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壮举

“清萍剑下一任的主人就选择他了吗?”

距离茶水摊子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上,周全背负双手站立在山头,清风徐来,衣衫不惊,颇有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在他的身后,腰悬长剑的赵七缓步走来,站立在周全的身旁,微风吹拂起男人额角发丝,男人的视线落在官道上。

官道宽阔,杂草丛生,道路还算平坦,直来直去,四匹马疾驰在官道上,如黑红箭矢擦着地面滑过,在茶水摊子前,卢淳静静站立在官道上,闭目等待着。

周全轻声道:“他是个不错的少年,修道天赋很不错,不会比王朝四境中被圣山道土倾尽全力培养的天骄差,有朝一日,他的名字会被世人所知晓。”

“很少听你对一个人有这么高的评价。”赵七的视线没有收回,依旧望着官道上的那个少年道:“相对于那些圣山道土倾尽全力培养的天才而言,他的修行,起步未免太晚了。”

不仅晚,而且短,卢淳从踏入修行世界到现在,方才十天,而圣山道土培养的天骄妖孽人物,他们大都从年岁极小的时候就被倾力培养,到达卢淳这般年岁的时候,早已经强大非凡,周身气象蔚蔚成风。

周全道:“你说的不错,在修行道路上,卢淳看起来似乎起步很晚,但事实并非如此,世间辽阔,天才大都不尽相同,各有各的闪光处,大器晚成者不胜枚举,一时间的落后不代表长久的落后,修行之路漫漫悠长,从不争一时长短,只争细水长流。”

大梁天下有一张序列天下年轻一代,知命之下修行者的榜单——云巅榜。

如今被公认修道第一人的道种洛青阳,在王朝四境其他的天骄还处于蜕凡七八境的时候,他已然一脚踩踏进九境,遥遥领先同代天骄所有人。

洛青阳可随时突破蜕凡境,打通天地关,点燃命星,如此恐怖的修道天赋,让所有人望尘莫及,可对于那些屹立在天下上千年的圣山道土的传承而言,蜕凡境终究只是蜕凡境,没有点燃命星,终究没有过多意义,唯有知命之上的大修行者才是圣山道土传承的根本。

赵七道:“既然你已经替清萍剑选择了新主人,那便是他吧。”

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讨论,他不怀疑周全的眼光,毕竟周全的实力强大的吓人,远超其他处于五境中的星君。

周全目光盯着官道上即将爆发的冲突,咧嘴轻声一笑道:“你觉得这场战斗,谁会赢?”

“谁输谁赢,我不在乎。”赵七摆了摆手道:“反正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会卢淳就这么的死去,谁能够让在一个星君眼皮子底下杀人?”

说罢,男人转身就朝着山下走去。

周全笑道:“一场好戏即将来临,你不打算看看,准备去做什么?”

赵七脚步不停,没有回头,抬手摆了摆回应道:“细雨情报,有一位大人物要来了。”

“大人物?”周全眉头紧皱,看着赵七愈发挺拔的身姿,好似一柄亟待出鞘的利剑,恍惚想到了什么,沉声道:“赵七!你真的打算动手?你要知道,一旦出手便是覆水难收,根本无法逆转,你的命也会到达终点。”

赵七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微风起伏,男人如同一匹寻走在荒原中的独狼。

“十年了,素玉真的死,如同一根毒刺,始终扎在我的心中,难以修复。”

“我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这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机会,若是抓不住,继续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

所谓复仇者的命运,就是要拎着长剑,穿越荒原,再次吹起号角,竖起战旗。

在即将消失在周全视线中的时候,赵七朗声道:“周全先生,这么多年谢谢你了,我得那位小师弟,日后恐怕也要麻烦一下你了。”

听到这句话,周全皱眉,真武山一脉,从素玉真到赵七再到如今的卢淳,都这么的……麻烦吗?

看着赵七逐渐远去的背影,周全心底哀叹一声,他知道,赵七要行大逆不道之事,此次一别,他日恐怕再无见面之日。

……

响子帮,红鲤镇外恶贯满盈的匪帮,之所以能够在红鲤镇一带横行无阻,那是因为响子帮内有三位当家的,他们都是三位修行者。

三位修行者这在弹丸之地的红鲤镇几乎如同天一般,完全可以肆无忌惮的横行无阻。

大当家,蜕凡三境。

二当家,蜕凡二境。

三当家,蜕凡一境。

官道上,四匹马当中,最当头的就是响子帮三当家,**猩红骏马体型巨大,壮硕精彪,马蹄擂地如滚雷震颤,轰隆隆砸在地上,如大鼓鼓点极其快速敲击。

三当家已经看到了站立在官道上的少年,孤零零的立在官道正中央,一种不安涌上心头。

官道上的少年,一人一剑,身上透露出浅淡的星辉,分明是刚踏入修行不久,可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少年站立在官道上,如同站立着一头凶兽。

