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开陈事厅
苏无痕突然一句,惹得场中一片哑然,便是心中仍在忧心苏廷的苏乐,也是不由回头看向。
“你……你竟也能辟出秘境?我天澹城,竟也有修者可辟出秘境?”
不知谁惊出一句,再看众人,皆已是惊诧无比。
戚家席中惊诧则是最甚,只因这月余以来,裹挟整个戚家在天澹城搅动风云的归海侠,虽是修为叵测,却也无开辟秘境之能。而眼前这位消失多年、今日才得重现的苏家二长老,竟能开辟出秘境,如何不让人心惊?
开辟秘境需要何等修为,天澹城中并无一人详知,只知,于修者,必是灵修大能,于灵兽,则必是高阶灵兽。便是身为天澹城第一修者的苏禀泰,对于他未企及的破灵界,也是所知甚少。
然而,此人修为要高于无能开辟秘境的归海侠,这却该是自然的。
“老夫自号离岛先生,老夫之秘境,名称便是离岛。”
苏去痕开始向众人解释:
“老夫开辟离岛时,将入口常设于风渎山深处,因苏府位天澹城中央偏南,老夫便将离岛入口设在风渎山南侧风絮峰峰顶,合二十八星宿之轩辕御女星位。”
“期年以来,风渎山中灵气归苏,妄林亦颇受其扰,离岛入口也由此生了些变故,上月初八竟移位妄林浅处。便是那日,离岛便遭了外人侵入,而侵入者,便是此四家之人。”
“老夫性闲静,不喜打扰,开辟秘境之时,便在入口设了些高阶界制,防的是山中灵兽,不想却无意间害了四人。”
说着,苏去痕还摇头叹出一声,似是惋惜,却看得一旁陆叔贰颇为疑惑。那日在向天心秘境中,苏廷可是亲口说过,成潜戈靓皆是被他所杀,且还从眉心放出了苏丘尸首,今日怎都成了死于苏去痕之所谓界制了?
陆叔贰虽是疑惑,却并无发问之欲,而地上成温却是狞笑一声,质疑出声:
“家弟成潜、戈靓小姐,及你苏家苏丘公子,尸首可都是在我等探访向宗主秘境时所见,怎会如你所说,是死于你所谓秘境界制?难道那处秘境,乃是你与向宗主同力所辟?抑或是说,你不过是想给你那孙子开脱,便随意编了个说法揽下?”
“哈哈哈!”
苏去痕爽朗一笑,在外人看来像是不与成温计较,在陆叔贰听来却似是在掩饰被看穿的尴尬。苏去痕继续道:
“老夫修为早已破灵,也早已心静如水,怎会做无端抵赖护短之事?不过,为了替孙儿证其清白,老夫倒愿意给你出个明证。”
说着,苏去痕伸手眉心一点,面前便泛出一道青光,青光透射之下,一具尸首便现于地上,乃是已失踪月余的戚茶尸首。
“此人便是那日死于我秘境界制的四人之一,本想遴选仪式之后再私下还与戚家,眼下看来,却只能提前了。”
苏去痕说着,抬手一引,那戚茶尸首便凭空而起,缓缓落向戚家席中,戚无求便在席中,见到女儿尸首,悲恸一哭,却也只得无奈收起。
苏去痕遥向戚无求行上一礼,歉道:
“离岛界制启动之时,老夫便匆匆赶至,却仍是晚了一步,未能救下令嫒,万请见谅!”
身死探秘之中,本就是由命之事,怨只怨修为不精,却怨不得旁人,况且这苏去痕以长辈之姿,还向自己行礼致歉,如此诚意,戚无求自然不能无端生恨。
戚无求并未言语,向苏去痕还了一礼,抱上戚茶尸首,便先行离去了。
如此一来,倒是让成温呆愣当场了,嚅嚅道:
“莫非,真是我仇恨蔽目,误会了苏廷?”
“你……”
陆叔贰不禁劝道:
“你可要坚持少数人的……啊~”
话未说完,苏乐却直直向他怀中倒去,陆叔贰一个不留神便是随手一抓,不想却抓到一团软如,不禁一阵气血冲头:
“值~了~”
苏禀安见状冲将而来,接下苏乐便对苏禀泰道:
“乐儿忧伤过度,已然昏厥,我扶她下去歇息罢!”
苏禀泰点头,却仍是忧心看着倒在地上的苏廷,随即问向成温:
“既已知错,便速将解药拿出补救罢!”
