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愿己不幸全他人幸运
已经不能说睡觉了，只能算是一个短暂的小憩，毒阎王在王宅躺下不到两个时辰，这第二天的太阳就升了起来，这也代表着毒阎王得起来开诊了。
简单洗漱后刚打开房门，毒阎王就看到诸葛明满面红光的守在门口，显然是计划进行地顺利，重获了自由身，准备明目张胆的常伴毒阎王左右，作毒阎王的左右手。
不过毒阎王显然不会独占这样一尊大佛，想来想去，毒阎王最终决定直接让诸葛明送起了快递。
前一日的药还在秦王楼呢，需要有人来回跑送药，而且为防止这些药在运送途中被不知情的人打劫，需要一个由足够能力的人，而诸葛明这个修为高深，当下又无所事事的大修士显然最为合适。
之前在药山守门，然后又是送信，现在还干起了专职快递，诸葛明对毒阎王分配的这份职业颇有微词，但这是毒阎王的命令和嘱托，诸葛明虽然心有不愿，最后也还是招办不误。
白天在秦王楼和疫区之间来回送药，晚上回王宅休息，诸葛明之后几天一天三点一线，也在无形之中为三个地方提供了足够的保护。
有诸葛明这尊大佛坐镇，纵然之后毒阎王的抗疫进行得如火如荼，护城士兵和宁家也都没有跳出来闹事。
疫区的志愿者也在隔天就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一大群人为了换取优先治疗亲属的权利，主动提出入疫区一起抗疫，有了足够的志愿者维系疫区，再加上王义和防疫士兵的把守，还有毒阎王和洛雪两个专业人士把控建议，疫区的内部秩序也有条不紊。
因为有了足够的志愿者，所以毒阎王也把赵伙计留在了秦王楼，毕竟让一个酒店跑堂伙计在疫区当志愿者，多少有点手忙脚乱，这一点毒阎王从第一日赵伙计的表现就足以看出，而且秦王楼要煎煮上百人的抗疫毒方，紧靠张厨子一人明显是不够的的，赵伙计留在秦王楼显然更合适。
此外疫区义诊和高价出诊之间，王婉也发挥出了家族遗传的商业才女的潜能，极好的把控住双方平衡，保证了秦王楼的稳定供药。
有了足够的资金，稳定的供药，足够的人手，疫区的秩序也就得到了保障。
不仅是疫区秩序，在抗疫毒方上毒阎王和洛雪也都有了不小的进展，两人不过短短十天，就分别研究出了两张新的抗疫毒方，新的抗疫毒方经过改良，在价格上更便宜，且疗效也更好。
但是毒方终究是毒方，一不小心就会吃死人，也正因为这一点，让毒阎王这原本看似一帆风顺的抗疫只是一个假象。
因为抗疫毒方极难掌控，能够熟练使用的也只有毒阎王和洛雪，虽然那些志愿者中不乏医者被毒阎王和洛雪收为徒弟，但想要让他们熟练掌握抗疫毒方的使用，少说也得数年时间，而眼下这些病人明显是等不起的。
只有毒阎王和洛雪两人开方，但两人每天的接诊量终究是有限的，而且治疗疫病是一个长期过程，也就是说诊治过后，毒阎王还需要后续一直跟踪诊治，根据病情变化调整抗疫毒方的剂量，而这个治疗时间少则数周，多则数月。
十天时间，毒阎王和洛雪诊治了上百名重病染疫者，期间虽有不少人转危为安，也有人转为轻症，但却无一人痊愈，而在此期间，同样有上百名轻症转为重症，有几百人轻症被送入疫区，疫区总染疫人数不减反增。
也正因如此，仅仅过了十天，毒阎王和洛雪的接诊人数就达到了极限，每天光调整老病人的抗疫毒方都需要大半天的时间，根本没多少时间再去接诊新病人。
即便毒阎王和洛雪两人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恐怕也只能诊治不足千人，而光整个疫区就有近万人的染疫病人。
现在疫区之所以能秩序井然，就是因为毒阎王和洛雪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所以即便疫区依旧每天都有不少人因病死去，但大部分人都规规矩矩，心怀希望。
但若是那一天让他们知道，毒阎王和洛雪已经没有余力治疗他们，到时候必将爆发大灾难。
对于这个严峻的困难，毒阎王和洛雪都心知肚明，也心急如焚，与此同时，两人也都明白。
必须要加快抗疫毒方的研究，至少在后续跟踪治疗上可以让普通医者也能够胜任。
第十日，毒阎王和洛雪趁着午饭时间，不约而同地聚在了一处僻静的房间里，门外，桃花则是主动为两人把风。
