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颠覆

实验仍必须继续,我是一只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小白鼠,被命令爬上了实验床。

我心不在焉,像个行尸走肉似的以一个看不见的幽灵的形式缩在那个恐怖的游戏公司里,双眼虽然盯着我的目标黄立楷,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我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卓实是否真的如郁丞星说的那样,从未真正爱过我,是他主导设计了这一切,把杀人的罪名嫁祸给我?

我的手机里有好多靳楠的未接来电和留言,留言都是在问我昨天为什么不告而别,是否见到了冯依依,他还想约我再见面。我根本懒得回复靳楠,干脆关了手机。

眉环女冲着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黄立楷阴阳怪气地说:“呦,下午又要去找灵感啊?你从昨天开始,以后每天都只上半天班啦?那工资也应该减半吧?可事实上,亲们,黄立楷可是咱们之中月薪奖金最高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被眉环女尖利的声音拉回现实,抬头看钟,差5分钟中午12点。黄立楷又要离开公司,他昨天也提前下班,出去找灵感,而昨天,我错过了他的重要行踪,搞不好已经错过了关键的信息,今天我不可以再错过。

虽然没什么心情专注于黄立楷和我现在的工作,甚至还带有抵触情绪和压抑不住的愤懑,但我毕竟是个侦探,对于案件和真相有兴趣也够执着,不管我到底是因为谁、因为什么到了今天这个境地,黄立楷的案子我都必须跟进,毕竟他很可能是个杀人凶手,有个比我还要悲惨的人死在了他的手下。是啊,不管怎样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在这场阴谋中我就胜于已死之人。接下来,我要想办法获取自由,获得真正的胜利。

黄立楷根本不搭理眉环女,自顾自背上斜挎包离开了公司。他仍然搭乘地铁,一路上神情肃穆,嘴角下垂,牙关紧咬,好像是要去完成一项很重要的任务,根本不像是去找什么灵感。

下了地铁,黄立楷轻车熟路地朝着一个方向行进,径直走到了一处幽静的街心公园中。他像是对这里很熟悉似的,从南侧进入敞开式的街心公园,走到接近北侧的边缘,坐在一棵大树后方的木椅上。

距离这个木椅最近的木椅也在几米之外,我索性就坐到黄立楷身边,观察他接下来的举动。

黄立楷从随身背包里掏出来一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望远镜,双手举到眼前,透过大树垂下来的枝条缝隙向远处望去。我近距离观察他的表情,他又露出了之前那种轻蔑的、带着阴险的微笑。我有种预感,他在偷窥的人还是小季老师。

我起身,打算越过眼前的大树,走到街心公园北侧边缘,看看路对面到底有什么,是不是小季老师的所在。我很顺利地走到了北侧边缘,就在我越过最靠近路边的休闲木椅之后,我竟然像是撞到了一道无形的玻璃门一样,无法前进!

我倒没有被撞疼,只是大感意外。但很快,我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这就像是第一个案件中我无法进入沈晴家的里间隔间一样。黄立楷的罪恶和秘密绝对就藏在我的前方,这个街心公园北侧的道路或者道路对面。而黄立楷就跟当初的沈晴一样,也具备记忆的防御机制,抵抗我这个外来的侵入者。

就在我站在这道无形的大墙前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向我走来的是一人一狗。那是一名妙龄女子牵着一条导盲犬,女子戴着大大的墨镜,显然是个盲人。眼看导盲犬快要走到我的脚下,我正好挡了人家的去路,便马上让开。导盲犬无视我这个障碍物,目不斜视,径直引领着主人通过了对我来说的无形障碍。

我很奇怪,盲人没有看到我还说得过去,为什么连导盲犬都无视我?要不是我刚刚及时让开,导盲犬就会撞到我啊。正想着,余光瞥见了就在距离我几米之外的黄立楷,他正用充满好奇的眼神打量经过的一人一狗。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这家伙也跟了过来,让我变成了“幽灵”。

我跟着黄立楷又回到木椅旁,掏出手机开机,上网搜寻未来市的地图,想要从地图上了解街心公园北侧到底是什么地方。令我再一次意外的是,我的手机竟然无法联网!可我明明可以收到靳楠在通讯软件上的留言啊。

毫无预兆地,郁丞星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你想要查什么?”郁丞星的额头上还贴着纱布,说话的口吻听不出他是还在记恨我,还是已经原谅我对他造成的伤害。

