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九十年代的山村

神农架林区高峰乡大岩村地处海拔2500米左右的高寒地带上,一年四季,日照少,雨水充沛,寒冷的日子多于暖日。一年之内只种一季庄稼,要么是高粱,要么是包谷。

这儿传统的农作物就是包谷,它耐旱耐寒,生命力强,适宜于温暖的气候,也适应寒冷的气温。在高寒地区,包谷的产量低,亩产只有几百斤,没有超过500斤的产量。

这里的农民,自传统的耕种方法以来,广种薄收,守着山林和可耕种的土地,从贫困还是到贫穷。不过,祖祖辈辈的人还是离不开这片土地,这儿的山林众多,山清水秀,自然空气优良。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由于过度砍伐森林,驱动短期经济发展,遍地是木材加工厂,带来遍地开花式的采伐树木,也带来泥石流等自然灾害。

1998年夏季,长江中下游全流域的洪水泛滥,长江牌洲湾缺口,是一场世纪灾难。

从此以后,引起了国家领导人的高度关注,在国内全面禁伐,退耕还林,保护生态平衡,还青山绿水的本来面目。这些都是后话。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大岩村就是那种传统的农耕耕作方式,主要以种植包谷为主。包谷除了留足来年的口粮之外,自家小作坊酿造包谷酒,酒渣用来喂猪。

到了腊月,家家户户杀猪过年,还将吃不完的肥肉悬挂在屋梁上,烟熏火燎,或风干做腊肉,一年的猪肉不用愁。

当地的农民就是过着这样的安逸生活,一年四季吃着腊肉,喝着小酒,过着自给自足的小日子,洋洋得意。如果青黄不接的时候,有民政部门拨发的救济粮、救济衣服、救济款项等,让他们度过饥荒。

所以,日子就这么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无忧无虑,更无长远的观念,如何发家致富。人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满足,认为饿不死,撑不饱,度过一年又一年,过一日算一天,生活质量仅比原始状态要好。

就拿大岩村来说,全村110户人家分布在山山岭岭、河道山谷之中。人们住的是干打垒的土坯房子,有钱人家还能盖上瓦,无钱的户主,只能撬山岩上的薄石片盖在屋顶上,遇到狂风暴雨的季节,外面倾盆大雨,屋子里也有一线线的水柱,房间里就是小溪流。

有的时候,连阴雨水季节,将土坯房的墙壁浸泡,浸泡了的房屋墙壁形成裂缝,东倒西歪。他们又从山上砍下树木,将墙壁支撑上,防止倒塌。

还有许多贫困户,一家三代人住在一个大间里,只放上两张床,三代人挤在一起睡觉。

还有的家庭连吃饭的碗筷也没有,就在山上砍一棵碗口粗的树,据成节,挖成木碗。他们不是专业做碗的人士,木碗大小不一,而且还后薄不均,深浅有别,更有的木碗歪歪斜斜,圆圆瘪瘪。筷子也是就地取材,用树枝削成木筷,也用房屋前后的竹子削成竹筷。

居家的其他生活用具也很简单,山上的树木多,将水桶粗的树挖成水桶,将瓢大小的树筒也挖做水瓢,或者多种植几棵葫芦,留下几个老葫芦,一锯两开,做水瓢。

家里的桌子用一块长方形的木板钉上四个木头脚,就是一张饭桌。凳子,也是用木板材,钉上四个脚,就是椅子;安上一只脚,就是独凳子。身上穿的衣服比原始社会用树皮遮身,要进步很多,在就近的供销合作社或商店里买几件衣衫,长辈穿了,晚辈穿。尽管衣不遮体,但是看上去还算得上是一件衣服。

逢过大年,一大家子人添置两三件新衣,是很奢侈的事情,仅仅是出门走亲戚时套在身上,做个样子给人看,不走亲戚的人窝在家里,一身破破烂烂。

就是这样,贫穷的家户人家没有像样的家具。一张床也是用山上的木材打制而成,四个角用四根原木组成长方形的原木床,铺上木板,垫上用棕树皮做的床垫子,大冬天里在棕垫子上撒上包谷皮保暖。

一条粗布床单补丁摞补丁,有的床单成渔网状,拿到溪流里去飘洗,还能网上鱼虾。

盖的棉被,不知何年何月从供销合作社买回的几斤棉花做成的棉套,一家人睡在一张**,盖上一床棉被,洁白的棉絮已变成乌黑状,几乎被扯得四分五裂,东一团,西一坨,各自为阵。

他们在农忙的时候,还能吃上两餐饭,大清早出坡,做一气农活,九、十点钟的时候就是早餐。然后,再到坡地去劳作,在下午三、四点钟时,就是午餐、晚饭一起吃。

能解决吃饭的家庭很少,包谷掺土豆是他们的正餐,有时包谷煮红薯,拌野菜。有的家庭稍微吃得上包谷稀饭,就自酿几十斤包谷酒,每顿还能喝上几两包谷酒。

厨房就在正房屋的侧边,用石块垒砌。也有的住户用泥土干打垒,做成里外两间,一间是灶台,一间是烧火带吃饭的餐厅。

如果是在冬闲无农活的季节,他们为了节食,只吃一餐。

尤其是在大雪封山的时候,每天睡到十点起床,将灶垅的火刨开,丢上一盆土豆,放在灶灰里埋着烧熟,再在锅里煮上包谷稀饭,就着火堆里烧熟的土豆,吃包谷稀饭。到了下半天,围在火垅边上,一边烤火,一边在灰堆里烧土豆,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

天黑的时候,打理猪、羊、鸡子。人们就钻到破的被子里相互取暖。日子就这么过了一天又一天。

赵大海家也不例外,自小也是这么过过来的日子。只是自他记事的时后,他们家只有三个人,他、他爸和他爷爷。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得什么样,他认为他像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人。每次别人问到他母亲,他回答说不知道。也有时回答别人,他没有母亲。

他后来才知道他母亲过不惯这样的生活,跑出了大山,到鱼米之乡的地方去过着她自己的生活,这还是爷爷在临终时告诉他的信息。因此,他父亲发下毒誓,一定要让赵大海走出大山,到外面的世界去,让那个逃跑的妻子看看,没有她照样把孩子抚养成人,更能让山里的孩子有出息。

所以,他不像别人家那样,在小孩念完初级中学,度过九年义务教育,不让孩子上学,回家务农,为家里添上一个劳动力。就这样,赵大海还读完初中,继续上高中。

他父亲教导他,只有发奋努力学习,才是他唯一的出路,才是他们家唯一的希望。

赵大海在高中时基本是成人了。他深知父亲的用意,也知道自己的家庭史,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成长为一棵树苗不容易,在高中的三年非常努力,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达到大学的一本分数线。

他征求父亲的意见,填报什么学校,填报什么专业。

父亲的潜意识里只有农业农村是他们的根本,他看到有一所华中农业大学,就鼓励孩子填报这个学校,并且选择农林特产专业。

他要赵大海读完四年本科,学到真正本领,将科学知识依然带到农村里来,更要回到自己的故乡,为乡亲们贡献一份力量。让那个面对贫困脱逃的妻子,看看自己的孩子,有能力彻底改变家乡的生产生活面貌,带领乡亲走出一条致富的道路,让山外的姑娘嫁到大岩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