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力挽狂澜

自从研发部从盛世辉煌集团内部独立出来以后，首先要面对的就是生存的问题，还有先前因为软件不兼容所造成的赔偿问题。为了这件事情，刘常明着急的是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对于他来说，这算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光是机会，同时也是莫大的挑战。

可是但从对甲方公司的赔偿问题上来说，这就是一笔不小的赔偿金，如果现在就支付了这笔款项，那么公司根本就没办法独立存活。可是拒不支付这笔赔偿，那么新的公司没有口碑和信誉，几乎很难在这个国内刚刚兴起的行业当中立足。

一时之间，刘常明是左右为难，整日焦头烂额。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集团来赔付这笔款项，那么剩余的资金勉强可以让新公司起步和正常运营。可是曹慧芳已经将研发部从集团内部踢了出来，这无疑也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如果自己连这次危机都无法挺过来，那么今后又如何能够服众，如何能够在行业当中立足呢？

此时他也已经意识到了，如果当初，在高明凯组织研发软件之初，就提早地告知他国内计算机领域的现状，有针对性地进行软件开发，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刘常明有些悔不当初，可是又搞不懂曹慧芳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董事长是已经彻底的放弃了软件研发部？”刘常明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说道，他思前想后，曹慧芳给予研发部的经费，好像也只够勉强支付甲方公司的赔偿款。这个时候把研发部独立出来，就连赔偿问题都想得那么清楚，这不是要断了自己的退路吗？

虽说是由他来担任新公司的总经理，把自己捧得老高，可是还来不及享受成功的喜悦，马上就要面临新公司倒闭的风险。刘常明的心情，就如同坐过山车一般，云里雾里地无处着地。

可是转念一想，负责新软件研发的是高明凯，他才是研发部的主管，出了这样的事情，给公司造成了如此大的损失，理应由他一人承担才是。刘常明的内心极为矛盾，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无限放大，他甚至已经下定决心，要让高明凯来承担此次事件的后果，就差开会宣布决议了。

可是好几次，在会议上，看见年轻的高明凯，看着他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样子，刘常明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他想起了十几年前，自己在国企软件研究所工作的时候，何尝不是一心想在计算机领域有所建树。哪怕是最后因为意见不统一，跟领导对着干，即便是被从企业里除名，也依旧坚守自己的本心。

难道这些年，他那颗火热的心已经被现实给磨灭了吗？刘常明在内心深处反问自己。不，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想成为自己曾经讨厌的人，现在也不想变成自己所讨厌的样子。而且高明凯跟自己年轻的时候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一颗好苗子，如果就此折损了，那么不单单是自己心里过意不去，更是中国软件发展的损失。况且新公司刚刚成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像高明凯这样的人才，自己又怎么能做自断臂膀的蠢事呢？

思来想去，刘常明还是把高明凯叫到了办公室，想跟他好好谈一谈。说实话，这样的局面搁在谁面前，都是个两难抉择的难题，索性刘常明直接把这个选择题交给高明凯，究竟该何去何从，就看高明凯自己的态度了。

一进办公室，高明凯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刘常明似乎表现得格外殷切，与之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不过高明凯打心眼里跟这人不对付，且不去说之前因为软件开发方向上，两人之间就闹得很不愉快。再者，刘常明突然就成了自己的老板，态度竟然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搁谁心里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高明凯也没跟他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刘总，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小高啊，之前咱两之间呢，是有些矛盾。但是啊，对事儿不对人，咱们之间呢，除了在工作方向上有些出入，我呢，还是蛮欣赏你的！先不说技术上，你呢，是在国外深造的留学生，肯定比我们懂得多。单说工作态度上，前前后后小半年，也是颇见成效。只不过呢，出现了一点点小的失误！”刘常明吱吱呜呜的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一番客套话，可是他平时本就不是一个善于阿谀奉承的人，此时说出这些话来，难免觉得有些别扭。