“我想要查地图,想知道街心公园对面,黄立楷偷窥的地方是哪里。”我知道我向郁丞星求助的机会只有三次,但我觉得这一次我必须要知道黄立楷不愿外人知晓的秘密是什么。

“好的,稍等。”

我的脸,我所身处的情景应该都是出现在郁丞星手里的平板电脑上,所以在我看来,他正是看着我在操作电脑。他很认真,眉头微蹙,手上不停忙活。我也认真打量郁丞星,他这个人深不可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提不起恨意,可能是因为我倾向于相信他的解释;可能是因为我伤了他,他却没有给我惩罚。女人的直觉仿佛在告诉我,郁丞星这个人可以信任。

“实景地图已经传给你了,根据黄立楷所在的方位,他看的方向应该就是小天才幼儿园。我想,应该不用浪费第二次机会,让我帮你确认小季老师是否在小天才幼儿园工作了吧?”

“当然,”我看着手机上的地图,移动范围,在距离幼儿园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找到了小季老师租房的小区,“这一定是小季老师工作的地方。对了,小季老师的情况你们确认了吗?她,还活着吗?”

郁丞星的嘴角微微**,有些不自然,“小季老师名叫季姝敏,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她,失踪了,在黄立楷车祸之前就失踪了。她很有可能是受害者,但也有可能不是,或者除了她,还有别的受害者。总之你要尽可能搜集更多线索,推理出真正的受害者和他的所在。”

如果昨天郁丞星对我表现出的是诚实坦然的话,那么此刻的郁丞星就是在撒谎。毕竟也跟他相处了一阵子,我对他的观察和了解积累了一些,我对我的判断有些自信。可问题是,针对这个问题他有什么理由跟我撒谎?季姝敏如果不是失踪,那么她现在到底是死是活?看来,我还是需要靳楠的帮助。

黄立楷看了看时间,此时正是下午2点30分。他又起身在公园里转悠,四处张望。

我跟郁丞星结束对话,收起手机跟在黄立楷身后。他好像是在观察环境,假山和树木,花坛和草坪,尤其是可以躲避藏人的地方,而且尤其注意零星几个路过的行人。看样子他是看中了这里在午后的冷清,所以一旦有人路过,他总会牵扯嘴角,轻微叹息,不悦地**一下鼻翼。

黄立楷给我的感觉是他想要利用这个街心公园有所作为,难道这个环境就是他要寻找的有关游戏的灵感?我觉得不是,这里一定跟黄立楷的秘密有关,而他的秘密跟季姝敏有关。

下午3点15分,黄立楷离开街心公园,原路返回走到地铁站。在自动售票机排队的时候,排在前方的一个中年男人无意中回头看,目光碰到黄立楷的时候突然一愣,回过头思索了一下,干脆票也不买了,直接从队伍中出来,走到黄立楷身边。

男人浓眉大眼,看起来不怒自威,正气凛然的样子,大概有60多岁的年纪,但身材健硕、老当益壮。他拍了拍黄立楷的肩膀,不客气地说:“小子,还认得我吗?”

黄立楷意外地抬头,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对方,“哦,当然认得,大块头警官嘛。你现在也退休了吧?看起来身体还不错,怎么样,还能抓坏蛋吗?”

“少废话,”大块头警官冷哼一声,“臭小子,你这个漏网之鱼,最好给我遵纪守法,否则,你可不会有十年前的运气!”

黄立楷一把把肩头大块头的手甩掉,痞气十足,“十年前你没法抓我可不是因为我运气好,是因为我根本就是无辜的。你没能抓到掳走那小妮子的凶手,没法交差,就拿我充数。你这样的警察,早点退休也算是造福社会了。”

大块头被黄立楷激怒,不顾周围环境,一把抓住黄立楷的衣领,叫嚣着:“臭小子,你到底把你妹妹的尸体藏在了哪里?”

黄立楷身形瘦弱,虽然年纪上占优势,但体型和力量上却不如这个退休的大块头警察,没法挣脱,只好大声叫嚷,“大家快来看看啊,警察打人啦!谁帮我报警啊!”

大块头只好一把推开黄立楷,忿然地说:“臭小子,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到你妹妹的尸体,找到你杀害她的证据,你逃不掉的!”

