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明身份
李沐晨昨天一整晚都在酒店陪付洁,付洁跟她唠叨了一整晚有关穿越时空的可能性。一直到清晨6点付洁才睡着,李沐晨逃也似的离开酒店,直奔罗一的住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李沐晨总算能够切身体会到这句话的深意,罗一的门一打开,她就扑到了罗一怀中,原本睡眼惺忪的罗一也被李沐晨的热情点燃。
温存之后一觉睡到中午12点,李沐晨在罗一的怀抱里懒洋洋地睁开眼,伸展四肢,像一只备受宠爱的、慵懒的猫享受着罗一轻抚她的头发。
仁知英语还处于歇业之中,杜宽仁的前妻干脆准备把企业法人直接变更成杜宽仁的唯一继承人,也就是他们的独生子,顺便整顿学校,消除不良影响,所以学校恐怕要歇业一段时间。罗一得以不用上班,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伴李沐晨。
趁罗一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李沐晨习惯性地抓起手机上网,关注笑脸杀手的案情,关注程伟业的微博,可这一看不要紧,程伟业的微博头条竟然是程伟业的死讯!
“程伟业死了!”李沐晨一下子坐直,对着洗手间的方向说,“他的工作室对外宣布他死了,而且是被谋杀,被笑脸杀手谋杀的!”
罗一靠在洗手间门口,一面用毛巾擦脸一面揶揄说:“这个程伟业还真是鞠躬尽瘁,哪怕死了也要霸占头条。看着吧,跟他乘同一条船的那些个网络公司、幕后推手和广告商是不会放过他这个死人的,一定会利用他的死再最后赚一次眼球。否则的话,这消息也不会泄露。”
“要是这样,警方一定要气炸了,又一次走漏了消息。唉,这个笑脸杀手一天不落网,我也是一天不得安宁啊。”李沐晨感叹。
罗一坐回床边,一把抱住李沐晨:“你何苦再跟付洁纠缠呢?干脆不管她算了。”
李沐晨马上一口否决:“那不行,小洁本来就身世可怜,现在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精神状况很不好,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她,我要是不管她,她真的会崩溃的。”
“身世可怜,哼,谁又不是身世可怜。”罗一不屑地说。
李沐晨生怕罗一又想起家人全都离世的伤心事,马上说:“昨天小洁跟我讲了她妈妈的事,真的是太惨了!她妈妈本来是个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可是就因为一次医闹事件,被一个小混混捅死了!”
眼看罗一对此颇为感兴趣,李沐晨便把付洁给她讲述的4年前的惨剧转述给了罗一,末了说:“罗一,你就别再恨小洁了,你看,她的母亲惨死,她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真的很可怜。”
罗一别过头,并没有如李沐晨想象中那样唏嘘感叹一个好医生的惨死悲剧,而是有所躲闪。
李沐晨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一把抓住罗一的双肩,把他给转过来,面对面郑重地问:“你该不会还没有放弃对付洁复仇吧?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对付洁的恨根本毫无道理!”
“没错,我对她的恨毫无道理,理智上我很清楚这一点,”罗一无奈地耸耸肩,“可是人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明知道不对,但就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感情。她的父亲亲手杀死了我的父亲,父债子偿,这也算是天经地义吧。”
“父债子偿?你还想怎么样?”李沐晨生罗一的气,“你还能怎么样?除了用恨她来折磨自己,你还能做什么?”
罗一低垂眼帘,沉吟许久后低哑着嗓子说:“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我只有做了才算圆满,才算放过自己。但你放心,我不会杀人,我不做犯法的事情,我只是想、想曝光付洁做的事,她跟赵良实在泰国做的丑事,让她为她犯下的错付出代价。”
“你要毁掉小洁的名誉?”李沐晨一下子站起来,厉声指责,“你怎么能这样?你知不知道名誉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
“我又不是无中生有,”罗一的声音缓慢而冰冷,像他跟李沐晨初见时一样,“我只是揭露事实而已。我想过了,只要付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就能够平衡。”
“阴暗!”李沐晨真的对罗一很失望,“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因为付洁跟赵良实并没有在泰国出卖肉体。”
“怎么会?不是你跟我说的……”罗一大吃一惊,吃惊后是失望,继而转为怀疑,“沐晨,你在骗我吧?现在否认这一点已经晚了。”
李沐晨瞪着罗一,坐到转椅上,跟**的罗一保持距离,坦白地说:“我没骗你,是付洁骗了我,她跟赵良实在泰国绝对做了什么,但绝对不是简单地出卖肉体供别人享乐。”
在罗一询问的目光中,李沐晨把几天前付洁的反应跟他描述了一番,末了总结:“总之一句话,那就是我根本不知道付洁跟赵良实在泰国的秘密,所以付洁不担心我会被什么穿越时空的她杀人灭口。”
罗一沉默许久,脸上的肌肉由紧绷到放松,最后嘴角挑起一丝玩味的笑。
李沐晨觉得罗一已经做了什么决定,便问:“罗一,你又想做什么?”
