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曹操怂了

“曹操要自枷上洛了?”

正打算写一篇文章好好骂一骂曹操的秦宜禄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一时间真不知道该骂这曹操捞完了好处就走是真不要脸,还是该夸他不愧是枭雄特质,拿得起放得下了。

代入曹操的角度,其实其动机倒是也并不难猜。

走,甚至自枷上洛的这个结局都还在预料之中。

让人诧异的是他的果决。

毕竟这一次他们杀了郭胜这样的一位监军使者,实质上确实是在欺君,虽然这个君欺得有理有据,郭胜这次背锅背得可以说是极为的瓷实了,而且无论如何这些宦官的锅一定会写入史书成为刘宏罄竹难书的罪行之一,但欺君就是欺君,党人集团的诉求从来都是暗戳戳的扶个外戚出来抢夺皇权,又不是真的要谋朝篡位,所以肯定是得有个说法的。

曹操固然可以死赖在凉州刺史的位子上不走,或者说等待这朝中博弈的结果观望一番再说,严重点来说就是挟凉州以自重,逼着刘宏向党人集团低头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样一来他这个马前卒必然要成为冲锋陷阵的先锋,也成为吸引火力的集火点,原本冲着秦宜禄来的那些刀剑自然也就全都被他给挡下了。

收益固然会很大,就像此前秦宜禄所想的,如果曹操想要凉州,并且最终还让他成功得到凉州的话,他其实比原本历史上的董卓还要可怕得多,也断然不会落到历史上董卓那样进退两难最终自暴自弃自我毁灭那样的地步去的。

但是这风险也不小啊,他曹操少年英杰,不足三十岁就已经出任刺史,两千石的官职对常人来说是一生追求的目标,对他来说却已经是唾手可得的起点,凭什么还要如此犯险呢?

以曹操的智慧和他本身的处境来看,他根本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么极端的地步。

而刘宏只要是还没有疯,就一定不会真的处理曹操这所谓的欺君之罪,大概率就是简单的意思一下,革职查办,甚至是撸下来继续当议郎在尚书台养着留待以后再行启用也不是没可能。

否则,这些义从胡劫掠汉阳郡的汉人子民这个大锅难道他本人亲自替郭胜来背么?差事办成这样,估摸着刘宏刨了郭胜祖坟的心思都有了。

然而之所以说诧异,实在是这个离任的时机太果决了。

毕竟是一州刺史之位,而且正是排排坐吃果果的时候,分蛋糕的刀子还在他手里,他现在刚刚坐稳了这个位置,正是应该借此机会接触凉州各地将帅的时候,也正是可以利用自己党人圈子的地位,作为中间桥梁不断的置换资源的时候。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位子,他多待上几个月,可以为自己积累到非常丰厚的政治资源,退一万步来说,等着袁绍等京中党人与天子博弈一番,其名声相比于就这么草率的自枷也会来得更大一些。

所以他这个时候如此草率的自己枷了自己,恐怕更多的还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这特么是分明是怕了自己啊!

荐贴给他退回了,自己与庞、姜两家也都穿上一条裤子了,接下来肯定是要向他施压的。

其实按理来说他现在这个凉州刺史的位置已经坐得挺稳的了,还真不是秦宜禄联合几个小豪强给他使使绊子就能把他轰走的,但曹操心里却总觉得没底。

与秦宜禄接触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还真是怕了秦宜禄的笔下如刀了,再写一篇雄文出来对他口诛笔伐了。

毕竟秦宜禄也是天下扬名的大义士了,两个人此前精诚合作,大破羌胡,力保汉阳不失,这无疑是一段佳话,俩人将来都是可以从这份名声中捞大好处的。

翻脸收场不重要,这只是小节而已,况且关起门来自家事自家知,这翻脸的事儿不会有人故意去传颂,出了凉州,估摸着也没人会提,甚至天下人都不会知道。

但若是让秦宜禄借此再写那么一二篇千古文章出来传唱天下,那就不太好了。

况且他也有点摸不准这秦宜禄疯狂的性格,万一,他并不只是想写文章骂一骂自己呢?万一他打算鱼死网破呢?万一他干脆率领玄牝义从干掉自己呢?

那就真成了天下间最大的笑话了。

所以,见好就收,赶紧跑,反正他也已经看出来了,凉州这破地方就是个大泥坑,借此地混乱的局势捞一捞名声自然是极好的,他也已经做到了,但若是陷得太深,好处未必有多少,麻烦却是注定不断的。

全国最难做的刺史,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整得秦宜禄就挺难受,他当然也没想过那么极端的跟曹操同归于尽之类的,但他拳头都举起来了,打算豁出一身剐,哪怕是给党人集团们留下一个不懂事儿的印象,也要狠狠的揍这个过河拆桥的曹操两拳,至少然他在凉州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结果没等他动手呢,这曹操自己却是先跑了。

就很气啊!

这大好的分蛋糕的局面,他居然说放弃就放弃了。

真特么的果决!

如此一来,秦宜禄反倒是还真有点不好再对他怎么样了。

毕竟么,人家曹操其实作为一个刚刚上任的凉州刺史来说,干得其实已经非常不错了,整体上,凉州的百姓,至少汉阳的百姓还是很感激他的。

虽然在六郡良家子的问题上做的不怎么地道,但其实伤得都是一些小豪强,包括姜、庞两家在内虽然表面上看没捞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其实人家给盖勋举了茂才,盖勋升职为正式的汉阳太守问题也已经不大了,到时候这姜庞两家自然可以接着盖勋的东风跟着一起升官发财。

换言之就是瑕不掩瑜,功过三七分人家总是有的。

而且自枷上洛,别管这背后的政治考量有多少的弯弯绕绕,就说这事儿的本身说起来,那也是相当悲壮,甚至是悲凉的。

一个豫州人,一个政坛新秀,来凉州当刺史,刚一上任就碰到郭胜带领义从胡来劫掠汉阳百姓,他不顾个人安危拼死的保护了百姓们的安全竞了全功,然后自己把自己锁了后慷慨赴死,这是怎样的一首史诗?

这是要家家户户给他立生词牌坊的啊!这要是真死在洛阳了,他曹孟德非得名垂青史,在整个中华文明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

这个时候,些许小瑕,自然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这个时候,如果秦宜禄追着不放,还要骂人家,或者是去做一些更过分的事,那岂不是显得他完全没有气量了么?

政治作秀么,就算明知道这曹操此次自枷上洛百分之九十不会死,将来必定否极泰来,也只能当做他百分百是去死来炒作,凉州的这些豪强们要是懂点事儿,就得摆出十里相送的架势来给他送别,就得找人来哭,最好哭他一个惊天动地,哭出凉州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死了爹一样的感觉。

“大哥,方伯就要走了,您看您是……要不要去送他一程?”

秦宜禄想了很久,点头道:“还是送一送吧,虽然结局时大家相处的不甚愉快,但不管怎么说,彼此的这点兄弟情义,倒是也不曾作假,可惜,不能狠狠地骂他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