黄立楷歪嘴邪笑,整理被揪扯的衣襟,“好啊,我也等着这一天呢。我倒要看看,当初那个没用的警察现在退休了,是不是个没用的退休警察。”

大块头还来不及发怒,黄立楷已经离开了售票机前。他干脆地铁也不坐了,直接回到地面,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黄立楷一上车便夸张地说:“人生得意须尽欢,师傅,去大皇宫夜总会,今天老子好好乐呵乐呵。”

大皇宫夜总会,未来市臭名昭著的声色场所,我真的不想跟进去继续侮辱自己的眼睛。正在迟疑要不要跟上车的空档,手机震动,来电的是靳楠。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上车或者是接电话,出租车已经开走。也好,我干脆利用这个时间去探寻黄立楷的妹妹在十年前的事,搞不好就像大块头退休警察说的一样,黄立楷的妹妹才是黄立楷背负的人命。而这种十年前的陈年往事我想要追溯的话,就只能求助于郁丞星,但那无疑会浪费一次求助的机会,那么不如去找靳楠帮忙。

“喂,靳楠,”我接听电话,亲切地说,“昨天真的不好意思,我跟依依忙着叙旧,手机没电了也没注意到。”

“太好了,你跟冯依依和好了?”靳楠为我高兴,爽朗地笑。

“是啊,手机刚充好电,我刚想给你回消息呢。靳律师,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感谢你的帮忙。”说是请人家吃饭,实际上我根本身无分文,但我知道,这顿饭靳楠一定会抢着结账。

靳楠愉快地答应,并且说马上驱车过来接我。

环境高雅的西餐厅里,我和靳楠坐在靠窗的位子,靳楠还点了小提琴独奏的服务,看来他是真的很想要营造浪漫氛围,他对我的倾慕和追求可见一斑。

等到小提琴演奏完毕,我已经被靳楠注视得面颊发烫。我承认,虽然我只是想要利用靳楠对我的好感让他帮我做一些事而已,但这番接触下来,我对他难免产生一些好感。我不知道这好感是不是我在报复卓实,也懒得去想太多,反正我跟靳楠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我并不属于他的世界,他也不属于我的世界。

“对不起,上次放了你鸽子,”我双手合十,小女人撒娇一样道歉,“但是靳律师,这一次我又有事情要麻烦你,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帮忙。”

“愿意,当然愿意,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使唤我一辈子。”靳楠也发出攻势,看得出,他深谙追女人之道,一开口就是这样暧昧的甜言蜜语。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抿了一口红酒掩饰尴尬。

“佳敏,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不遗余力。你千万不要客气。”靳楠似乎是意识到刚刚的话有些油嘴滑舌,马上诚恳地说。

“我想要查一起十年前的案子,有关于一个失踪的女孩,她很可能已经死了,但是尸体所在一直未知。杀害她的凶手现在还逍遥法外……”我干脆直奔主题。

靳楠看我的眼神越加诧异,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广告公司的职员,张口就说要查十年前的案子,实在突兀。是的,我应该按照惯例,用谎言做铺垫。

“其实,其实我想要转行,不想再在广告业混了,我从小的理想其实是当作家。前阵子去同事家里参加生日会,同事的亲戚正好是退休警察,他提过一嘴,有这么一起案子。我非常感兴趣,可是人家不肯跟我多讲。”

“我懂了,你想要知道当年这起案子的详情,把它写成小说?”靳楠很快反应过来。

“是啊,一来是为了我的梦想,二来,一想到有个女孩可怜惨死,她的亲人连她的尸骨在哪里都不知道,她就那么不明不白地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腐烂,变成一具骸骨,实在是太可怜了。我想要让警方重新调查这案子,就用我的小说作为重启案件的契机。”我说得慷慨激昂,有八分是表演,两分是真实表露。

靳楠对我刮目相看,“你还真是个感性的女孩。没问题,我帮你查。有关这案子,那个退休警察还说了什么吗?还是要给我尽可能多的信息。”

“退休警察说了,当时有一个嫌疑人,正是失踪女孩的哥哥,好像叫什么黄,黄立楷。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没问题,估计就是这两天,我就能查到相关情况。”靳楠自信满满,很享受我求助他的姿态。

就在我们俩的晚餐接近尾声,靳楠邀请我去看电影的时候,我的眼神不经意一飘,竟然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几米之外的人行道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惊得一下子坐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窗外那个女人。

“怎么了?碰见熟人了?”靳楠也跟着往外看,随即微微一笑,“还真是熟人,这不是之前你让我跟踪的那个广告公司的小姐妹嘛?”

