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绝对控制（6）
说完这句话，她开始观察霍京华的表情变化，并注意到霍京华听到她这样说的反应，起初是凝眸思索了片刻，之后颔首低眉，脸色凝重了起来，便隐约意识到，警方在询问霍京华的过程中，一定牵扯到了某些不该不出现的问题。
梁梦叹道：“叔叔，警察到底问了您一些什么，您能不能详细地给我讲一下？我也能帮您参谋一下，避免您掉进坑里。”
霍京华抬眼看向梁梦，愣住了，晦涩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味道。梁梦平缓地和霍京华四目对视，她从霍京华呆滞的眼眸中，察觉到了霍京华对她的戒心和反感。
“叔叔，您应该明白，您如果坐牢了，对异日集团和这条船上的人没有什么好处，”梁梦苦笑，“我承认，我在您的眼中，可能不是什么好人，您甚至不希望我和您的儿子有来往，但是您是个老好人，您只是优柔寡断，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霍京华急忙说：“不，梦梦，你误会了，我怎么会这样认为呢？你这孩子也太敏感了……”
梁梦打断了霍京华，笑道：“叔叔，您不要自欺欺人了，我只想告诉您，如果我不是好人，那您呢？我做过的事情，您也有份儿，难道您认为自己也不是好人？未必吧？说到底，我们都是凡人，都是普通人，我们也会犯错，也会被命运裹胁，被迫做出我们并不想做的一些事情，说到底……妥协，反击，都只是为了活着……您说呢？”
霍京华的眼神游离不定，垂下了头。
梁梦接着说：“自立哥是不是卧底，我不说，您也别说，但我们心里有共同的答案，他做警察的时候居然偷偷开公司，在外人眼里，可能会顺理成章，但是在你……和我的眼里，应该根本不相信自立哥会做出这种事吧？”
霍京华急忙说：“自立他……”
梁梦急忙打断了霍京华，“您不用跟我解释，我只是就事论事。给您分析一下，如果您坐牢了，自立哥的前途会怎样？”
霍京华用错愕地看着梁梦，她准备继续听梁梦说下去。
“如果您坐牢了，自立哥会被警局彻底革职，而且您有了污点，对于后代的影响，这个自然不必多说吧，”梁梦轻叹一声，“自立哥其实就是警方卧底，这一点，您和我都心知肚明，他可以瞒得住别人，却无法瞒得住您，因为您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人。”
她凝视着霍京华落寞的表情，接着说：“而且，您应该也知道，自立哥这个人心思单纯，是个老好人，他根本不是做生意的人，他从小就立志要做一名警察，乃至于他后面的成长轨迹，都是围绕着‘警察’这两个字展开的，如果他以后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您觉得他会怎样？”
霍京华眨了眨眼睛，“既然自立是卧底，那么警察真要是查出我的犯罪证据，自立这难道不属于大义灭亲？警察局难道还会把他开除？”
梁梦说：“那您不妨推测一下，警察局派遣自立哥来公司做卧底的最初目的是什么？”
霍京华说：“应该是调查‘大脑芯片’背后的人体试验吧？”
梁梦说：“那现在‘大脑芯片’这件案子调查清楚了吗？”
霍京华说：“应该算是清楚了吧······”
梁梦说：“那自立哥现在为什么还留在公司，没有回警局官复原职？”
霍京华闭上了嘴。
梁梦叹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旧的案子去了，新的案子又添了进来，那就是前董事长的死，——警局一定在怀疑前董事长的死很蹊跷。所以，我方才对警察是怎样盘问您的，比较感兴趣，只是因为，我也在这条线上，也是为了自立哥，为了您，为了我自己。”
她接着说：“我只是怀疑，自立哥现在还没有回警局，并非只是警局想要让他继续调查前董事长之死，因为当时自立哥也在现场，警局之所以还让他留下来，是把他一并怀疑了······”
霍京华的脸色变了，他看向梁梦的眼神中充满了骇然。
接下来，霍京华开始对梁梦说起，他在警察局里，都被警察问到了一些什么问题。
今天上午在警察局里，一个负责询问的警察，首先问了霍京华几个关于前董事长梁真以前的事情，多是一些针对梁真用于运作海外实验室的巨额非法资金的来源，用意则暗指霍京华当年私底下和梁真合作，倒卖公司机密，不过霍京华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警察自然对他束手无策。
毕竟，当年霍京华和梁真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早已将于己不利的方方面面的东西考虑得很周到，关于倒卖公司机密的证据更是无从查起，虽然警方在李呈然的电脑里搜查到一些线索，但是那些证据非常模糊，只是一些书面记录，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是提到了霍京华在某年某月约见西方某国商人，双方达成秘密交易。
这里的某年某月是详细时间，某国商人则就是某国商人，对方是什么国籍，姓甚名谁，上面只字未提，写得非常隐晦。由于时间上的久远，让警察调查起过往的这些事情来非常吃力，而且霍京华交易的对方都是西方某国，单凭这点儿就限制了警方的取证。
警方也曾怀疑在李呈然那里搜到的这些线索只是冰山一角，更加隐秘的证据一定还被李呈然私藏在某个隐秘之地，不过最终也没能找到。当警方问及霍京华，李呈然是否还有其它住所，霍京华摇头表示不知道，他真的是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他也不敢跟警察讲，若是讲了岂不是自投罗网？
梁梦听霍京华讲到这里的时候，便心生疑惑，她怀疑李呈然可能还真的藏着这样一个秘密之地，用来私藏所有的证据。
不过，霍京华倒是告诉梁梦，李呈然所从事的工作充满了保密特性，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手底下的人分工明确，很多时候，即使那些人同时调查一件事，每个人负责的也只是其中某个环节，除了他以外，下面没有人能掌握他掌握的那些秘密。
