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破山
看着周全春风和煦的笑容，卢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怔忡一二，他没有回答周全的问题，而是询问道：“周全先生这是想要收我为徒，传我剑术？”
周全轻笑道：“想传你剑术是真，但却不是想收你为徒。”
听到这话，卢淳微蹙眉，他不理解周全的做法，正准备开口询问，却听到周全说道：“我是替赵七收徒。”
卢淳脑海中浮现那个邋遢落魄的男人，蹙眉道：“赵七？”
“不错！”周全道：“这剑法霸道无双，世间罕见，最适合你。”
卢淳道：“周全先生为何要教我？”
周全道：“因为你剑道天赋很高，且赵七快要死了，他若一死，这套剑法便算是失传了，属实有些可惜。”
卢淳惊讶道：“赵七快死了？”
周全平静道：“活不久了。”
转而。
他询问道：“这剑法，你学吗？”
卢淳道：“学！”
“我要传授给你的剑法传承自素玉真，名字叫做‘破山剑法’。”周全将手中雪白剑器朝着卢淳递了递道：“你若是想学剑，便收下这柄剑。”
听到‘素玉真’三个字，卢淳呼吸顿时感觉有些凝滞，哪怕他是河底虾蟹，素玉真的名字，他也是听说过的，素玉真的名声太大了，她的光芒冠盖世间任何一人，包括大梁天下的皇帝以及妖族天下的妖帝，她是世间六千年内唯一一个险些破开五境之人。
看着周全手中的长剑，卢淳没有即刻伸手，目光停留在周全手中雪白剑器上，天光流泻在剑身上，剑尚在鞘中，却透露出锐利感，毋庸置疑，这剑，品秩相当高，依照他铸剑师的眼光来看，根本无法辨别这柄长剑是何品级。
周全道：“此剑，名为‘清萍’剑，本是素玉真的配剑，后传给他的弟子赵七，如今你要学习破山剑法，这剑自然传给你，接剑的那一刻，你便是真武山中的二代弟子了。”
卢淳深一口气，道：“周全先生，今日恐怕不是想单纯授剑这么简单吧。”
少年非常清楚周全话语中的意思，授剑、接剑这两个简单动作的背后牵扯出相当多的层面。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授剑！
周全道：“别想太多，只是有个人将这柄清萍剑送给了我，而我又觉得你适合成为剑客，便想授剑给你。”
卢淳怔忡，一脸错愕。
就这……这么简单？
没有别的？
简直不可思议！
“授剑给你，在传授给一套剑法不过分吧？”周全继续道：“念及剑是素玉真的，干脆送一套素玉真的剑法，反正这也是某人的请求。”
“某人？”
卢淳蹙眉。
周全摆了摆手，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学不学剑。”
卢淳看着周全认真的表情，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雪白长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接过清萍剑，道：“请周全先生授剑！”
周全眉眼带笑，从椅子上起身，与卢淳面对面站立，道：“不着急，授剑之前，我们还要做点别的。”
“别的？”
卢淳不解。
周全没有说话，神色却已然凝重起来，紧接着，卢淳瞳孔火焰缭绕，仿若看到了灿烂星河。
周全衣袂无风而动，如瀑黑发飘扬，左手立剑式，指尖之上升腾起一抹火焰。
在卢淳震惊目光下，周全点指在他额头上。
星燃之火，薪火相传。
点指的过程结束的很快，周全收手道：“薪火相传，这是素玉真死前留下的一抹神道火焰，交给你，也算是你进入真武山仪式完成。”
“薪火相传……”
卢淳呢喃，他摸了摸额头，指尖传来温热，如冬日小火炉。
周全来到一块空旷地。
“姓卢的，你可看好了，我只演示一遍。”
卢淳点头。
周全右手掐捏剑决，以手化剑，旋即在卢淳面前将‘破山剑法’演绎起来。
约莫数十个呼吸，周全停止所有动作。
“可是记住？”
周全询问。
“七分！”
卢淳略微思索，脑海中回忆着周全此前演绎的剑式，一招一式如同放电影一般在脑海中放映，但奈何，没有将破山剑法全部记忆，他本以为会被周全责备，不曾想……周全点头赞道：“不错！天资很高！”
旋即，他从袍袖内拿出一个火折子，‘蓬’的一声，火折子升腾出火焰。
周全再次说道：“再看！”
他将火折子抛向笼中，火折子在虚空翻腾旋转至最高点，向下坠落的过程中，周全陡然一跃而起，手臂如剑，自上而下对着火折子劈砍而下。
一瞬间，如彗星撞月，星火迸溅，天崩地裂般的力量顷刻间爆发，爆发的那一刻，在一旁紧盯着的卢淳，他的瞳孔骤然大亮，熨烫着漆黑的瞳孔里，仿若有无数剑光在眼中闪过，每一道剑光都仿佛代表着一招剑式，当眼中所有光芒消失的那一刻，卢淳脑海中只剩下一招从天而降的剑式。
万般剑式，尽皆归一。
卢淳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透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破山剑法太过于精妙绝伦，让他心中震撼，
这就是破山剑法？
这就是传承自素玉真的破山剑法？
真是一套完美无缺的剑法，不似人间所有，而应是天上方才有。
“可是记住？”
周全落地，将陷入震撼中的少年拉回。
卢淳道：“我此刻只记住一式，再无其他。”
周全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大道至简，一式便足以让破山剑法达到最强。”
