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章:与镇远将军嫡子同门师兄弟

“不是?”

这两首诗句,气魄激**,当世饱有才名之人,宋若岑全都了如指掌,在他的认知里,还没那个人能做出如此工整,又如此洒脱的诗句。

“不你所做,那是何人所做?”

宋若岑拔高了音量,隐隐有些怒气。

这么些天来,他对着这两首诗句,满心惦记,以为自己可以收个名流千古的徒弟,可等来等去却等出个这么个结果。

这个陈玄,看起来虽然长的不错,举止样貌也是他喜欢的那一类型。

但他宋若岑的门,是光是长的好看,随便什么人都能登门,都能拜入门下的吗?

“是一本游记,杂书上所写。”

这两首诗一个来自宋代,一个来自晚清,总不能把自己穿越的身份随便暴露,陈玄编了个合理的理由道:“晚生读过之后,觉得振聋发聩便记下于心中。”

陈玄是自己弟子的话都已经在马旭跟刁玉明那个昏官哪里说出来了。

现在撵人,太过出尔反尔,宋若岑打算考校一番,找个体面的理由把陈玄打发走,把那两壶酒留下,也不算他白白浪费午睡的时间。

“那我再问你,当今吏政,你有什么看法?”

大宴朝两百年治世,往前数十几位帝王昏君少有,而今阉党霍乱,奸臣当道,这位宋老先生,陈玄一不知他为人如何。

二不知他是哪方阵营。

他想了下,按照原主记忆里的四书五经,细细思忖道:“晚生浅薄,不敢妄议朝政,但现今,胡人占据鸡鸣关,对我中原虎视眈眈。”

“晚生斗胆,依晚生看,如今百官有司,不知上之所欲为也,而人各有心。好大者欲王,好权者欲霸,而偷者欲休息。文吏之所至,则治刑狱,而聚敛之臣,则以货财为急。民不知其所适从。

“当今天下何病哉!”

“若长此以往,天下必将大乱!”

陈玄一番话说完,书房内鸦雀无声。

霍远震惊地望着陈玄,简直像是不认识一般,从不知这人竟然如此大胆,竟把当前官场局势定点遮羞布不留。

针砭吏政,一针见血。

宋若岑则是怔怔地看着陈玄,端着茶碗的手止不住地抖动。

眼中竟是浸出湿润。

“是啊……方今天下何病哉!”

“区区胡掳蛮夷,践踏我大宴疆土,上政着不顾百姓死活,下民者幸灾乐祸,不居其业!天下途如此!”

“都是我等为人臣子的错!”

老头慨叹一番,看向陈玄的目光彻底变了,疼惜中带着慈爱,“好徒儿,该给为师行拜师礼了!”

“师长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陈玄利落地磕了三个头。

宋若岑满意地扶了扶他的肩膀,“起来吧,陈玄,你且几下,凡是入我宋若岑的门下,为人须稳重方正,终生不可沦为奸佞。”

“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拜师之后,宋若岑又问问起,陈玄之前的功课,陈玄对答如流,那些佶屈聱牙的四书五经,虽然他没通读过,但有原主的记忆在。

再加上,几千年知识沉淀的信息差,一番问答下来,倒也让宋若岑大为惊艳。

“小远和范钰,已经学到策论。”宋若岑想了下道:“次年春天院试在即,你之前犯禁的事,我听孟永财说起过,科考的资格不用担心,为师替你在吏部举荐,有为师在无人敢说些什么。”

宋若岑问都没问,陈玄是否有意继续科举。

不过也是,古人士农工商,哪一个学子不盼望着蟾宫折桂。

距离次年院试,还有差不多一整年的时间,陈玄虽然没打定主意考科举,但这个时候也不好直接拒绝。

他恭敬道:“学生听凭师长安排。”

那两手冠绝古今的诗词虽然不是陈玄所做,但这年轻人,胸有沟壑,基础扎实,见解独到,是个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尤其那份敢于针砭吏政的见解,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宋若岑打了个哈欠带出一股子,烧鹅的油腻味道,两根手指悄默声地勾住酒壶,一本正经地道:“今日先这样,我这里授课不必别处,不讲究晨昏定省,只有半日课程,你每日辰时过半,过来上课便可。”

“学生知晓了!”

宋若岑走后,陈玄松了一口气。

若说之前,有刁氏父子拿他当眼中钉,他跟霍远的关系也才建立起来,但现在他拜入宋老先生门下,就彻底抱住了又粗又状的大腿。

性命,总算一时无忧了。

“师弟。”

一转头,陈玄就瞧见霍远,抱着肩膀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咳了下,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师兄!”

“以前只觉得,你会是个心狠敢下手的人物。”霍远半正色地道:“却没想过,你我会成为同门。”

“我也没想过。”

他还没想过考科举呢。

这会却拜了宋老先生为师。

陈玄说:“刁氏父子……”

霍远:“咱们的老师,虽然挂印辞官,但三朝元老威名在朝,有他在,刁玉明便是再担心当初科举舞弊案出岔头,一时半会也动不得你。”

三朝元老?

陈玄知道这位宋先生,肯定是刁氏父子开罪不起的人,却没料想到,竟然是三朝元老这种,钟鼎鸣食的大人物。

“我既然拜入送老门下。”陈玄道:“那来日就很有可能走科举仕途,如此把柄在我这里,我活着,科举舞弊案的隐患就一直在。”

“他们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他眸色沉沉地看了一眼霍远,“师兄,今日你我,师从一人,已是同门,我想让你给我交个实底,两年前科举舞弊案,到底是刁玉明一人为之,还是西北都督府也有插手?”

霍远面色一怔。

书房内长久安静下来。

过了好长时间,霍远才叹了口气说:“陈玄,京城虽距西北千里之遥,但朝中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十年来大宴境内香云散肆虐,大宴人的骨气早已被这东西荼毒干净。”

“胡人大举进犯期初,西北都督府尚能与之抗衡,但朝廷的军备迟迟不到,这是导致战局逆转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