“我要弄清楚,付洁在泰国到底做了什么,然后曝光。我跟警方应该是持一致的观点的,付洁在泰国做的事绝对跟眼下的连环杀人案有关,就算我不查,警察也不会放过这条线。你放心,我不会编造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抹黑她,我只是寻找真相,公布真相。”
“什么真相?那是人家的隐私!”李沐晨提高音量,她越来越觉得罗一那张俊秀的脸变得狰狞丑陋。
罗一的脸上还是挂着邪气的笑:“隐私吗?沐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我都清楚,付洁的隐私是罪恶的,比卖**还要罪恶,一定是犯罪,不小的罪,搞不好,他们的身上背着人命,笑脸杀手就是在为惨死在泰国的人复仇。而我,你可以当我是一个好奇的侦探,我就是想知道付洁犯了什么罪,调查出真相之后,作为一个守法公民,我有义务举报,把我所知道的内幕告知警察,协助他们破案。”
李沐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怒不可遏地站起身,前前后后走了好几步,想马上夺门而出远离这个内心阴暗的复仇男人,可又舍不得:“你,罗一,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就不能为了我、为了我放下这一切吗?最多我答应你,不再见付洁,我们彻底跟付洁,跟案子撇清关系!”
罗一依旧端坐,依旧冷静:“不,沐晨,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该为了我继续跟付洁接触,帮我查清楚,她到底在泰国做了什么。我愿意为你放弃杀人复仇,已经妥协,你也应该为了我妥协,帮我以公布付洁罪行真相的方式求得心理平衡。”
李沐晨的泪夺眶而出,委屈地指着罗一:“你一直在利用我,对不对?从前是用钱,现在你没钱了,就利用我的感情,对不对?你从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
罗一缓缓站起身,深邃的目光直视李沐晨的泪眼,几次嘴唇微微开启,一开口却是答非所问:“沐晨,我看错了你,我当初真不该找上你。”
李沐晨当然明白罗一的意思,罗一当初找上她是把她看作一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女人,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真的跟付洁产生友情,想去保护付洁。这就是罗一所谓的看错。果然,他还是想利用她!这就是罗一给出的对于她刚刚那个问题的隐晦答案!
李沐晨一把抓起自己的背包,决绝地转身,夺门而去。重重摔门的一刻,她发泄地大叫:“骗子!渣男!”
从罗一的住处回到付洁所在的酒店,一进门,正好遇见付洁背着背包要出门。
“小洁,你要去哪里?”李沐晨一把拉住付洁,仔细地打量付洁的脸,这才看到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决然。
“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这也是未来的我所期望的,她期望我能告别这些混乱和罪恶,重新开始!”付洁诚恳地说,说完便想挣脱李沐晨的手。
“别傻了,警察不会让你在这个时候离开的。”李沐晨一把抓住付洁,把她拉回房间,“小洁,你怎么还在说那套荒谬的理论?你忘了咱们俩打的赌了吗?你有没有上网看最新消息?下一个死者并不是那个何有才,而是程伟业啊。”
付洁抓住李沐晨的双肩:“沐沐,正是因为死的是程伟业而不是何有才,所以我才更加相信凶手就是未来的我。”
李沐晨安抚付洁:“你先别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付洁的讲述有些混乱,李沐晨听了半天才总结出付洁的意思。
原来付洁在母亲过世之后就一直沉浸在悲痛和愤恨之中,她憎恨杀害母亲的凶手何有才,更加憎恨何有才在法庭上提到的那个老大,那个说什么人死了只要坚持抢救就能活的老大。何有才被判刑之后,付洁听说他在狱中表现良好,积极学习和配合劳动改造,还受过表扬嘉奖,她就更恨何有才了。但同时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何有才已经得到了惩罚,他能够改过自新总比执迷不悟要强,更加可恨的是那个始作俑者还逍遥法外。