趴在马背上的三当家很快将心中的不安压下,响子帮能够在这一带横行霸道,干的就是刀尖舔血的勾当,与人厮杀的事情不在少数,不管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敢明目张胆的拦在官道上阻拦响子帮的道路,杀了就是。

回头望了身后三位同袍一眼,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三位同袍面无表情同时攥刀,准备迎接接下来一触即发的厮杀。

双方距离尚且还有一段距离,四个人攥着四柄刀,没有一柄刀被抽出,响子帮常年在刀尖上舔血,与人厮杀经验丰富,他们非常清楚一件事。

行走江湖,与人厮杀,刀不轻易出鞘,长时间的隐忍,是为了换取短暂交锋得到最出其不意的结果。

刀不出鞘,杀意就藏在鞘中,藏得越久,拔出鞘的时候,就能够带出更多的鲜血,也越能够对敌手一击毙命。

五十丈距离!

马蹄急促声传来,狂风中夹杂着肃杀气机,惨烈杀意如暴雨砸来,官道上紧闭着眼睛的卢淳陡然睁开眼睛,周身气机在那一瞬顿时变的凌厉起来。

四十丈的距离!

他不紧不慢取下身后长剑,一手攥紧雪白剑柄,一手攥紧漆黑刀鞘,在‘嚯’的一声中,清冷剑光爆绽而出。

三十丈的距离!

剑出鞘过后,卢淳没有动作,站立在原地,举起黑色剑鞘,如同举着一柄战矛。

他在等待着,等待响子帮四人距离他更近一些。

十五丈的距离!

卢淳猛的投掷,黑色剑鞘被抛掷出去,在空中化作一道黑色洪流,如彗星划过穹顶,径直撞在三当家骑跨红马前腿上。

痛苦嘶鸣声响彻在官道上,势大沉猛的剑鞘带来的巨力,红马前腿弯曲,不受控制的整匹马直直朝着地面坠倒。

突如其来的变故,三当家原本隐藏起来的杀意出现凝滞,他的身子跟着红马巷地面坠倒。

狂风扑面,投掷剑鞘过后,卢淳没有任何停顿,拎着清萍剑向前踏出第一步,然后,开始狂奔。

当他距离三当家坠落之地不过丈余时,一步重重踏出,踩踏在妄图想要从地面爬起来的三当家胸膛上,踩踏力量向五脏肺腑渗透,让三当家在吐血的同时,再次向着地面坠倒。

而卢淳则是借力顺势高高跃起,人在空中,双手倒攥剑器,向着红马身后最近的一匹黑马而去。

剑器划过虚空,爆绽出一抹清冷弧光,在那一瞬间,卢淳脑海中浮现出周全在打铁铺中对他授剑的情景。

万般剑式,尽皆归一。

破山剑法!

裂帛般撕扯声响起,锋锐无双的剑器将骑跨在黑马上的马贼匪徒连人带马切割的一分为二。

落剑切割的那一刻,另外两匹黑马上的马贼匪徒同时抽出马背上的刀,只是杀意倾泻时,卢淳身子极其幸运的从两刀之间的夹缝中擦身而过,躲避了致命攻击。

鲜血霎时喷涌,如同爆绽出血雨,从高空挥剑的少年整个人从血雨中滑过,灼热殷红马血在瞬间浸染了他整个身体。

卢淳坠落在地的同时,被剑器切开一分为二的黑马和匪徒也朝着左右两侧倒下。

血雨纷飞。

浓郁血腥味很快随着风气扩散至整个官道。

卢淳连续在地上翻滚数次,方才稳住身体,连人带马一剑切开,完成如此壮举的少年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他在很努力的稳住自己挥剑后的虚脱,但攥紧长剑的双手却在不自觉颤抖起来,继而,整个身子随之剧烈颤抖起来。

马蹄擂地声停滞一刹。

卢淳终于适应了挥剑过后身体带来的虚脱无力感,用剑支撑着身体,缓慢站起来,又缓慢转身,望着骑跨在黑马背上的马贼匪徒,咧嘴狞笑。

这样的笑容相当瘆人,少年浑身沐浴着鲜血,发气粘稠紧贴着额头面庞,如同地狱血池中爬出来的厉鬼。

观之,让人不寒而栗。

完成一次冲杀,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两位马贼匪徒,见到卢淳如此模样,心中产生畏惧感,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对卢淳发起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