没等靳楠说完,我已经跑出了餐厅,快步追上前面的女人,那个我曾经跟踪过的沈晴。

“沈晴!”我一把从身后抓住她的肩膀。

沈晴回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我这个陌生人,“你是?”

“我,我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我对于她来说什么也不是,“你不是,不是已经……”

我想问: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杀害你的凶手正是你和两个同伙共同的复仇对象张建华。但这话我没问出来,我知道一旦这样问了,对方一定把我当成神经病。

“抱歉,我不认识你,我赶时间,先走了。”沈晴很礼貌,礼貌中又带有警惕。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入侵沈晴的记忆那是在4月下旬,沈晴应该是在4月中旬就死了。而现在我入侵记忆的时间是同年4月末,我每次进入记忆空间都要做时间的标记,实验报告的开始也要先报上日期,我怎么可能搞错?沈晴怎么可能死而复活?

“佳敏,你没事吧?”靳楠因为要结账,所以才追上来,关切地问我,“你们说了什么?怎么你脸色这么差?”

我回过神,激动地一把抓住靳楠,“快陪我去之前你送我回去的地方,我要去确认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靳楠皱眉,“之前我送你回去的地方,那不是你和前男友的住处吗?怎么?你还想跟他……”

“哎呀不是,”我根本懒得再编谎话骗靳楠,此时的我就像是跟真相隔着一道纱帘,真相的轮廓已经依稀呈现,我什么也不顾,只想马上扯掉眼前遮蔽真相的纱帘,“你先别问了,反正马上带我去就对了。”

靳楠二话不说,直接拉着我上车。车子风驰电掣般穿过市区,仅仅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沈晴租住的阁楼楼下。

我抬头仰望纹身男人,也就是张建华的窗子,毫不迟疑地进了单元门,直奔张建华的家。

我用力拍打张建华的家门,并没有人应门,倒是把隔壁邻居给惊扰到。邻居是个年约半百的女人,从门缝中探出头,警惕地看着我跟靳楠。

“你们,你们是谁啊?”女人用惊恐的眼神打量我们。

“阿姨你好,我是张建华的朋友,”我努力挤出笑容,礼貌地说,“我找他有急事,打扰到你不好意思。对了,你是他的邻居,有没有注意到他最近有什么异常?”

女人咋舌,“什么异常啊,他一周多以前就不在这里住啦。”

“搬家了吗?搬去哪里了?”我急切地问。

女人撇嘴,几次欲言又止。

“阿姨,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找到他。拜托,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一定要告诉我。”

女人终于松口,“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找他啦,他,他被几个男人给带走了。那几个人,一看就不好惹。”

“是警察吗?”按照郁丞星的话,是警察逮捕了杀人凶手张建华。可如果沈晴没死,没有死者,张建华就不是什么凶手,那么警察又怎么会带走他?

“不是警察,要是警察还好了呢。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啊。9天前的晚上,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我晚上睡不着到客厅里看电视,听到门外有声音,从猫眼里一看,有4个穿黑色西装,带着黑色礼帽,看不清脸的男人把张建华给抬出来的,当时张建华不是死了就是晕过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后来我从窗户看到,他们把张建华抬进了楼下一辆黑车里。从那天以后,张建华就再也没回来过。”女人一面说一面摇头,时不时把声音压得极低,不断打量楼梯,就怕被别人听到。

“你没报警吗?”我问她。

“开什么玩笑?我说了,那群人一看就不好惹,搞不好是什么秘密组织黑社会啊,我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娘,我劝你也不要多管闲事啊。张建华无亲无故的,他失踪了根本没人在意。”女人苦口婆心。

我冲女人点头,答应不报警,因为在这个空间里我也并不打算寻求警方的帮助。我有种强烈的直觉,所谓的神秘的黑衣人就是罪案规划局的人。如果真的是他们,他们又跟警方的高层有合作,报警也是枉然。

回到靳楠的车上,靳楠的一系列提问都成了背景音,我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无法自拔。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推想,只可惜,我没有支持这个推想的其他论据。我的这个推想需要一定技术的支持,而这种技术比入侵某人的记忆还要超前。真的可能存在这种事吗?目前我无从证实。

恍惚间,我睁开眼,我又一次被动地从实验中脱离。

眼前是郁丞星冰冷的脸,额头上还贴着纱布,“实验已经进行了4个小时,必须结束。怎么样?这次收获颇丰?”

