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越异世,初见既新婚
第一章
三月的豫州,白骨委积,臭秽满路。
掌心仿佛还残留鲜血的温度,战场上数万人的厮杀,犹在眼前,不知躲过了多少飞来箭矢,砍下了多少人的头颅,陈玄才堪堪保住这条命。
是的他穿越了,从正在连轴转做大手术的军医博士,一个眩晕就被迫到了古代的战场,与数万灾民和死囚一起成了攻城的肉军。
这幅身体的主人也叫陈玄。
乃是豫州二百里外的永州府普通农家出身,本是读书人,却遭人陷害,卷进科举舞弊案,从十里八村独一份的童生郎,成了秋季待杀的死囚。
大宴朝因为香云散这等毒物国力积弱,胡人大军压境,一月之内连破一关七城,原身刚上了战场就被活活吓死。
这才叫现代猝死的陈玄借尸还魂。
若不是陈玄有军人的底子,早不知在绞肉机一般的战场死了几个来回了。
“玄哥!还发什么楞呢!”
肩膀一重,同在战场侥幸活下来的张二狗勾住他的肩膀,一脸猥琐地笑道:“今个官媒发女人下来,不光我们这些攻城有功的,胡子降军也有份,咱们可得快点再晚些,可就剩下丑八怪了!”
“官媒?”
陈玄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
大宴朝西北大门被胡人强势撬开,铁蹄马踏之处,生灵涂炭,一场仗打了将近一年,不知有多少家庭破碎,百姓流离失所,大量难民应运而生。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於野。
年初一场旱灾使得,让百姓本就凄惨的境况,更加雪上加霜,旱灾战时的灾民还叫人么?
老人和孩子冠以“菜人”之名。
人肉之价,贱于犬豕。
在这个时期下女人自然就落入最悲惨的境地。
每每大灾之年,灰色产业生意往往都能好上几倍。
没嫁过人的年轻女人,命运好一些的被官府收拢,发放到各个军营,许给光棍兵痞,以充当二两银子的军饷。
命运不好的也就无需多言。
刚侥幸从吃人的战场活下来,官府就给发媳妇,这算是死里逃生的额外福利?
陈玄瞧着城楼下,站成一排面黄肌瘦的女人们内心苦笑一声。
“哎,我瞧那个挺好,屁股够大,屁股大的好生养!”
“我觉着那个不错,看那肩膀,那骨架,跟地主家的老牛有一拼,正好遣散回乡地里的活都她来干!”
“我还听说,现在城外卖女人的可多了,要是行的话,这样的我可得多领回去几个,叫这些女人们种地养活我,还能给我生娃,岂不快哉。”
与陈玄站在一处,像对着货物一般品评的大老粗们,全都是当初从收复豫州城侥幸活下来的死囚肉军们。
死囚,哪有一个好鸟。
下流露骨的目光,几乎都要把女人们给盘包浆了。
待挑选的女人们被穿透似的目光打量,纷纷瑟缩着身子,无处躲藏只能唔唔地声哭着。
每次官府牙婆会领二十个姑娘过来供兵痞子们挑选,被挑走的女人,甭管以后日子如何,也总算是有了个丈夫,算个依靠。
一排姑娘很快被挑完,这一排人里剩下的无不是相貌丑陋,身材干瘪,唯独一个身段姣好,脖子白皙,身上穿着仍能看出来是粉色丝绸的女子格外显眼。
“咋样,有相中的没?”
二狗子很快凑了过来,身后多了个身量不高但却十分丰满的姑娘。
陈玄没说话,目光仍旧留在那极为显眼的姑娘身上。
“咋地,你看上她了?”
二狗语气惊讶。
“她怎么了?”陈玄问道。
“还怎么了?”二狗嫌恶道:“要我说你们读书人就是不务实,模样好有啥用,你仔细看看她那脖子,那脸全是梅花疹,俺娘可说过,长那东西的不是克夫就是克子。”
“要不是那一身不详的梅花疹,就那副小模样,能还能轮到咱们这?早被步兵那帮王八蛋挑走了!”
“梅花疹?”
