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老司长接过匕首，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又轻轻放在桌子上。
“既是故人相托，那且等一等……”
老司长说完，跄跄地起了身，从旁边的木架上，翻出一摞文书，又挑了挑拣出其中一张，拿着走向桌子前面。
弯着腰，咳嗽一声，“你且过来……”
叶寒走过去，恭敬接过这张文书，仔细一看，是张地契。
老司长又缓缓转过身，沙哑的说道：
“你要建盐坊庄子，你叶家村的住宅自是不够，既要熔炼，蒸盐，以靠溪河为先，取水方便，也省了不少麻烦。”
“这处地，是先前一个老盐坊人的地方，后来据说牵扯一场官司，犯了人命，也就空了下来……”
“北离漠城，南临云州，离漠州四十里，抑南州八十里，附近一带亦有不少大镇”。
“进可到漠城，退可去云州，实属一块良地。”
叶寒神情激动，不得不说，他确实有所打算，如果盐坊立业后，所产之盐如果满足了漠城的需求，他下一步就要走向云州，打开云州的销路。
如此一来这块地确实满足了他后续发展的计划，从漠城到云城，到海州，到京都，一步步打开全国的销路，当然这只是北长城守得住的情况下，若真是战乱波及到了漠城，那云城就是逃命的地方。
老司长神情恍惚，喃喃自语，“进可去漠城退可去云城，好好好……往后你志不在盐坊，我且看好……”
老司长是真的老糊涂，还是话中有话，他听不明白。
不过他知道，北蒙入侵大燕，北长城不派援军，迟早城破，到时候蒙人直入大燕腹地，烧杀抢掠，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真有那一日，北蒙兵临城下，南门定是最好的出路，大批乱民定会从南门出逃，而他的盐坊会降到最小损失，毕竟离云州比较近，战乱起了，他比漠城商户更能先行一步进入云州到达云城。
“我且帮你登记好，切记要提防漠城三大家族中的魏家，轻则毁了盐坊，重则丧了性命……去吧！去……”
老司长挥手驱赶，示意叶寒退下去。
走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回了回头，看了老司长一眼。
老人老态龙钟的朝他挥了挥手，似乎连话都说不动了。
心里莫名有些沉重，抬起脚跨出了这所昏暗的盐司厅堂，隐约传来老司长沧桑悲凉的声音。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儿啊！你且走好……走好……”
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老头可真是老糊涂了。
大步流星，跨出了这座没有生气的盐司局。
拿了盐引，几日以来心里的愁闷早已烟消云散，唯有老司长那悲凉的诗词让他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
从盐司局离开，看着手里的地契，叶寒心里有些兴奋，没想到这把匕首能换来一张地契。
这是意外收获，地契虽然在城外，不值什么钱，但是地方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好去处。
回到院子里，萧月也跟着小妇人从朱大元哪里送好了细盐，到了家里。
几十斤细盐，怕路上出了碴子就让萧月跟着，世道不太平，小心一些总是好些。
今日休息，贺荆几人都还在睡觉，院子里就略显得冷清，唯有小妇人在搓着麻绳，小宛儿又叽叽喳喳的吵闹着让萧月教她些防身招式。
摸了摸怀里的地契，叶寒有些迷茫。
这事不知道该不该跟她商量。
原本只想制些盐巴换些银子让小妇人不用再辛苦编织草鞋，让日子过好一些，没想到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情。
从出城遇到那些流民，遇到小宛儿，再到杏花村，寡妇村那些妇人，那些为了活着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她们只想活着，并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道。
这个世道不给穷人活路，只要有足够多的钱，有足够安身立命的地方，才能不像她们那样被人随意践踏。
然而在这么一个烂到根里的封建王朝，他要做的就是自立、自强。
“穗儿，衣服没买？”
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有随便问句，不料惊的小妇人恍然抬头，“公子……衣，衣服买了，我看姑娘穿的都是我的旧衣服，就买给了姑娘……”
“那你呢？”
“穗儿不用……”
沉默了下，叶寒心里莫名有些沉重，小妇人还是担心怕花钱。
穷怕了的日子，她那还敢奢望太多。
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摸出怀里的地契交于小妇人看了看。
小妇人神色有些紧张，问道：“公子，这，这地契……”
“那王马汉原是救了老司长，老司长这是为了还人情，当然这地契于他也没有用处，所以就给了我……”
“可这地方……是不是有些远。”
叶家村这边宅子地方是不够宽敞，但是老盐坊那边离漠城有四十里路，可有一段距离，为此木小穗有些担心。
银子赚的不容易，她可不想到时候弄了一个烂摊子，又回到了以前的穷困日子。
“放心……”
叶寒看了看她担忧的模样，大咧咧的拍了拍木小穗瘦弱的肩膀。
木小穗脸色一红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她可是一个小女子，怎么能这样呐。
叶寒知晓她难为情，撇开话题道：“明日去找一些帮工伙计去城外那座旧盐坊，咱们可以分成两边制盐……”
“……对，两边，到时候你就管账，教教那些工人，对了，多找些妇人，女子，咱们得让女子也能做活做工，赚钱可不是只有男人才行……”
男尊女卑，这个世道太强烈了，他不想看到，只能尽自己的一份心，就算不能改变，至少让身边一些困难女子有了活路。
“公子，真要去旧盐坊？万一……”
旧盐坊离漠城四十里路，来去并不方便，加上战乱，耗时耗力，万一叫去了人还得人盯着，否则生了乱子，他们可是得不偿失。
小妇人想说什么，还是没说，毕竟她知道就算说了，公子也不会听她的，所以她还是选择相信公子。
“没有万一，相信我。”
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柔情。
这柔情似水的眼神却含着几分羞涩与慌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