我摇头,起身,对于郁丞星给我的任务而言,我几乎没有收获,只是知道黄立楷在街心公园偷窥季姝敏,而且好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计划;而对于我自己来说,这次的收获是颠覆性的。

我借口说这次实验后有些不舒服,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等待郁丞星叫我做实验报告。趁这个时间,我必须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不能让郁丞星察觉我在实验中探究他们这个罪案规划局。

外面大门开启的“滴滴”声传来,听说话声,来人是张莫执。上一次张莫执和郁丞星闹得不太愉快,这次她一进门便温柔而关切地问:“丞星,你额头的伤怎么样了?真的不要紧吗?听说缝了5针呢,一定很疼吧?”

郁丞星有些冷淡,“没事,只是小伤。”

张莫执撒娇地说:“骗人,根本不是小伤,你也不会那么不小心,自己撞伤自己,一定是因为她,对不对?”

郁丞星沉默了片刻,还是冷冰冰的,“莫执,我不想跟你吵架,如果你没别的事,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咱们也可以去外面说。”

张莫执的脾气又上来,“哼,丞星,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她?即使她弄伤了你,你还是要为了保全她而撒谎说是自己不小心撞伤自己。你果真就像公司里的传言一样,你,你对她……那些传言那么过分,你真的就不在意吗?”

“我在意的只有卓实的遗愿,在意的只是这个实验,其余的,我都无所谓。”

“连我也无所谓吗?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些传言,我成了所有人的笑话!他们甚至,甚至在背后说你,说你真够恶心的……”

“够了!”郁丞星打断张莫执,难得地严厉,“我说过,我不想吵架。”

张莫执软了下来,“丞星,我也不想跟你吵架,但是你也要考虑张总的提议,我们还是终止这项实验吧。我怕再进行下去,1015会对你产生更大的威胁,这次是缝5针,下次说不定……不然你就接受我的建议,在房间里安装……”

郁丞星再次打断张莫执,“没用的,张总没法说服我的事情,你也没用。我没别的话可说,如果你还非要我说些什么,那我只有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张莫执沉默许久,哽咽声越来越大,最后大声叫道:“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跟你分手的!丞星,你别傻了,你跟她身份有别,而且是天差地别,根本就不可能!我们才是天生一对!我死也不会跟你分手的!”

“滴滴”的开门声传来,紧接着是关门声,关门后,再听不到张莫执的哭泣。

身份有别,天差地别。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在我头顶炸开。我竟然到现在才参透郁丞星这个名字的含义。丞星,丞星,莫非他就是星海集团的继承人?果然我所在的罪案规划局就是星海集团的秘密组织。

还有一个问题值得深究,郁丞星是否真的对我动情?张莫执的醋意并不是没来由的,公司里也确实有各种风言风语?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只要攀上了郁丞星这根高枝就能够重获自由?

人都是自私的,尽管我并不想利用靳楠,也不想利用郁丞星,但是为了自己,为了重获自由,我别无选择。我是个坏女人吗?也许吧。

录完视频报告,我特意放低姿态,轻声问郁丞星额头上的伤势如何,并且对于昨天的粗鲁道歉。

面对我破天荒对他展示出小女人的姿态,郁丞星颇感意外,而后展露成分复杂的微笑。

“没关系,但是这种事真的不能再有第二次,你必须要控制情绪,保持冷静,尤其不能跟我有肢体冲突,否则……”郁丞星喃喃念着,像是自言自语。

“我知道,否则实验终止,我这个实验对象也就没了用处。为了确保实验的秘密性,公司会把我……”我没把话说下去,我想到了张建华,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罪案规划局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说不定实验终止之后,我会跟张建华身在同处,不是被秘密处决,就是被秘密囚禁。

郁丞星抬眼看我,眼神难得的柔和,从他看我的眼神里,我分明看出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怜。再回想最初见面到现在,其实有些东西一直都在他的眼里。

“放心,有我在,不会到那种地步的。”郁丞星又露出了那种柔软的笑容,口吻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不要害怕一样。

“那,会不会真的在这个房间安装摄像头?”张莫执刚刚应该就是这个意思,这样一来,一旦我再对郁丞星产生威胁,就很快会有人冲进来制止。当然,摄像头的作用最主要的不是保证郁丞星的安危,毕竟我是一介女流,体力肯定不如郁丞星,真要是起了冲突,受伤的只能是我。摄像头最主要的作用是留下证据,避免郁丞星再包庇我,就像这次一样。

郁丞星马上摇头,“摄像头?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