陈玄挪动两步,离近些瞧,才看清姑娘露在外面的皮肤的确是有不少显眼的暗红斑点。
姑娘脸上的斑点呈暗红色,犹如雪色中开放的艳梅。
陈玄一眼就看出来,那哪里是什么梅花诊,完全就是因为营养不良,免疫系统紊乱造成的荨麻疹。
官媒给军中发女人,步兵优先,伤兵次之,再然后就是他们这些因战免罪的死囚,若是这三回都没被留下,就只能沦为胡人降兵的玩物了。
当然牛鼻子朝天的骑兵
看不上这些灰扑扑的难民女。
视线忽然触及,陈玄与那红梅姑娘对视了个正着。
湿漉漉的一双杏核眼里面全是绝望与哀求,那女子长得倒是十分美丽,眉目清丽,鼻梁秀挺,许是觉得陈玄会是最后一线希望,她朝着陈玄轻轻解开了一个衣扣,凄然道:“官、官爷,要、要了奴家吧……”
女孩的身子抖得厉害,想是豁出去了尊严和脸面。
陈玄眼尖瞧见她紧攥的指缝间夹着一枚锋利的瓦片。
这时候官府的牙婆又领了一队姑娘过来,先前这队女孩预见要成为胡人玩物的悲惨命运,纷纷大哭起来,惊恐之下还有抓着旁边男人不撒手的。
“大哥、大哥,求你,求你收留我……”
“只要你收留俺,俺当牛做马伺候你……我不要嫁给胡人,我就是死也不嫁给胡人……”
女人们的哀求声叫人不忍卒听。
可不管她们怎么哀求,仍旧阻止不了命运的齿轮。
与其他哭嚎不止的女孩不同的是,红梅女孩一声未哭,见陈玄不为所动,默默系好自己的领扣,手掌滴出鲜血,眼里显然是存了死志。
牙婆的鞭子很快落下来。
人群哭闹不止。
“就她了!”
陈玄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叫所有人都听见。
“不是,玄哥儿,你咋那么好色!”二狗看向陈玄的女人,又垂涎又嫌弃,“就是看脸,也不能领个不祥的回家啊!”
“你不好色?”
陈玄抬手在军中文书那里摁下手印,粗糙黄纸落了红印,婚书落成他便和那个女孩的命运彻底绑在一起了。
“不好色,你挑个屁股矮缸一样的?”
陈玄拨开挡路的二狗子,走到女孩跟前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幅身躯跟陈玄前世一般高大,又经几月战事磨练,挡在女子身前宛如一座小山般魁梧壮硕。
终于可以摆脱沦落为胡人玩物的命运,
女孩看向陈玄的目光带着感激,她不敢跟才见过不到半个时辰的丈夫对视,小声说:
“我叫唐瑾沂。”
“怀瑜握瑾,沂水弦歌?”
陈玄脱口而出。
“你、你知道我名字的典故?”唐瑾沂双眸倏然亮了起来。
“在一本书上见过。”陈玄见她骤然激动,干咳了下。
唐瑾沂却像是找到了某种希望,脸颊绯红地小声说:“瑾沂感念郎君大恩大德,奴家虽然没下过地,但奴家识字!”
“女红刺绣也做得,若是郎君愿意,奴家愿意抄书做女工伺候郎君考取功名!”
初见既新婚。
陈玄被她这般激动,弄得像毛头小子一样,语气也莫名僵硬起来,“你先把婚书落了手印,剩下的以后再说。”
“二狗,我今日便要回乡,你要一起走吗?”
战事虽然停歇,但陈玄仔细打听过,西北关外的胡人大军,并未完全撤走,听上层的军士说起过,朝廷经此一战元气大伤,很可能会将部分城池割让给胡人,以图休养生息。
若真是割让,豫州城很可能就会成为,西北抵御胡人的最后一道防线。
此番收复豫州城,朝廷犒赏三军,他们这些死囚也因攻城有功,得以脱掉罪籍,愿意回乡的有五两遣散银子,不回乡的也可继续留在军中。
虽然脱了罪籍,但身在军营,又在边关,保不齐那天小命就得撂在战场上。
有银子有女人,谁还愿意朝不保夕。
跟陈玄同样想法的不止一个。
二狗子提前好几天就在撺掇,领完了遣散银子、脱罪文书,四个壮汉领着自己的刚到手的女人,站在军营前面集合。
这五人分别是当过土匪头子的陈德三,杀妻杀子的王善,伪造官府文书的于焕之,和失手弄死巡抚小妾宠物狗的张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