控。其实当时麦德逊的车子失控,并不是宋妍曦的技法不行,而是他们的目的就是让麦德逊的车子失控,让张建华在抢劫银行后驾车逃跑,连人带车开进江水里溺亡。因为当时只是实验彩排,所以车子在马上就要开进江水的时候又恢复了正常。他们三个的复仇方式也算是以牙还牙。”

我也起身,冲门口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郁丞星赶快去上报这次的实验成果。目送他走向门口时,我最后补充,“没错,这一点我早该想到的,之前一次实验的最后,宋妍曦在游戏里明明把车子开到了江水里,明明是GAME OVER,她却像是赢了游戏一样开心,其实这就说明了一切。只不过当时我太过急功近利,忽略了这一点。”

郁丞星用指纹和视网膜开门,临走前对我微笑,由衷地赞叹:“许谧,你已经很厉害了。这一次我们不但能够抓到一个张建华,还能把为祸人间的W彻底消灭。这一切,你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