于是付洁找了个私家侦探,开始调查何有才在法庭上提到的那个老大。她想,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真的向何有才灌输了那样的思想,那么这个人也该死。如果根本没有这么个人,或者说这个老大根本没说过那样的话,那么撒谎推卸责任的何有才还是该死。而付洁必须知道真相。
私家侦探给出的答案并没有让付洁释怀。他给了付洁一篇已经在网上找不到的新闻报道,称调查结果是,何有才的老大张满生的确看过那么一篇报道,也的确跟手下的小弟们信誓旦旦地说人死也能复生。那篇报道虽然很快在网上消失,却还是被这个私家侦探挖了出来,报道的落款是“程记者”。也就是说,追溯始作俑者,找到的是知名门户网站金海市新闻频道的这个程记者。
后来付洁没钱支付给私家侦探,便打算自己调查这个程记者到底是谁,只可惜一直查不到这个人。而就在刚刚,付洁在网上看到了程伟业的死讯,看到被网友们挖出来的程伟业的履历,程伟业在多年前就职于那个新闻频道,而且正好是4年前离职的。所以付洁确信,程伟业就是那个程记者,追溯源头的话,程伟业也对母亲的死负有责任。
“未来的我已经原谅了何有才,原谅了他当初太过年轻无知,被地痞流氓利用,原谅了这个真心悔改、在狱中积极上进的罪人,却无法原谅为了利益而扭曲事实,散播不实消息的程伟业,无法原谅他自始至终背负着最原始的罪恶却躲在后面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甚至过着名利双收的好日子。所以未来的我选择的复仇对象并不是何有才,而是程伟业。”付洁总结着,脸上还挂着大快人心的怪异笑容。
李沐晨觉得付洁说得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但她还是没法接受这套穿越的理论:“小洁,我也不跟你继续争论,因为我们再怎么争论都没法证实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但你一定要听我的,不要脱离警方的视线,不要以为自己肯定是安全的。如果凶手不是未来的你,而是潜藏在暗处一直窥伺你的变态杀手,你一个人出走落单,不正是给了他可乘之机吗?”
付洁急得攥拳捶打双膝:“沐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凶手就是未来的我,所以我是不会有危险的!”
“我还是认为凶手是知道你、赵良实和金妍在泰国所作所为的知情者,他的杀人动机跟你们几个在泰国的秘密有关。小洁,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就告诉我实情,你们几个在泰国到底做了什么?”李沐晨诚恳地直视付洁的双眼。
付洁一听这话,眼神迅速躲闪,心虚根本无从掩饰:“沐沐,我之前不都说了吗?就是、就是……”
“那是我说的!”李沐晨恨铁不成钢似的用力摇晃付洁,“你当时只是默认,而事实根本不是那样的。否则的话,我也是知道你秘密的人,你为什么从来没有一丁点儿担心我也会被未来的你灭口呢?”
付洁像触电一样站起身,脱离李沐晨的桎梏,后知后觉地狡辩:“那是因为、因为我知道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根本无须担心啊。”
“哼,是吗?可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我现在是你的朋友,不代表永远是你的朋友,也许未来我们会发生一些事,也许未来的你会恨我。”李沐晨想的是,如果未来的付洁知道了自己当初接近她的目的,说不定真的会憎恨自己。
付洁毕竟是单纯的,她干脆卸下伪装:“沐沐,正是因为如此,我更加不能对你坦白。我一旦对你坦白了我的秘密,就等于置你于危险之中。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你懂吗?”
见付洁还是要走,李沐晨追问:“可你要去哪里呢?回你姑姑家吗?”