成温低头不语,向天心则道:
“此邪物,并无解药。”
说着,他这才走向苏廷,伸手探了下鼻息,又抓起脉搏,须臾摇头道:
“空中邪物已然散尽,徒儿幸有不世体魄,虽不至死,修为却已然尽废。”
苏禀泰闻言,上前弯身扶起苏廷,神色却颇为庆幸:
“纵然再度泯然废人,只要廷儿不死,我便已无他求。”
向天心一叹,又走向一旁陆舒依,也是伸手探了下鼻息,却直接摇头道:
“陆姑娘虽也未身死,却撑不出半个时辰了。”
“啊?”
陆叔贰匆忙向陆舒依走去,焦急道:
“老头……神仙,你可是说啥都得救救我姐啊?要不……要不这么着吧,只要你救了我姐,下回打牌,我让你三个二。”
向天心虽颇为心动,却仍是摇头叹道:
“老夫无计。”
“咋会无计呢?”
陆叔贰几要急哭出声:
“你们这儿就没有ICU吗?要不你试试海姆立克?我不嫌你占她便宜。”
向天心依然摇头:
“古语有云,人有三魂七魄。这绝魂散至邪之处,便在于它主绝元阳两魂,苏廷有不灭罗汉之体,也只能保肉身不死,陆姑娘只是凡人,便是碰上一粒,两魂也会直接飘散,绝无生望。不过……”
“不过啥?”
陆叔贰几乎蹦跳而起:
“哎呀你可真急人,说话就不能别夹断吗?”
向天心看向苏廷,道:
“若似之前那般,将陆姑娘寄于苏廷体内,或能得苏廷体魄护佑,或能存活。”
“赶紧的呀!”
陆叔贰弯身扶起已然绵软无力的陆舒依,朝向天心递去:
“别墨迹了,等会儿别凉了。”
向天心微微点头,再双手捏诀,陆舒依周身便泛起阵阵白光,白光渐渐缩小,陆舒依身躯也逐渐缩小至芥子大小,向天心再伸手一指,那道芥子便直向苏廷眉心飞去,须臾便全然没入,白光消散。
陆叔贰看了全程,也是颇为无奈:
“这都第二回了,以前我那小姐夫会功夫的时候都说受不了,这回没了功夫,估计得更虚了。”
场上经历此番变故,众人皆是唏嘘,至于遴择少主一事,已然无人再能提起兴趣,陆续向苏禀泰而去,分别施礼慰藉后,便纷纷离去。
许久之后,校场中只剩向天心、陆叔贰、戚蓝父子、戚金、成温与苏家众人,此时,戚金却左右环视疑惑道:
“归海侠呢?”
余人闻言纷纷四下寻找,却均未寻到。向天心则淡淡道:
“归海宫主,已同苏家两父子一同,先行离去了。”
“跑了?”
陆叔贰一问,随即怒道:
“这些个鸟事儿,都是那老娘们儿惹出来的,就让她这么跑了?”
向天心淡淡点头,又道:
“你我但行善事,莫管其他。归海宫主三人若再行恶,自有天收,不需你我出手。”
随即,他又向苏禀泰施了一礼,道:
“借一步说话。”
苏禀泰回礼便跟了过去。
二人停在校场另一侧说了片刻,苏无痕则对余人道:
“将廷儿带回静养,众人也散了罢!”
日已西斜,校场中几道拉长身影,皆低着头向外而去。
……
入夜。
苏府陈事厅。
月余之中,苏府已三番开了陈事厅,这在以往都是无可想象之事。
今日陈事厅中,上座乃苏禀泰、向天心同坐,左席乃苏去痕、戚无恋、苏去痴排坐,右席乃苏禀安、苏禀康、戚无意排坐,苏升与戚蓝静立席后。
苏府开陈事厅,却邀如此多外客,这在以往也是无可想象之事。
苏禀泰左右环视一遍,开口道:
“今日重开陈事厅,只为三件事。其一,少主之位,该由谁接下?”
苏禀安闻言直接道:
“此事,已是无需多议,升儿贤侄接下便是。敢问家主,能否以廷儿之事详谈?”
余苏家之人皆是点头,经历今日之事,苏家众人对苏廷看法皆已蔚为改观。之前,苏禀泰不顾苏家上下异言,强以断废苏廷为少主,确实惹了不少不服,但今日,苏廷之体魄、之修为、只为少主之位留于苏家之努力,皆是有目共睹。
故此,较之于苏升接下家主位之事,被成温所伤而复成废人的苏廷,才是在座甚为关切之事。
苏禀泰道:
“既如此,便在明日为升儿行拜位之礼,升儿何意?”
