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乡巨变
谢军轻车熟路的没多久就把李平带到了进山的必经之路。
“你刚回来就进去啊，虽然现在往里走的路好多了，但你坐了这么久的车，还是先回去歇歇吧，我爸一直等着跟你喝两杯呢。”谢军停下车后劝道。
李平微微笑了笑，温声道：“替我谢谢叔叔，等晚上回来我们一起吃，我不往里面走，胡叔叔在山脚附近呢，我见他一面以后跟他一起回来。”
“那行，晚上见。”
李平轻装简从地沿着山路往里走，这些年虽然他忙于学业很少回家，但是每次回来的那些天，不是扎进山里就是栽在田间地头，因此对这片山路谈不上多熟悉，但也不算陌生。
可能因为提前通过电话的原因，李平几乎还没来得及走进实验林，就已经远远看到胡勇走下来的身影。
“胡叔叔！”李平激动地招手。
“小平，终于回来啦！”胡勇也同样的欣喜。
短短七个字，却包含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双层含义。
这次不仅仅是回家，回到李家坡，更是回到了李家坡退耕还林的队伍里。
想到十年前，他因为到底要不要继续上高中的事情和他爸起了冲突，哭着冲出家门后正好遇到了胡叔叔。
也是那次谈话，成了李平能走到今天的指路明灯。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两人坐在寂寥空旷，只有一片蛙声虫鸣的地头，胡叔叔听了他和父亲争执的前因后果后，向来对他笑脸盈盈的人，第一次露出那样严肃的神情。
“你不读高中留下来后，能帮到我们什么？”
明明面对父亲时还能那样振振有词，可就是胡叔叔这样不轻不重的一句质问，立马让李平哑口无言。
他嘴巴张张合合，刚要开口却再次被胡勇打断，“挖地翻土？还是抗苗抓虫？这些活计谁不能做？我们花钱随便雇村子里哪个青壮年，不比你一个半大小子做得好？”
李平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然后就听胡勇继续说道，“知道小孙叔叔离开李家坡的事吗？你以为离开就是放弃，只有留在这里才叫坚持是吗？错了！有的人离开，是为了更好地回来，我们想要种成林场，彻底改变李家坡，真正缺的是技术是人才，这些才是救命的东西懂了吗孩子？”
“你想要为家乡出一份力，叔叔很感动，你爸爸也明白，但是我们都不希望看到你停在这里，你应该走向更广阔的世界，这也是我们想要改变李家坡的初衷，是国家退耕还林的初衷——让更多的人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所以孩子，如果你去外面看过之后，有了更强大的力量，我们永远在这等着你。”
那一夜的长谈几乎是改变了李平的一生，第二天他都没有和爸爸告别，就揣着自己的特招通知书回了学校。
然后就是十年苦读，拿遍了各个年级的奖学金，本硕都读得最好的农业大学，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
“合着你这是家都还没来得及回呢？你小子，哪有这么着急，今天算了，天快黑了而且随时要下雨，我们先回村子里，改天我带你来好好逛逛，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胡勇一边带着李平往山下走，一边絮絮叨叨地问他的近况，李平仔细地一一回答。
晚上还是在村长家吃的，几个熟悉的叔叔伯伯也在，李平还想像小时候一样在厨房里帮魏大娘干活，然而这次却被赶了出来。
“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老妇人脸上多了些深邃的沟壑，但笑容还是十年不变的慈祥，“快去坐坐吧，跟你村长伯伯胡叔叔一起喝两杯，那俩人见天地念叨你。不过可不许多喝啊！”
“好嘞！”李平扬声回应。
“平伢子，半年多没回家了吧，这次回来，就定下来了？还要接着读书吗？我看电视里说最厉害的叫啥子博士后？”
李平一边帮村长倒酒一边解释，“该读的书都读完了，不走了，过一阵我就报考咱们当地的林业局，回来帮胡叔叔你们把这林子变得更好。”
“真好啊！我们平伢子就是厉害，打小，你就又懂事又聪明，能干活能学习，村里每一个人不夸你的！现在大了，读了书，帮乡亲们的就更多了。”
“是啊！上一季苞谷，我们听了你的种的那个什么登海11号，种出来的苞谷，不光大，好，连病虫害都少啊！”谢军他爸插进话来，随之一桌的长辈全都感慨地紧跟着连连称赞，一时间把李平弄得很不好意思。
“他多读了那些书，懂得多点都是应该的，再说咯，他小时候没受过你们谁的照顾，要是不帮这些乡里乡亲一把那不就成白眼狼了！”
李先林正好在这个时候赶来，冷硬的话一出，桌上瞬间安静了几秒，李平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
“老李你咋才来哦，你不是一早就说要去接……”
村长站起身招呼，马上就被李先林打断，“买话费农药耽误了。”
胡勇已经把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李先林坐过去，正好和李平面对面。
村长热情地说道，“我们刚刚正在说小平帮村里去年苞谷增产的事呢，这下好啊，咱们村也有高才生了，再等平伢子考进林业局，你和老胡的压力也就能轻松很多了。”
“他一个毛头小子，读书再厉害，那说白了也不过是书本上的知识，地都没下去种过几天，哪有您说得这么神？他帮乡亲们是应该的，但是大家也不要把希望都放他身上，李平要学习要进步的地方还多着呢。”
被自己亲爹一而再再而三地下面子，就算好脾气如李平，也不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胡勇看了看这对父子俩的脸色，明白这是又要坏事，直接端起杯子道，“喝酒！今天是李平的接风宴，不管以后怎么样，都祝李平顺心顺利，越来越好！”
“对对对，也为了感谢小平这些年对咱们大家的帮助。”谢叔叔跟着举杯。
李平努力和缓了些脸色，跟长辈们一一喝过。
唯独他爸全程没有碰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