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凶手联盟（8）

霍自立冷冷地瞧着他面前这个高个子男人，“对异日集团的声誉会造成一定影响，但异日集团却不会因此倒闭，因为犯法的是梁叔叔和李叔叔，和公司的其他人没有关系。”

杨万钧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回到内地后，就向警察局去举报这个秘密实验室？”

霍自立点了点头，“我虽然现在不是警察，但身为一个警察的良知还在，所以······只要我活着，就必须向警局举报海岛实验室。”

他接着说：“我和梦梦在地下实验室找到的一个日记本里，上面提到董事长和黑道以及东南亚人贩子多有来往，如果我们选择息事宁人，那么董事长如今是不在了，他的那条产业链上的其他人还在，谁能保证这些人以后不再犯法，不再伤及无辜？如果这些人伤害到你们的家人，你们会怎样想？”

杨万钧鼓了鼓掌，笑道：“好吧，随你便吧，自立，但是你不要忘了，这件事若是警察将来调查的程度越深，以后就越有可能把你爸做过的那些事情调查出来，你难道忍心让你爸去坐牢吗？”

霍自立用错愕的眼神看了看杨万钧，又看了看父亲霍京华，然后又看了看梁梦，还有其他人，那一瞬间，他从杨万钧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到自己被恐惧包围，被阴谋笼罩······

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抛弃前嫌，开展亲密合作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掌握着我的把柄，我同时攥着你的软肋，彼此交缠，唇亡齿寒······

梁梦仍然坐在那里，一副冷若冰霜，仿佛对他们这些人不感兴趣的模样。但是霍自立却发现，就在刚才，梁梦朝他看了一眼，隐晦的眼神中仿佛带着一丝嘲弄的味道。

这时候的霍自立又突然想到，怪不得之前他跟梁梦说要是拆穿李呈然作案始末，就可能因此说出梁梦的身世之谜，当时梁梦表示无所谓，让霍自立尽管说。——梁梦会不会早就想到就算是在众目睽睽下说出她真正的身世，也不会有人和她去计较。因为每个人都有缺陷，谁也无法去指责别人······

梁真去世的那天夜里，众人散尽，粱梦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静静地思考着到底是谁给她发的那个让她帮忙杀害梁真的短信。

最后，所有的疑点都指向同一个人——李呈然。

雀自立曾经对粱梦做出过一种评价，他说粱梦这个人防御心理很重，攻击性很强，坦白说，粱梦就是这样的人。除此之外，她的智商也绝不是霍自立可以估算出来的。

粱梦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她当机立断，找到了自己的舅舅杨万钧，对杨万钧坦白了她收到的那个短信，杨万钧当时非常惊愕，因为他也收到过这样一条恐吓勒索的短信，经过粱梦一番分析，和舅舅杨万钧两人一合计，最后决定把所有被李呈然勒索过的从犯联合起来。

杨万钧当时还非常担心，万一粱梦分析得不对，岂不是自投罗网，坐实了他们二人谋杀梁真的事实?粱梦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力不会出错。

——在她进入董事长梁真的房间之前，她发现床底下已经有了四辆遥控汽车，也发现了床底下的那个小瓶子，在那个时候，粱梦就已经能够推测出了那个小瓶子里装着的是一瓶“铷”元素。四辆遥控汽车，和一瓶铷元素，分别对应了异日四杰和叶梅。再加上粱梦的这辆，就是五辆。

——这些遥控汽车全部对准床底下那个小瓶子并非偶然，凶手勒索他们的目的，一方面是担心遥控汽车若是因为有人遭到了移位，整个计划就会前功尽弃，毕竟时常跑到梁真房间里去玩的梁天启是个变数。毕竟遥控汽车只是玩具在直线行走的过程中，也可能因为自身重量发生偏移，导致最终没有撞向那瓶铷元素。

——同时凶手很清楚，他掌握着所有人的秘密，若是那些秘密公布于众，对每个人未来的生活都会造成毁灭性的冲击。所以，被凶手勒索的这些从犯当中，没有人不乐意帮助凶手这样干。

——而凶手之所以把自己也作为帮凶，因为他非常清楚"法不责众”，当所有人都是凶手的时候，就代表所有人都不是凶手。

——唯一让粱梦感到心有不甘意难平的是，原来梁真早就知道她并非亲生女儿，只不过在临终前的那段时间因为遭受了太多的磨难，让他良心发现，大彻大悟，觉得自己这些年对不起粱梦。但是凶手算准了她不知道这件事，才将她勒索成功。

——大概就是从粱梦确定李呈然是罪魁祸首的时候，李呈然就已经上了死神的黑名单。后面粱梦设计的专门针对李呈然的暗算，一方面当然是出于对李呈然的恨，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要给霍自立一个交代。

——粱梦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判断出霍自立是警察卧底，这并不需要费多少脑子，公司高层每个人都这样想，但是那些人可能在半信半疑之间，唯独粱梦非常确定霍自立就是卧底，因为她眼中的霍自立，绝对不可能在做警察的时候偷偷摸摸开小公司。她十分清楚，自命清高的霍自立这辈子都不会为了名利这些东西捆绑住自己的手脚。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李呈然千算万算，都没有把霍自立算进来，或许李呈然会认为霍自立会保住父亲霍京华会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然而粱梦则非常明白，霍自立这个人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来客，他有些自己所执着的东西，不允许任何人触碰他的执着，而这一点儿，早在梁梦第一次拿着“意念机甲一代”的数据资料找霍自立帮忙时，就已经看清了霍自立这个人。但是李呈然不明白。

