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逃离这个家

这年秋天,赵兴宇还不到三岁,已经喊爸妈、爷爷,并且能在大门口跑来跑去,跟在王秋华的身后牙牙学语,从他身上能看到赵大海和王秋华的身影。

只不过心情不好的王秋华,觉得他是一个拖尾巴,跟在自己的身后,有点烦,就在心情糟透了的时候就吼一声:“滚开点。”

也就是这个秋天,王秋华认定赵家彻底无望了。木耳、香菇丰产,积压在家里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

她向赵大海下最后的通牒,是留在大山里,还是外出打工谋生计,二者必居其一,只有一条路可走。她是铁了心要走出大山去,如果赵大海也能跟着她出门,就把小孩赵兴宇一同带在身边,在哪儿打工,就近送到托儿所里。

这时候的赵大海坚定不移地要留在家乡,他说:“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不要因为一时的困境就退却。”他相信当地人民政府能够帮助他解决眼前的难题,更相信当地党委能把大岩村到高峰乡的这条路打通。只要路通了,大车能开到家门口,家里的一切经济作物变成钱,每年的收入不比在城里打工差。

他主要的目的是要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先在自家做试点,然后带动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共同发展经济,走出一条致富的道路。

王秋华还没有等到赵大海说完,已经火冒三丈。她说:

“年年要修这道路,年年不见动静,道路测量好了,规划已拿出来了,不就是像你家一样吗?地方政府没有这笔钱修这条路。赵大海,你想想,这不是几万块钱的事情,几十公里的山路,走的盘山路,逢山开洞,遇水架桥,一条公路下来,几个亿呀。地方政府拿得出来吗?你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修好这条公路,等到公路修好了。你生产的药材、木耳、香菇全烂在家里。你还有什么能力去做后期发展。你这个人就是一根筋,看不清眼前的事实,怎么要一条路走到黑呢?”

赵大海看到王秋华铁了心要离开大岩村,他不能惯着她的脾气。他数落道:

“当初是你要跟定我,来到家乡发展。要不然,我出国留学或者留校当老师,也许这几年还能评副高教授,有一个稳定的职业,过着四平八稳的生活,如何回到家乡里来创业,每天每月吊心吊胆,风里来,雨里去,为的是什么呀?为的是我俩的一个共同信念,就是要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做一个农业专家,在家乡打一个翻身仗,彻底改变故乡的面目。你这人怎么没有一点耐力呢?遇到一点波折,受到一点点挫折就后退了。现在是关键时期,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在这青山绿水间,有取之不竭的财富,有用之不尽的财源,外出打什么工呢?打工是暂时的行为,只是消耗自己的能量,降低自己的身价,出卖简单的劳动力,不能够实现自身的价值呀。”

“呵呵,”王秋华嘲笑他,“你看看,你现在是一个什么样,是一副什么嘴脸,还在这儿跟我谈什么人生的价值,拉泡尿照照自己的身影,就是一个背负债务的穷光蛋啊!你还能有什么价值?你还有什么脸面提当初,那时在校的时候,有多少同学追求我,而我却瞎了眼睛,选择了你,万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窝囊废,就是走不出这个又穷又烂的山门,还唱什么高调。青山绿水好风光,再好的风景能当饭吃吗?再漂亮的风光,能当衣穿吗?”她越说越激动,竟又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又数落道,“你这个穷鬼,落到这个田地,还要怨我,把我当做一个怨妇。呜呜,我跟着你吃了这么些年的苦,受了这几年的罪,还把一切罪过推到我身上,好像这穷根子是我栽下来的,好像你背的一身债务是我欠下来的,把我当作罪人。我受用不起你赵家穷苦的恩惠。呜呜。”她继续哭道,“嫌老娘是灾星,我走人就是了,不再挡着赵家发财的路。”她边哭诉,边收拾几件替换的衣服。

她真心要离开赵家,走出大岩村,寻求她的未来和幸福生活。

秋天里,金风吹拂,把枯黄的树叶从山林里卷了过来。一只乌鸦站在门口的大槐树上呱呱叫几声,又一拍翅膀飞到了山林间。

赵大海低下头来,一手拉着哭喊妈妈的赵兴宇,任由她背着简单的行李,走出家门。他只好含着泪花,一边走一边说:“外出不容易,一人在外要保重身体,有什么事打电话,要是在外过不下去了,还是回来。”

王秋华抹着眼泪,吼叫道:“是死是活,不用你管。这是我的命,我的命再不好,你也管不了。”

她看到赵大海没有吭声,又很绝情地说:“你只要把赵兴宇带大,等他长大成人后,不要怪做娘的人狠心,这个责任在于你,是你没有用,逼我离开这个家,也逼我离开孩子。从此,天各一方,形同路人,没有必要谁牵挂着谁,更没有必要让小孩知道做娘的这么硬心肠。到他懂事了,你单单只告诉他,就说他娘在他三岁不到时死了,是死在山外面,连尸首也不见,大家落得个干干净净,免得他长大成人后还要寻亲。找我这个狠心而又没有用的亲娘。”

她说到这儿,掩面泣不成声,一路小跑着,走过屋前的平地,就上了通向山外的羊肠小道。

秋天的太阳还很浓烈,路边的野**正扬花,招引蜜蜂、蝴蝶在花间飞舞。风吹过树林,哗啦啦地响。小鸟依然在林间鸣叫,只是看到人间这一幕,好似也悲伤地咕咕地叫唤,不要王秋华离开赵家,离开幼小的赵兴宇。

赵大海还是牵着赵兴宇跟在王秋华身后,小声地说:“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更别把话说得这么绝情。人生总有转折的时候,做人要留有后路,不能把退路堵死了……”

王秋华不让他把话说完,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捂着脸面。她在一个山嘴处跺跺脚,说:“就算是死,再也不会回到这个穷地方来。”

小小的赵兴宇看到父母这个样子,大概明白了一些事理,他看到了,爸妈都在流泪,眼看着母亲拎着包裹,一路小跑地行走在山间小道上,他挣脱开父亲拉扯的双手,也一路歪窜着小脚,要撵上前面的母亲,并且哭喊道:“妈妈,别走。”

赵大海也跟在小孩身后,既是送她,也是挽留王秋华。

然而,王秋华又跺跺脚,站在山嘴的拐弯处,回过身来大吼一声:“赵大海,你把孩子带回去,别在后面像送葬样跟着……”她吼叫后,又一跺脚,迈开大步,向下山的林荫道上跑去,再也不回头,任由身后的小孩哭喊着要妈妈。

她一路泪奔,到了高峰乡集镇,擦干泪水,搭上公共客车,几次转车,走出了神农架大山。她毅然来到武汉,在汉正街找到金云祥。

让金云祥感到意外的是,王秋环经过两年多的磨难,终于回心转意,还是回到他身边。

此时,金家父母在商场拼搏多年,已经身心疲惫,正打算把商业上的一切事物交给儿子金云祥打理,王秋华的到来更是为他们家添上一份力量。

然而,王秋华不敢向金家人说明事情真相,只是保证他同赵大海是闪婚,没有小孩等后顾之忧。金家人相信她的话,要不是出现这个小插曲,她早已是金家的儿媳妇,现在对金云祥来说,失而复得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他们在民政部门办理了结婚手续,也请了亲朋好友和部分同学,在武汉饭店举办了一场隆重的结婚仪式。

赵大海得知这一消息时,已经是这年的年底,是冬季。他大病一场,原本打算到武汉找到王秋华理论一番,看到赵兴宇还小,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该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吧,为什么要放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