“刘总，您是想说，关于甲方公司要求赔偿的事情吧。可是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软件方面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我已经反复测试很多遍了。”高明凯还是有些年轻气盛，丝毫不肯让步。从进门的时候，他大概就猜到了刘常明的意图，这件事情压在他心里一个多星期了，从研发部被剔除集团，他就猜到了最后的决定，反正迟早都要自己来担责任，那也就不怕再跟刘常明撕破脸皮。

看着眼前一脸怒气和愤懑的年轻人，刘常明倒有些为难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难道真的要被责任都怪到高明凯身上吗？思量再三之后，刘常明劝慰着说道：“小高啊，嗳，你先坐下，先坐下……我叫你进来是来商量解决方案，不是让你来顶包的。先坐下……”

这话多少让高明凯有些意外，可是看着刘常明一脸无奈的表情，又不像是装出来的，高明凯这才慢慢的坐下身来。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现在这个局面，赔偿甲方公司的损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是具体赔偿方案，还有待商榷。

“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个脾气，脾气上来了，总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可是发脾气，它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刘常明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训着高明凯说道。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办公桌前走过来，又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面对面地坐在高明凯身边，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我一开始，是想让你来承担这个责任的！集团把研发部踢出来，就是不想再管这个烂摊子，让我来当这个总经理，无非就是来善后的！”

稍微看了看高明凯的表情，见他并没有急于反驳，刘常明又继续说道：“可是，我是真的有些不甘心啊！盛世辉煌集团家底子厚，却在这个时候放弃了我们，但是我们自己却不能放弃。”

“我也不瞒你，跟你交个底儿。我们现在算是彻底被舍弃了，集团最后一笔拨款，刚好用来赔偿甲方公司的损失。但是赔完之后，那是一分钱都没有了，等于说是让我们自生自灭。这是当初跟甲方公司签订的合同，你看看，这个项目统共才五十万，现在……不但要赔偿甲方的损失，还要赔偿违约金……”刘常明把合同文本交到高明凯手中，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高明凯看了看刘常明，想要开口劝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归根究底也确实是自己没有考虑到甲方公司计算机配置情况，无法兼容软件，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他漫不经心地随意翻了翻合同，满脑子都快成了一团浆糊。

可就在高明凯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却猛地发现，合同上约定的最终交付软件的时限，竟然是下个周一。也就是说，他们还有至少一周的时间来考虑解决办法。

高明凯有些喜出望外，试探着问道：“刘总，这合同上交付软件的时间，是下周一？”

“对，是下周一！”刘常明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那张总经理的办公桌，不禁有些自嘲，自己追求了十几年的东西，如今已经摆在面前了，可是却要看着它就这么再次失之交臂。

此时高明凯没有多做解释，又把合同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捋了一边，等他看完之后，继续问道：“那上去甲方公司，是进行软件试运行阶段，并不是最后的交付时限？”

“唉，现在就算是重新做软件，不吃不睡，一个星期也是做不出来的……”刘常明看着高明凯兴奋的表情，估摸着，高明凯是想重新组织研发部，重新开发软件。可是就这个项目的体量来说，没有小半年，是决计无法完工的，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说道。

“试运行阶段的主要原因，是甲方公司电脑运行内存不足，所以才烧了显卡和主板。但是我在维修的时候检查过，硬盘并没有损坏，只要按照软件的需求重新再采购一批高配置的主机，安装上他们的硬盘和我们的软件。这不就既解决了甲方公司资料丢失的问题，又解决了我们软件和他们公司电脑不兼容的问题吗？”高明凯解释说。

“咦，对呀！之前甲方公司一直不同意采购高配置的电脑设备，那我们就帮他们出了这笔采购费用，这样里外里算起来，不光我们不用赔偿他们违约金，他们还得支付我们软件开发项目的尾款。你看看，我这一时间急糊涂了，只想着他们不愿意更换电脑配置，眼睛全都盯着赔偿的事情上头了！”刘常明也是豁然开朗，猛地一拍大腿说道。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有说有笑的，直勾勾的看着对方，都在重新审视和打量着彼此，先前的阴霾、焦虑、曲解和误会，也都瞬间一扫而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