李呈然虽然是主谋，但是在梁梦眼里，她要李呈然做替死鬼。

所以，在那天晚上，梁梦一个人去了霍自立的卧室，她表面上是去找霍自立抱怨去了，实则是找机会对霍自立做了一个催眠，她要让霍自立睡得非常安稳，这样她才可以万无一失地实施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至于李呈然那里，梁梦也做了催眠安排。她要确保李呈然睡得和霍自立一样深沉。

接下来，梁梦和杨万钧把剩下的几个“从犯”叫到了位于别墅下面的那个地下室里，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

起初，几个“从犯”在梁梦和杨万钧的面前，谁也不肯承认自己曾经收到过勒索他们的神秘短信，但是没有承受住梁梦对他们使诈，——梁梦告诉他们，他们收到的短信，就是她梁梦给他们发的，他们又怎么会没有收到呢？

接下来，几个人便纷纷指责梁梦，为什么要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弑父行为？梁梦非常坦白地告诉他们，梁真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然后把李呈然给她发的那些勒索她，胁迫她作案的神秘短信摆在了几个人的面前，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他们掉进了梁梦的圈套，露出了马脚。

梁梦为几个人又分析了一遍李呈然为何要这样谋害梁真的缘由，也对几个人表明了李呈然的“法不责众”的伎俩，在霍自立的面前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这件案子，霍自立一定会追究到底的，如果到了必要时刻，霍自立还极有可能会把自己的父亲一并送上一副镣铐。

相较霍自立而言，梁梦比霍自立高明的地方就在于，梁梦比霍自立更加善于伪装。

在他们来到海岛第一天的那个下午，去海岛散心游玩，梁梦和霍自立同时发现了那些报废的机器人，霍自立当时表现得非常好奇，梁梦比他更好奇，但是梁梦没有表现出来，还对霍自立说那些报废机器人有什么好看的。其实梁梦从那个时候就已经从霍自立的好奇当中察觉到了什么。

这也成为梁梦接下来要和叶梅讨论的话题。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些报废机器人之所以报废的起因，或许就是霍自立来异日集团做警方卧底的原因。

梁梦以前就曾怀疑异日集团搞“人脑芯片”，说不定会在背地里秘密搞人体实验，她到底是人工智能高才生，对于一些较为激进的科研项目，她比谁都清楚如何操作。不过当她把这个疑问抛在叶梅面前，叶梅如实告诉了她在这座海岛之上，真的存在一个用活人做实验的秘密实验室，梁梦仍然感到了心悸不已。

当时的梁梦，并没有推测到“大脑芯片”已经研究成功了，因为彼时的李呈然还没有死，他大脑中的那块芯片还没有被霍自立用两根手指挖出来。

现在的梁梦，已经知道了“大脑芯片”早已研制成功，这就意味着，她的哥哥梁天启会借助“大脑芯片”摆脱智障，成为一个高智商人类，而她也会做不成董事长了，她觉得非常惋惜，但她也为梁天启感到高兴。她并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孩儿，前提是别人不要伤害她。如果以后梁天启对她还像小时候那样对她好，她非常乐意做梁天启的副手。

可是如果梁天启以后不再对她这个妹妹好了，她同样会予以反击。反正她也见识过“大脑芯片”对人脑的作用，在她看来，李呈然也不过如此，至于所谓的智商爆棚，可能只是应用在人工智能这块，对科学发展有帮助吧。若是论到工于心计，她觉得霍自立同样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这是身在海岛之上的最后一个晚上了，霍自立再次陷入了失眠中。这次的失眠不同以往。以前是糟心，今晚是沉痛。

这天晚上的谈话，让霍自立彻底看清楚了这些人的真实嘴脸。这些人当中，当然也包括梁梦。

或许这就是普通人和警察的区别吧……他们这些人说不上是坏人，但在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而对于别人的生死置若罔闻。这种和稀泥的做派让霍自立无法接受，但在他的心里，却感受不到对他们这些人的恨，他可怜他们。

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让她们都活成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财富？地位？权力？还是他们已经对这种做派习以为常，没有觉得这样处理海岛实验室有什么不对？

只是，杨万钧最后对他说的那番话，他不能不考虑后果啊……

一旦回到内地，若是霍自立对警局和盘托出，全部交代，到时候警局在成立专案组深度调查，搞不好会影响到自己的父亲霍京华，说不定哪天父亲真的会去坐牢的。

霍自立的心里矛盾着，痛苦着，闭上眼睛想让自己先睡上一觉，既然下不了决定就明天再说，但他用尽了所有办法，数羊，幻想，都不起作用，最后还是绕回了那个问题上——到底是举报还是不举报。

这种千回百转回到原点的状态，就像是一个人在夜路中行走时遭遇了鬼打墙，无论往哪个方向逃跑，都会在迷茫空洞的暗夜深处，发现自己仍在原地踏步。

这时候霍自立又想到了那些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们。那些可怜的父母在丢失了孩子以后，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大概并不是只有悲哀伤痛，他们还要面对身边人用有色眼镜看待他们，认为他们是因为嫌弃孩子傻，故意把孩子丢掉的。

霍自立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很对，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去剥夺别人家的孩子。更何况是有人用这些孩子的生命搞人体研究。

虽然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或许很多父母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孩子，或许他们也早已摆脱了过去，又生下了智力健全的孩子，或许，有的父母还会因此落落寡欢，郁郁而终。但是，异日集团总应该给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们一个交代的。

算了……算了……

霍自立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心灵上的煎熬，他最终痛下决心，不管父亲会不会被牵连进去，将来会面对什么刑罚制裁，他都应该把所有事情如实上报给警局的。

这是他身为一个警察的责任，也是他的良心所在。

终于想通了这件事之后，霍自立再次闭上了眼睛，他很快产生了困意。昏昏欲睡之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