“当然不可能。”付洁停住脚步,开门的同时头也不回地说,“我手里还有一些钱,打算用作学费,刚刚上网给自己报了个名,现在要去学校报到了。你应该还记得吧?我说过我想开一家自己的蛋糕店,现在我打算从零开始,去学做西点。我要改写自己的人生。”
这倒是好事一桩,李沐晨再也没有理由阻止:“小洁,千万注意安全啊。”
透过窗子,李沐晨看到两个跟踪监视的警察也驾车跟着付洁打的出租车离开了,她松了一口气,也好,有警察跟着,凶手应该没机会下手。付洁曾经在泰国犯下的错,甚至是罪,最好能被永远深埋,毕竟这小姑娘身世可怜,如今想振作,想学习,为梦想而努力,重新开始,但愿不要有人再去打扰她。
是的,就连何有才那样的罪人都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为什么付洁不能呢?李沐晨决定回去找罗一,继续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他放弃追查付洁的秘密,好好跟她过他们俩的日子。
退了酒店的房间,把随身物品搬回住处之后,李沐晨下定决心跟罗一和好,她不想就此错过一个让她心动的男人。她告诉自己,爱情这东西难能可贵,可遇而不可求,既然被她遇见了,就绝对不能轻易放手。
返回罗一住处的路上,李沐晨自嘲地对自己说:“李沐晨啊李沐晨,其实说到底你还是想见那个人,还是没法不去喜欢他,而且居然这么没志气,才刚刚分开又回去找人家,不被人家看轻才怪呢。”
傍晚,李沐晨站到罗一的住处门口,鼓起勇气准备放低姿态,做好准备之后抬手敲门。
无人回应。李沐晨突然萌生很不祥的预感,她担心自己再也见不到这个男人了。她拨打罗一的手机,对方关机。李沐晨不祥的预感更甚。
“是你!”李沐晨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男声。
李沐晨回头一看,向她走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大男孩,眉宇间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你在跟我说话吗?”李沐晨警惕地问,“你是谁?”
男孩挺友好,伸出手想跟李沐晨握手:“你好,我叫杜征。”
李沐晨的第一个反应,她并不认识什么叫杜征的人。意识到自己已经把手伸向那个大男孩之后,她才触电似的缩回手:“你是、是杜宽仁的儿子?”
杜征尴尬地微笑,收回手:“是,我是来找罗一的。”
“你找他谈工作上的事吗?不巧,他好像不在家,我刚给他打了电话,可电话也关机。”李沐晨当然听说了,杜征将会是仁知英语的法人,新任校长。一个新任校长打算重组学校,来跟学校专业水准最高的老师谈谈往后的合作,这很正常。不过转念一想,杜征不过刚刚年满18岁,这种事还是应该由他母亲代劳更合适。
杜征咬了咬嘴唇,像十分为难似的:“其实我来找罗一,是想告诉他,他被学校辞退了,并且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他。他没在,却让我遇见了你,也许是天意吧。
“辞退罗一?为什么?”李沐晨替罗一抱不平。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杜征少年老成地说,“李小姐,方便的话,我请你喝咖啡,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我有些话一定要对你说。”
李沐晨听对方这么说,已经确定他认识自己,并且从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上来看,他知晓自己的底牌。而且,杜征应该是有一些罗一的底牌想告诉她。
“好吧。”李沐晨主动带路,把杜征带去楼下的一家咖啡厅。
在咖啡厅最隐蔽的卡座上,两人相对而坐。点了饮品之后,李沐晨先性急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有关罗一的事情吗?学校到底为什么辞退罗一?”
杜征抿了一口咖啡,郑重而严肃地说:“其实辞退罗一是我的意见,本来我母亲是不同意的,毕竟罗一在学校属于骨干教师,我们很难再找到他这样优秀的人才。可后来,我母亲也同意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辞退罗一?为什么你母亲后来也同意了?你倒是快把话说清楚啊。”李沐晨尽力压制自己的音量,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杜征坦然地说:“我提出辞退罗一是觉得这个人,唉,怎么说呢?我觉得他——邪恶,有犯罪倾向。”
“邪恶?”李沐晨还是没能忍住,分贝一下子高起来,惹得不远处的其他顾客和服务员一下子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李沐晨努力克制,难道杜征也知道罗一打算对付洁复仇的事吗?她压着嗓子问:“你凭什么说罗一邪恶?”
杜征身子前倾,努力凑近桌子那边的李沐晨,颇为尴尬地低声说:“很巧,万圣节前夜,我也在夜精灵酒吧。”
李沐晨阴沉的脸色瞬间变成惊愕和狼狈,眼前这个大男孩也见过自己那晚的狼狈相,可这跟罗一的邪恶有什么关系?李沐晨没说话,提着一颗心等待杜征的下文。
“那晚我跟朋友们在那儿狂欢,看到了你被那三个人欺负。你没有戴面具,也没化浓妆,所以我认出了你。其实当时我是想帮你的,毕竟我妈跟我说,你帮了我们的忙,要不是你,我妈也没法离开我那个花心滥情还暗地里转移财产的爸。但我当时真的醉得厉害,走路都不稳,我的朋友也让我不要多管闲事。”杜征的歉意很真诚的样子。
李沐晨不耐烦地挥手:“别说这些了,快说正题吧。”
“后来我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朋友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一个人迷迷糊糊地走到了酒吧后门,然后、然后我就看到了,”杜征抬起手指了指李沐晨,“我看到你,当时你就躺在后巷,好像昏过去了。你身边站着一个人,他手里拿着刀。”
李沐晨还记得当初罗一也这么跟她讲过,说当时有人在后巷想置她于死地,罗一赶到的时候水果刀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了。她当时,包括现在都以为那是老吴的人,也许就是唐馨当时带的两个马仔之一。
“我看见他蹲下,把刀放在你的脖子上。”杜征羞愧地摸了摸额头,“我当时是想冲出去救你的,但是我双腿无力,浑身根本不听使唤,我担心我出去后也会被干掉,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掉转回去找人帮忙的时候,我发现对方也在犹豫,他迟迟没有动手。”
“然后呢?然后你就看到了罗一,是不是?”李沐晨觉得杜征的节奏太慢了,为什么罗一还不登场?
