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平定汉中
当你把某件事想得太容易时,困难就来了。
此战开局颇为不顺:夏侯渊、张郃所率之前部,在阳平关外安营扎寨,遭杨昂、杨任两路兵马夜袭,被杀得大败,退回来见我。我怒斥二人道:“你俩行军打仗多少年了,怎不知‘兵若远行疲困,可防劫寨’的道理?如何没有针对性地做准备?如此懈怠,焉能不败?来人!将此二人拉出去斩了,以明军法!”
众将纷纷告免,我方才作罢。扪心自问:我真的会在阵前斩杀爱将吗?当然不会,自我从军以来似乎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但样子是一定要做做的:这是一场演得逼真的戏,能够起到提气的作用,警示全军:战斗已经打响了!
次日,我亲自率兵出去巡视一番,见山势险峻,林木丛生,我估摸其中必有敌军埋伏,便引军回营。我对许褚、徐晃二将说:“没想到这里的环境如此险恶,这是我们事先不曾料到的,作战地图上也没有标这些。”
许褚问:“末将向来愚钝,不知丞相何意?”
我叹了口气:“如果早知环境如此,孤必不发兵到此。”
许褚问:“丞相莫不是后悔了想打退堂鼓吧?”
我反问他:“你说呢?”
许褚说:“我追随丞相南征北战半生,也曾多次见过丞相撤军,但从未见过丞相因环境险恶不战而退。大军既然来了,环境好打得,环境不好也打得,先打了再说!”
我哈哈笑道:“许褚真‘虎痴’也!知我者‘虎痴’也!”
次日,我又带许褚、徐晃二将,骑马侦察张卫营寨。爬过一面山坡,便可以看得十分清楚。我扬鞭遥指,刚对二将说道:“敌营如此坚固,如果正面强攻,恐怕很难攻克……”话音未落,背后喊杀声起,箭如雨下,“杨”字旗下,二将杀来,怕是杨昂、杨任吧,二贼劫营劫出甜头来了,竟敢埋伏在此劫我。
只听许褚大喝一声:“我挡此二贼!徐公明善保丞相!”说罢,提刀纵马上前,一人力敌二将。一般人哪里是许褚对手?不消几个回合,二杨便知力不及也,打马而逃,其余兵士,一哄而散……
徐晃护我纵马跃过山坡,眼见前方一军正在赶来,乃夏侯渊、张郃所率部队,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营中,我重赏四将,并与之畅饮。
自此两军对峙整整五十日,并不交战。
五十日后,我传令全军:拔营撤退!
贾诩不解问道:“尚未交战,丞相为何撤兵?”
我笑而不答,只命夏侯渊、张郃兵分两路,各领轻骑三千,取小路包抄到阳平关后。
我大军佯装撤退,却转身杀了个回马枪,与夏、张轻骑形成三面夹击之势,一鼓作气,夺下阳平关。杨昂被张郃所杀,杨任逃回南郑,张卫弃关而去,贼兵或杀或降……
贾诩赞我道:“以撤退为名,令贼兵松懈而无所防备,再分轻骑断其后路……丞相真乃神人也!神机妙算,深不可测!”
我哈哈大笑道:“孤哪里是什么神人?若是神人,何须苦想五十日方才出此一计,不过是仗打得多了打出经验来了。”
此战完胜,全军士气为之大振。
兵贵神速,我欲领军继续前进,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先命夏侯渊率五千轻骑去往通向南郑的道路查看,不料好消息迅速传回:夏侯遇杨任而斩之!
我立刻下令进兵,直抵南郑安营扎寨。
到达不久,敌之名将庞德率一万兵马前来挑战。我在渭桥时,感知其勇,便对诸将谋士说:“诸位皆知庞德乃西凉猛将,原本追随马超;如今虽然跟着张鲁,但绝不至于死心塌地。诸卿深知孤爱才如命,得此一将胜过取一城池。孤欲得此大将,当如何生擒之?”
贾诩说:“命我诸将逐个与之缠斗,车轮大战,使其筋疲力尽,然后生擒之。”
我赞道:“此计甚好!”
