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豪横

让孟德去做凉州刺史,去凉州抓秦宜禄?

一时间曹嵩的脸都绿了。

好你个张让,你这是存心整我是吧,我那宝贝儿子不就是行刺过你一次,不就是成天嚷嚷着要杀你们,不就是有事儿没事儿的给你们添点恶心么,你至于这么整我么?

那可是我的亲儿子,你的好大侄儿啊!

“常侍,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宽容则个?”

“呵呵,尚书台已经拟了诏了,他若是不敢去,可以辞官啊。”

“………”

这是实打实的在坑人了。

曹操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诛宦小先锋的角色,一直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实在是他出身如此,想加入党人的圈子,只能如此激进。

他爹是宦官一党,他爷爷更是本来就是宦官,与张让等人甚至还有提携之恩,张让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久而久之的倒是也能让他一直活着赚取名声。

激进派这三个字就是他曹操的人设,他必须得比寻常的党人更加激进,才能向党人集团表他的忠心。

这张让这一招毒啊,你不是党人的急先锋么?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去凉州当刺史去吧,去包庇那个秦宜禄去吧。

如此,若秦宜禄活,你曹孟德就成为那些党人的弃子,不是说他秦宜禄是张俭第二么?那你去学学孔融,一门争死啊。

至少是个丢官弃职的下场。

若秦宜禄死,那你曹操就还是咱家的好大侄儿,至于以前的那些激进的言论,那不都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儿么。

至于辞官不受?

呵呵,人家秦宜禄是个义士,孔融他们家为了义士都能一门争死,你个激进派,现在有个庇护义士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居然不去?你居然不敢争死?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果然,你个阉宦之后此前发表的那些激进言论都是作秀唱的双簧,我们党人这么多年算是看错你了,呸啊!

却是直接把这曹操给架起来放在火上烤了。

关键这个任命本身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按照东汉官员的政治传统,这曹操本来也应该当刺史了。

只要不是非常时期,朝廷的官职任免都是有其规矩的,要先被举做孝廉,这算入编,再入京为郎,这叫中央部委实习,再外放郡县做个实差,这叫基层锻炼。

再做县长、县令、或是郡丞之类的地方官,这叫积累执政经验。再回中央做议郎,这叫政治深造。

再然后,就应该是去当刺史了,这叫委以重任,最后再去当太守,这叫独当一面,在东西南北都做过太守之后,差不多就该重新回到中央,做三公九卿之类的真正宰执了,其实历朝历代都差不多的。

这曹操举了孝廉之后做过尚书郎也做过洛阳北部尉,之后又做过顿丘令,现在的官职是议郎,正应了入编、锻炼、执政、深造,四步走,接下来的第五步自然也应该外放去委以重任了么,这凉州刺史高洪又辞职了,这不正好么?

“操儿他才疏学浅,凉州又是重镇,这个……我怕他不是不想抓贼,而是有心无力啊。”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咱家啊,还派了郭胜和冯芳,领一路北军,做了凉州的监军使者,这次啊,一定能将这贼子擒下,就看孟德的表现了啊。”

说完,张让洋洋自得,直气得曹嵩面色通红,却又无可奈何,也只得再一次的谢过了张让对曹操的不杀之恩,回家与宝贝儿子商议去了。

曹操一听说张让要他去凉州当刺史也是郁闷不已,心知这一趟当真是个大大的火坑,而且他确实已是避无可避,在家中枯坐苦苦的思索了一整天,也没想出一条两全之策来。

而到了晚间,此事传开了以后,以袁绍为首的一众党人朋友,包括更是将曹操的门槛都没踏得破了,生怕这曹操推辞不受,又是晓之以情又是动之以义,说来说去就一个要求:凉州刺史必须去,而且必须要保住秦宜禄的性命!

至于,这曹操本人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那不重要,万一死了,这叫舍生而取义。

事到如今,这曹操哪里还有退路?