杜征又抬头正视李沐晨,郑重地说:“李小姐,不是然后,我看到的那个把刀架在你喉咙处的男人就是罗一!”
李沐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后,她干涩地笑笑:“怎么可能?你一定看错了,是罗一救了我,他是救我的人!”
杜征缓缓摇头,同情地看着李沐晨,像看待一个受骗上当的受害者:“李小姐,我看得清楚,就是罗一。当时我还不认识他,我父母离婚闹得很不愉快,说实话我也挺恨我那个花心滥情的父亲,恨不得跟他脱离父子关系,所以父母离婚后我再没去过学校,也就没见过罗一。可就在今天早上,我在学校看人事档案的时候看到了罗一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他就是万圣节前夜我在酒吧后巷看到的那个男人,那个想杀你却最终没有动手的男人,所以我才说、说他邪恶,有犯罪倾向。”
“骗人!”李沐晨本能地抵触杜征的说辞,“罗一怎么可能想杀我?他要是真的想杀我,有那么多机会……”
“他一定是改变主意了,否则当时也不会收起凶器,把你抱走。可他这种人还是很危险的,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改变主意呢?说真的,其实那天我看他把你给抱走,我还以为你会遭遇不测,所以一直在关注当地新闻,心想着如果你真的出事了,我一定要去给警方提供信息,画个嫌疑人画像什么的。结果没想到,今天会在罗一家门口遇见你,看样子,你跟罗一,你们已经成为朋友了?”
朋友,岂止朋友?李沐晨一直把罗一当作真命天子,当作命运的恩赐。她本以为自己一生都会跟爱情绝缘,命运却送给她一个让她痴迷的男子,哪怕他最初骗了她,哪怕他经济窘迫,哪怕他心理阴暗,她都可以不在乎,可如果他对她心怀杀意,她也能不在乎吗?她仿佛听到自己从云端坠落地狱粉身碎骨的声音,她如此悲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她已经动摇,已经怀疑罗一,已经相信杜征的话!
不知不觉中,李沐晨已然泪流满面。她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努力克制情绪,冷静地问:“你母亲也相信了你的话,所以才同意辞退罗一吗?”
杜征耸肩:“很遗憾,我母亲不信我,说我那晚喝了酒,记忆错乱。她之所以同意我辞退罗一,是因为我发现学校里罗一的档案资料都是伪造的。而我母亲也联系了英国那边,确认了资料的确是伪造的,根本没有这个人。”
“你说什么?”又一个重磅炸弹,李沐晨被炸得头晕目眩。
“我是说去国外留学和工作的经历,甚至ROY GOODMAN这个名字,全都是伪造的。不得不承认,伪造资料做得很充实、很仿真,甚至骗过了管人事的王主任。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些都是伪造的。也就是说,去英国留学的ROY GOODMAN这个人根本不存在。罗一这个人倒是可能真的存在,毕竟身份证号码如果作假很容易被发现,但真正的罗一绝对不是我们见到的这个人。”杜征言之凿凿,极为笃定。
假的,都是假的!从一开始的英国富豪谷德宁,付洁的亲生父亲,到最后的罗一,海归穷老师,全都是假的!尽管李沐晨一万个不愿意相信,可那个男人骗人的本领她不是没有见识过,他有前科,现在叫她怎么去相信他?
李沐晨默默起身,告别的话都懒得说一句,行尸走肉一般朝门口飘去。
“李小姐,”杜征站起身,朝着李沐晨的方向劝诫,“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指望你能够完全相信我的话,但是你一定要警惕,一定要保护自己,最好离开那个危险的、身份不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