另外，在梁真没有中风以前，李呈然的秘密是和梁真共享的，对于这类关于霍京华在梁真的主使下倒卖公司机密的事情，自然会写得非常模糊，只是做了一些类似记号之类的标注，不过两人看到这些内容，自然会想到某年某月某日，霍京华和西方某国的商人做了哪些交易。
所以说，梁梦所怀疑的“秘密之地”根本不存在。
霍京华讲完这些，梁梦顿感如释重负，她接着问霍京华，“那关于海岛别墅那件事，警方可曾询问过你一些什么？”
“他们让我把发生在海岛别墅上的那些事前前后后讲一遍给她们听。”霍京华说。
“那你是怎么表述那些事情的？”梁梦问。
“就是按照你说的那样，”霍京华说，“又把那些事情原原本本给警察说了一遍。”
梁梦思忖道：“那些警察真奇怪，我们刚从海岛回来以后，他们就问了我们每个人一遍，现在又要问。”
霍京华说：“这次他们问了我两遍。”
梁梦的心中一惊，表情凝重万分。她心里清楚，警方已经对海岛别墅上发生的那些事情起了疑心，想把那些事情调查清楚的动作也逐渐大了起来。采取重复性地问询一件事情，原因只是想从霍京华的阐述中期待捕捉到什么漏洞。
霍京华垂头沉默了起来。
梁梦试着用探索的口吻问霍京华，“那他们有没有……提出什么怀疑性的问题？”
霍京华说：“他们提出了两点怀疑。一个是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拿了遥控汽车作为送给梁天启的礼物？好巧不巧的是，偏偏遥控汽车就是害死梁真的罪魁祸首。而另一个疑点就是……”
梁梦问：“是什么？”
霍京华叹道：“他们问我，为什么李呈然会想要杀死我儿子自立？”
梁梦说：“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李呈然之所以要杀掉自立哥，当然是因为他认为自立哥偷偷潜入他的房间，知道了他的那些秘密。”
霍京华说：“我当时也是这样说的，不过……警察说，李呈然作为本案唯一的真凶，从他的布局和杀人手段来说，他又有‘大脑芯片’加持，本应是个智商极高的凶手，按照常理来推断，面对自立的突然闯入，他不应该做出那么草率鲁莽的杀人行为。”
梁梦的心中又是一惊。
霍京华接着说：“警察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当时你刚刚结束和李呈然的谈话，李呈然刚刚回到房间，就撞见了偷偷闯入他房间寻找他作案线索的自立，他若是想在这个时候杀掉自立，本应该想到外面还有你没有睡觉，那个时间段其他人没有睡觉的也大有人在，而自立是警校毕业，李呈然想要杀他并非易事，如果一击不成，惊扰了其他人，那么他将前功尽弃，一败涂地。”
“所以……”梁梦的脸色阴郁起来，“警察到底在怀疑什么？”
霍京华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警察还说，当时李呈然应该想到这是你和自立的声东击西之计，他若是贸然杀自立，难道就不怕你回来看到自立不在，然后顺理成章地知道自立遇到了危险，去他的房间找自立，再意外撞见他想要杀害自立？”
梁梦喃喃道：“那这么说，警察是在怀疑我了？”
霍京华茫然地看了看梁梦，“警察有没有怀疑你我不知道，但是询问我的那个警察半开玩笑地说，为什么我和自立这对父子俩会同时送给梁天启遥控汽车，而且之前没有经过任何商议。”
梁梦的心中着实一惊，“警察居然也在怀疑自立哥？”
霍京华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在我们所有人当中，只有自立是清白的，可是现在……我可能会把自立这一辈子毁掉了……”
言毕，他双手懊丧地抓了抓头发。
梁梦看到霍京华这副颓废的样子，心中升起异样的情感。坦白说，她对霍自立现在的处境感到非常揪心，因为她爱霍自立，自然不希望看到霍自立以后会被他们牵连进来。
奈何眼下这种局面，如果真的让警察有了什么新的发现，从霍京华的身上作为突破口，到时候所有人都得陪葬，霍自立可能不会跟他们一起坐牢，但是诚如她一开始对霍京华说的那样，霍自立这辈子做警察是没有希望了，只怕在别人眼中，他难逃清白之身，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叔叔……”梁梦迟疑着问霍京华，“您确定李呈然除了警方掌握的那些现有的秘密，其余再无秘密可查吗？”
霍京华愣了愣，苦笑：“这谁能确定啊……”
梁梦吸了口气，说：“那您想过没有，假如警方真的掌握了您当年和前董事长一起倒卖公司机密的证据，到时候您坐牢以后，自立哥能独善其身吗？”
“大概不能吧，”霍京华脸色不悦地说，“你刚才已经问了我一遍这个问题了。”
“实话实说，我之所以这样问您，”梁梦说，“除了考虑到自立哥的前途，也考虑到我们自己，因为……警方继续调查您的真正理由，绝不仅仅是想要让你坐牢这么简单，他们真正的意图，是想要搞清楚，之前在海岛别墅里，到底真实的发生过哪些事。”
她沉吟片刻，接着说：“我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预感到我们最后没有谁能顺利摆脱警察对我们死缠烂打的调查，我们都会坐牢……自立哥也不会置身事外……”
霍京华叹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梁梦说：“前董事长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说叔叔您这个人擅长谋略，我想……您应该想好了一些对策，就是……董事长还说，您这个人虽然擅长谋略，但不能做到当机立断，这是您这辈子唯一的弱点。”
霍京华用沉默表示对这句话的认可。
梁梦接着说：“其实您已经想好了一些对策，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