苏升微微点头:
“但请从简,炮竹鼓乐不奏,恐搅了苏廷休养。”
余座皆点头赞同。这几年间,苏升与苏廷之不合,族人皆看在眼里,经历今日此番,苏家这些青年能重归旧好,也是幸事。
此时,苏去痕向苏禀泰抬手示意,又看向苏升道:
“老夫有一请,不知诸位愿否一听。”
苏禀泰看向苏去痕,不知他所谓何事,脸上颇有些犹疑。
苏去痕见状了然,却也不愠,淡淡道:
“是关乎升儿之事。”
苏禀泰脸色这才稍缓,伸手道:
“且讲。”
苏去痕道:
“如今之苏家,家主尚在壮年,颇能作为,升儿接下少主位后,礼节繁琐还请稍后,老夫欲携升儿外出历练,期在五年,每年秋节送回,上元节后再行接走。不知诸位愿否?”
苏去痕虽为苏家二长老,却常年在外历练,且能辟出秘境,修为之深,座中怕只逊于乾元道宗主向天心,着苏升随行历练,于苏升而言,乃至日后于苏家而言,皆是一大裨益。
众人微微思索,随即皆点头同意。
苏去痕见状看向身旁戚无恋,又道:
“恋儿师妹已决议带上戚家戚金、戚丹同往历练,老夫再带上升儿与乐儿,四人相互扶持,也是美事。”
苏禀泰此时却眉头蹙起,分别向苏去痕与戚无恋递去一眼,神色颇为不悦,道:
“父亲,如此便是今日所议之次件之事了。”
苏去痕一愣,伸手向自己指去,脸色同样有些不悦:
“第二件,便是要寻老夫不快了?”
苏禀泰点头,余座苏家之人也皆点头称是。
苏去痕摆手道:
“老夫之事,毋需在此议论,略过。”
苏禀泰不语,却恨恨盯着苏去痕与戚无恋,看得二人浑身不舒服。
须臾,三长老苏去痴向苏去痕摆摆手,道:
“长老二哥,家主贤侄与戚家家主戚无意可是结拜兄弟,你身为家主父亲,却执意与其妹交同心之好,恐……不合适罢?”
同心之好?
这二人要结同心之好?苏升与戚蓝闻言,相互对视一眼,皆是一脸不可思议。
苏升与戚蓝则是同辈,苏去痕乃苏升二爷,戚无恋却是戚蓝姑母,以辈分相论,二人可是差着一辈。
苏家之人与戚家之人结为姻亲,本是件两好作一好之美事,当年苏廷与戚蓝之婚约便是如此,也颇受两家人赞同。但两家结姻,虽不会刻意提及,却最为人所在意者,便是辈分,同辈之人交好,即便不是青年一辈,也算说得过去。
可苏去痕与戚无恋可是差了一辈,本该叔侄相称,却要结心共好,确是不宜。
苏禀泰也是与戚无意对视一眼,便离席道:
“自古以来,长幼自有定序,无关其他。父亲携无恋姑娘同来,已是悖于人伦,惹了诸世家嗤笑,若仍执意如此,毋说苏家,便是戚家,定也不会答应。”
戚无意看向戚无恋,也是点头。
此时,戚无恋也站立起身,向苏禀泰与戚无意分别一礼,道:
“兄长,苏家主。在下与去痕师兄之事,早已是陈年之事,去痕师兄之所以外出游历,便是因不堪俗世陈规,在下常年在外也是因此。行年至此,身外名分我二人早已看淡,今日此来,并非要向家族讨要如何名分,也绝非要给家族添堵,带四名族中青年外出历练,也只是为小辈而想,为两家未来而想。”
苏禀泰与戚无意闻言皆愣,迟迟不语。
向天心却哈哈一笑道:
“诸位,此是你两家内事,老夫本不便多言。只是老夫与此二人已是故识,对二人之事也颇有耳闻,在此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乾元道宗主有话要说,自然不会有人生异。苏禀泰与戚无意向向天心一揖:
“请讲。”
向天心道:
“老夫一生,也是颇历连理续断、鸳鸯合离,自认有可说辞。去痕老弟与无恋小妹相互倾心,且经年不减,便是老夫,也颇为敬服,阁下两家若能劝散,早便得成,怎会拖到今日?再者,他二人也无意给两家麻烦,不欲何种名分,倒不如,两家皆可消了与二人的多年隔阂,做个顺水人情,任他二人去罢,他二人常年在外,也不会惹了你们眼烦。”
苏禀泰与戚无意双双一滞,须臾却同声道:
“便是如此,也不能让他(她)带走升儿(金儿)二人。”
向天心摆摆手:
“带族中青年历练,初心皆是好意,二位家主若执意不愿,他二人自无可强求。”
苏禀泰与戚无意此刻却是踟蹰不已,族中青年能向好,二人自是乐见,只是卡了苏去痕与戚无恋一事,而顾忌连连。
向天心睇向苏禀泰二人,也是心知肚明,便转向苏去痕道:
“你二人日后,人前要约束,勿带坏了小辈。可否?”
苏去痕与戚无恋双双点头,苏禀泰与戚无意也觉无话可说,便也顺势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