为了防止洛雪和王家人走太近而招惹宁家猜忌，所以自第一日入疫区之后，毒阎王和洛雪表面上就是分而治之，这是为了迷惑宁家，也是为了尽可能的发挥二人的抗疫作用。
而两人的午餐时间，则被用来会谈讨论的秘密时刻，没到这个时间，毒阎王和洛雪都会悄悄在这专用小屋碰面，并且由罗山主动担任把风，只是最近罗母情况不甚稳定，所以这次就由桃花代替了。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们必须加快抗疫毒方的深入研制。”一边对单调的饭菜大快朵颐，毒阎王一边口齿不清地向洛雪道。
一旁洛雪同样迅猛地吃着饭菜，虽然没有毒阎王那般粗鲁狂野，但也全然没有了一点淑女形象，显然也是被饿得不轻。
“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有效加快我们的研制进度。”放下手中碗筷，洛雪看向毒阎王道。
“我也一个办法，而且我猜我们所想的应该是同一个！”同样停下狼吞虎咽，毒阎王对上洛雪的视线回道。
下一秒，毒阎王和洛雪便是异口同声地道出四个字。
“尸体解剖！”
听到对方当真和自己想到一块，毒阎王和洛雪顿时忍不住失声轻笑，但欢快的气氛没过几秒钟，两人面色转瞬间又凝重了下来。
“若能对病人尸体进行解剖，以最直观的方式查探疫病对人体的破坏情况，必然能对抗疫毒方的进一步研究提供巨大的帮助。”毒阎王一脸肃色地道。
对毒阎王的这番话报以肯定的点头，洛雪紧接着轻叹一声，接话道：“只是有人愿意把尸体交给我们解剖么？”
而面对洛雪的这一问，毒阎王和洛雪双方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在秦国，保证尸身完整是生根在人们心底的一个千年传统，因为坊间一直有一种说法，若是死后身体不全，严重的不能获得转世投胎为人的机会，此后灵魂将沦为孤魂野鬼，直到尸体凑齐才有机会重生。轻则转世成畜生，最终在他人砧板上任人鱼肉。
不管是轻是重，都不是作为活能接受的，也正因如此，秦国百姓对死后尸身完整极其看重，秦国甚至还有鞭尸和分尸之类的极刑，以震慑秦国百姓。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是药山这样的医道圣地，对尸体解剖这种事情也是极为的谨慎和犹豫，不敢擅自动用。
毒阎王因为儿时被花瑶玉囚禁，而花瑶玉为了解毒物在体内的发作情况，常有解剖动物，甚至有解剖人的事情，所以毒阎王对尸体解剖也就不太感冒。
而洛雪这些年跟着毒阎王四处游医，毒阎王也常解剖小动物的尸体来讲解毒理知识，所以洛雪对尸体解剖一事也并不排斥。
但两人也都心知肚明，尸体解剖这种事情想让普通人接受，恐怕是难如登天。
“虽然有些困难，但这是我们当下最有效，也是唯一的办法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试能不能劝动一些人主捐赠尸体。”片刻的沉寂后，毒阎王眼神一定道。
洛雪对上毒阎王的目光，也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商定后续抗疫事由，毒阎王和洛雪连忙把剩余饭菜扒拉个干净，然后急匆匆地分别。
简单结束和洛雪的此次午餐会谈，毒阎王很快返回了之前的诊治病房，看着病房里全都是奄奄一息，急待救治的重症病人，毒阎王眼中闪过一抹急色后，面露转而变得坚决。
“诸位，我现在要郑重地向大家说一件事，准确地说是恳求大家能帮助我，为抗疫出一份力！”深吸一口气，毒阎王郑重其事地向房间中的所有人道。
“禾神医，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便是，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再生父母，是再世神农，只要是我们能帮忙的，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毒阎王话音未落，现场的一位志愿者便带头向毒阎王表忠道。