党人与宦官,或者说宦官背后的皇帝已经杠上了,这是个大汉天下到底由谁说了算的对赌,这是大是大非问题,稍微掉链子一点,此前他示好党人的种种作为全都要白费。

更何况,这次与他一同去凉州的还有个正副监军使者,正使郭胜就不必说了,这本就是十常侍之一,副使冯芳则是曹节的女婿,这都是妥妥的阉党。

再一想到此去凉州必然涉及和牵扯到关西将门,搞不好还要卷入关西派与关东派的博弈之中,一时间头都大了。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凉州必然是要掀起一场政治风暴的,他这个卷入其中的刺史,当真是命悬一线。

唉~,上任之前,写封遗书吧。

………………

再说另一边。

秦宜禄确实早已经做好了自己化身为棋,供天子和党人互相博弈的思想准备,但有些事终究是要事到临头才晓得其中厉害的。

却是着实没想到,这般的博弈居然会如此的疯狂。

他们一行人一路辛苦的终于赶到了北地郡见到了董卓所推荐的他的旧部张济,本想着既然来了,怎么也要拜访一下凉州刺史高洪。

结果张济就告诉他,高洪已经辞职了。

秦宜禄又问他什么时候辞职的?

张济说,听说你来到北地郡的当天就递交辞表了。

却是把秦宜禄都给吓着了。

自己何德何能,居然如此简单的就逼得一州方伯不惜辞职躲避?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本来就快要干部下去的原因,凉州刺史是天下一等一的火坑,自永嘉羌乱以来历任刺史鲜少有干得满两年的。

成廉忍不住不忿地道:“大哥,这姓高的为什么要躲着咱们啊,莫非他是阉党?”

“他若真是阉党,反而就不会躲着咱们了,不过是不敢接待咱们罢了,若是亲切了,免不得阉党要与他算账,判他个勾结反贼之罪,若是冷落了,免不得要被那些党人秋后算账,若是不见我,反倒是有个推脱,人家官都辞了,无论是党人还是宦官都不会太过为难于他。”

张杨闻言也叹气道:“咱们来凉州是为了求一条活路的,却不想居然已经如此的人憎鬼厌了么?咱们毕竟是男女老少四千多人啊,若是这凉州的上官们各个都如这位方伯一般,咱们这些壮年男人倒是好说,老弱妇孺可如何安置得下来?”

秦宜禄从这话中倒是也听出了几分怨气,毕竟他杀孙立就杀孙立,题了一篇宦官论之后却是之际将这事儿给搞得大了,然而他倒是名扬天下了,可跟随他的这几千口子人呢?

宦官也好,党人也好,他们关心的永远都只有大义,谁又在乎他们这些人的死活呢?数千人的外来人口安置,没有当地地方官员乃至豪强大族的倾力配合,却是万万不行的。

秦宜禄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问张济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听说了我的事情的?”

“七天前吧,不过那时候还不知道你要来北地,还以为你会和张俭一样,索性托庇于匈奴呢,三天前听说你人到朔方了,这才知道你是要来凉州做义从,你和董公的胆子倒当真是泼天一般的大,然而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即便是咱们凉州,一般人恐怕也不敢陪你们发疯啊。”

“将军就不怕遭我们连累么?”

“哎~,如何就不怕呢?然而董公与我有知遇之恩,你既然拿着他的荐书,就算是泼天的大祸,咱家也只能接着了,况且我毕竟是地道的关西将门,宦官就是再怎么疯,按说也不至于真的对我这般人下重手,就算是丢官弃职,但若能因你而和那些关东的儒们搭上关西,咱也未必亏。”

秦宜禄笑着道:“那这位高使君,不知是出自关西,还是出自关东呢?”

“此人出身于渤海高氏,自然是出自关东了。”

“哦~,原来是出自关东,这倒是好办了,咱家既然来了,却是要让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的,他既然是三天前辞的职,总不至于今天人就不在凉州了吧?麻烦将军带路,成兄,张兄,你二人各点五屯兵马,随我去拜访一下方伯,他若是闭门不见,就将他的门给砸开!”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