于是,张郃先出,战过几个回合便退。
夏侯渊又出,又是几个回合便退。
徐晃又出,三五回合便退。
许褚好战,五十回合才退。
我见庞德一人敌我四位名满天下的大将,竟然面无惧色,毫无怯意,体力也不见损耗,便更觉其牛。与之交手这四将下来也都不禁夸赞其武艺高强,令我更想得到他,此计不见效果,我命四将休战,另作他图。
贾诩说:“某有一计,张鲁手下有一谋士杨松,是个人渣,此人贪得无厌,好吃贿赂,谁的好处都敢占,可派人暗送金帛给他,令其在张鲁面前进庞德谗言,反告庞德吃我贿赂……”
我赞道:“妙计!但送礼之人如何进得了南郑城?”
贾诩说:“明日庞德必来挑战,与之交锋,诈败而逃,让庞德占我兵营;到了晚上,我军再杀回来劫营,月黑风高,庞德只能往南郑跑。派一说客,提前扮作贼兵,混在其中,便可随之入城。”
我大腿一拍道:“妙!实在是妙!立刻去选个合适的人来!”
次日一早,庞德果然跑来挑战,喊着我的名字,骂着我的祖宗。
我已于半夜三更先派夏侯渊、张郃两支兵马,去往远处埋伏;此时派出徐晃迎战,几个回合便佯装败走;庞德率军掩杀过来,我军悉数撤退,让出兵营。
当天夜里二更时分,我军兵分三路,齐来劫营,正在大肆庆功的庞德措手不及,只好率部逃往南郑,我军并不紧追……
天大亮时,我大军已悉数陈兵于南郑城下。我在城下喊道:“庞德匹夫,你操了我两天祖宗,我今儿得操你一回祖宗!快滚出来受死!”
这个激将法实在管用,话音未落,庞德果然率兵杀出。
我命全军撤退,将庞德引到一面山坡上,早就埋伏在此。只听一声惨叫,回头一看,庞德连人带马没了踪影,原来是四脚朝天地跌入我军事先挖好的陷阱里去了……
他被五花大绑地押到我面前,大叫道:“如此小人手段,我不服!”
我下得马去,亲手为其松绑,对其曰:“庞德,我曹操欣赏你是好汉,愿纳降于你,我只问你,愿降我否?”
庞德沉默良久,忽然“扑通”跪地:“庞德愿降曹丞相!”
我心大喜,将其扶起,扶上马去,同回大营。
当夜设宴,为庞德压惊。
次日一早,我军即在南郑城边,飞炮猛打,发起总攻。
出乎意料的是,战斗打响不久,张鲁便率全家老小,打开南门举白旗投降。
我本欲杀之,但大军入城后见其将府库封闭完好,便起了恻隐之心。我问之为何封闭府库,张鲁答道:“我本想归命国家,意愿始终未达;今不得已与丞相交锋,不敌而降。仓廪府库,国家所有,岂可一火烧之?”
说得好啊!我听罢大为感动。亡命时刻,能做如此之想者,便非等闲之辈。非但不杀,我当场封其为镇南将军。阎圃等降将皆封为列侯。
张鲁之弟张卫却负隅顽抗,死不投降,与许褚决死一战,他哪里是许褚对手,很快被斩于马下。
降的降,死的死,汉中已平,我偏要杀一人——那便是杨松。我虽爱才,但这种贪得无厌、卖主求荣之人渣,我是不要的。下令斩之于市示众。
东川在手,大摆筵席,封赏功臣。席间,主簿司马懿进言道:“刘备依仗诸葛亮善于用计,以诈力取刘璋,蜀人尚未归服。如今丞相已得汉中,益州为之震动,可立刻进兵攻打。此番平定汉中,胜在速战速决。”
我闻听此言,由衷感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生苦短,人生之苦,苦于何处?不知足也!得陇望蜀!”
军帐之中,无人解我风雅(这也是我身为诗人的孤独)。刘晔起身道:“丞相,司马仲达所言极是。动作慢了,刘备定当立国,诸葛亮明于治国而为相,关、张、赵勇冠三军而为将,等到那时再去征讨,绝非易事。”
在此得胜之日,我似有万千感慨:“这些话都说得太迟了,孤早就知道刘备会有今天,当年与之青梅煮酒论英雄时便已知晓。那时候我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尔等还当我虚伪或有诈,现在明白了吧?尔等老觉得刘备没本事,政治家会装善人来笼络人心就是大本事。但孤今夜不想刘备,孤现在所想的是,我心累时,士兵之身便已疲乏至极,为将者不知心疼士兵,是不会打胜仗的——这便是我曹操戎马半生何以十战九胜的根源!况且从战术上讲,不论何时何地,都要以我为主!打在我,不打也在我!”
众皆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