这名志愿者话音刚落，房间中的其余人也都纷纷叫嚷着愿为毒阎王效犬马之劳，即便是那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重病患者，此刻也是颤抖着抬起双手，喃喃出一些词句，虽然声音不清不楚，但其浑浊的眼中是和其他人一样的炙热。
神农是失落星球上一直流传至今的医道仙人，把毒阎王比作再世神农，此等殊荣不可谓不重。
可是面对这些人的追捧，毒阎王却生不起半点的欢喜，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他们还不知道需要帮什么，若他们知道毒阎王是要他们的亲人，乃至他们自己的身体，给毒阎王开膛破肚的做研究，恐怕就不会如此了。
苦涩的轻扯嘴角淡淡一笑，毒阎王道：“话不要说得这么满，等我说了是什么事情，你们若还能有这样的决心，我毒阎王感激不尽。”
“我想要对病死的尸体进行解剖研究，借此来深入了解疫病在人体内的情况，加快抗疫毒方的进一步完善，也就是说，如果在座的谁不幸染疫去世，或者他的亲人，我想要病人的身体。”也不再拐弯抹角，毒阎王直入主题，向所有人言明言明道。
这一次，毒阎王话音一落，整个现场瞬间寂静无声，所有人先是惊愕地看着毒阎王，紧接着又是相互间对视眼神交流，到最后无一例外的面露犹豫之色。
看到刚才还信誓旦旦对毒阎王说竭尽全力相助的众人，如今却个个闭口不言、满脸难色，就连那些有一些医术的志愿者，此刻也都无一例外。
毒阎王虽然并不意外，但心里还是生出一丝哀伤、焦急和无奈。
“禾神医，不是我们不想帮忙，可是这死无全尸实在是让我们难以接受啊！大伙儿活着的时候就没少受罪，谁都不想死了都不得安宁。”见许久没有回应毒阎王，此前率先向毒阎王放大话的志愿者再次厚着脸皮，代表众人向毒阎王婉拒道。
“我知道大家对这是多有忌讳，我不知道人死后究竟会如何，我也没办法证明人是不是有前世今生，但我现在有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要告诉大家，”没有因为志愿者的拒绝就放弃，毒阎王语重心长地劝道，“如今整个都城能开抗疫毒方的只有我和洛雪姑娘，我们两人最多也就兼顾几百人，可是现在整个疫区光重病者就有上千人，加上轻症者足有上万，若再算上外面那些没有被发现的感染者，整个都城怕是有几万人的染疫病人，仅靠我们两人是根本救不了大家。”
“解剖尸体可以帮助我们改良抗疫毒方，若能将抗疫毒方改良到让一般医者也能熟练掌控，那样才能救大家，救所有人。当然，我们现在既然诊治了你们，自然会竭尽全力治好你们，但我不敢保证你们那些被感染，或者现在没有，但即将被感染的亲人、朋友也能有机会得到我和洛雪的救治？毕竟刚才也说了，我和洛雪姑娘终究只有两个人。”
“当然，我也不敢向大家保证什么，但这是我和洛雪姑娘一致意见，还请大家慎重考虑，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别人，为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人活在世，谁都不希望生病，而人一旦生病又希望能够有治疗手段，有些人幸运的等到了，而有些不幸的人可能至死都没有等到。可是那些治疗手段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那都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去摸索和研究的，但是若有人愿意贡献自己死后的尸体用于研究，那么那些治疗手段或许就可以早一年、一月出现，即便只是早一个时辰，那也必然有很多人从不幸变成幸运。用自己的不幸来成全别人的幸运，更何况这份幸运还极可能落在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身上，我们为什么不呢？”最后，毒阎王声情并茂地向所有人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