卢淳惊愕道：“前辈，我这样就算是学会了破山剑法？”
周全轻笑道：“学没学会，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卢淳拎着剑，立马道：“我现在就去练习破山剑法。”
周全阻拦少年，摇头道：“破山剑法乃是霸道杀人术，对着空气挥剑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实战是检验成果的最好的方式，我更加倾向于你运用在实战中，掌握世间最霸道的剑术，在生与死的边缘历练，不是杀死对方，就会被对方杀死，在危险绝境中提升，比你对着空气挥剑要强一万倍。”
“红鲤镇外有一个无恶不作的响子帮，他们经常杀人放火，掳掠良家妇女，这样的匪帮恰巧可以让你练剑。”
“好！”
卢淳一本正经的回答。
“很好！”周全从袍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在卢淳面前，道：“依照情报，子时，镇外的茶水摊子会有四个响子帮的土匪骑马而过，四个人，四匹马，从他们出现在你视线中到他们离开，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这是你行动的时间，半柱香的时间把他们打杀干净。”
“好！”卢淳听完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问道：“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消息？”
周全微笑道：“卢淳，你知道为什么赵七被天下人追杀了这么久，即便在落魄不堪，他也依旧活下来，而没有被人杀死吗？”
卢淳惘然的摇头，他当然不知道，他只知道，赵七被天下很多人追杀了十年，能够活下来，除却自身强大，剑术高超外，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原因。
“因为两个字。”周全竖起两根手指，道：“情报！”
“情报？”
卢淳一愣。
“行走江湖，情报至关重要，想要活下去，杀人并不是唯一的手段，还有其他的，情报就是其中之一。”周全轻声道：“杀人或被杀，有时候不是因为境界差距过大，而是因为一个情报，情报的传递会导致结局变得截然不同，一分精准的情报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隐藏在暗中的凶险。”
卢淳默默地记下来。
周全道：“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小到江湖个人，大到庙堂王朝，这座天下如此广阔，大梁王朝能够将之掌握的固若金汤，也是因为情报的原因。”
“也是因为情报？”
卢淳神情惘然，这是他万分没有想到的，大梁的疆域很大，幅员辽阔，中州衔接着四境，但他不知道大梁皇室，那个端坐在至高无上皇椅上的男人是如此统御这座天下的。
周全道：“因为在这个天下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替大梁皇室罗网天下情报，遍布在天下无数大大小小的‘眼’。”
“眼？”卢淳皱眉道：“眼睛？”
“你可以这么理解。”周全道：“大梁皇室是这座天下的主人，情报司的眼线遍布整个天下，是这座庞大帝国中最大的一只看不见的‘眼’，天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这只‘眼’的监控。”
“监控。”卢淳重复着这两个字。
“监视与控制！”周全道：“情报司的存在，就像一条铁律监视与控制着天下间的每一座圣山。”
“皇权至高无上，大梁皇室绝对不会允许四境之内有超越皇权的因素存在，一旦出现，大梁皇室会为了维系对天下的统治，进行打压或者毁灭。”
提及‘毁灭’二字，卢淳一瞬间想到了素玉真，素玉真实力强大至极，是六千年来唯一一个有望破五境之人。
卢淳试探道：“周全先生，关于十年前的‘素衣案’，素玉真突兀暴毙而死，是不是因为大梁皇室做的‘毁灭’？”
说完这句话，卢淳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周全眼神中的暗淡——素玉真与周全是至交好友，他们两人的关系莫逆，两个同时代的天才，即便不是好友，哪怕是仇敌，也会心心相惜。
周全沉默许久，哀叹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再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卢淳道：“周全先生，你既然替素玉真传授剑术，为什么不愿意将这些陈年旧事告诉给我？”
周全神色一怔，随后道：“我只是不希望你成为赵七那样的山河复仇者，仇恨会毁灭一个人。”
卢淳道：“当年的素衣案到底是什么回事，难道真的与大梁皇室有关？”
周全再次沉默下来，眼神中似在思索。
约莫十数个呼吸道：“既然你想要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卢淳眸光深邃，他没有说话，心神却已然震动，从周全的话语中，素玉真的死亡竟然真的和大梁皇室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