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皇帝也缺钱
钟山来到乾清宫,见李大年站在案前正说着话儿。
瞧见他来了,宣武帝打断李大年的话,急急地说道:“你来得正好,朕要封你当户部尚书,给朕搞钱。”
钟山正见礼,弯着腰怔了一怔,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大年,心想这皇帝又有什么心思。
钟山行完礼,起身说道:“皇上对臣的厚爱,臣感激不尽。
但臣自觉年轻识浅,骤然升至六部之首,恐难服众。即便是臣自己,也对这重任心有戚戚。”
他这一说,不但宣武,就连宣武皇帝身边的李大年都愣了。
李大年急忙出声劝道:“甘罗十二岁便能拜为上卿,钟大人又怎能做不了户部尚书呢?
有当今皇上为你撑腰,那些文臣的反对又算得了什么?”
钟山自然清楚甘罗拜相的故事,他心中暗想:“甘罗十二岁拜上卿?那他不也是十二岁就被砍头了吗?你这例子举得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钟山本来就对贸然进入中枢有所忐忑,而且文武百官中也有反对的意见,尤其是齐党成员。
如今钟山可谓如日中天,而且禁中大内,有皇上的庇护;
而在军中,他凭借着赫赫战功,赢得了一众武将的深厚信赖。
这份荣耀与尊重,足以保证他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可是如果真的做了尚书,便得陷入与众文官的钩心斗角当中去。
仇也结下了,谁能笑到最后,犹未可知?
那些笔杆子可不全是善良之辈啊,如果那时有人再来搬弄是非,他会不会步凌霄的后尘呢?
钟山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对宣武皇帝道:“陛下,您刚刚登上皇位,现在应该考虑如何赢得朝臣们的拥戴。
您提拔我为户部尚书,那原先的马永成尚书该如何安置?
大臣们会如何揣测?他们或许会担心您会撤换所有老臣,这对朝政恐怕不利。”
宣武听钟山说得入情入理,心下十分感动:“父皇果然慧眼如炬,这个钟山一点野心都没有。
这么大的官儿送到他头上他都不要,一门心思只为朕考虑”。
小孩心性儿,谁对他好,他自然人为那是他最亲近的人。
“钟爱卿的话也有道理,”宣武皇帝皱眉道,“但谁来为朕搞钱呢?马永成那老狐狸掌管户部,却一分钱都不肯给朕!”
钟山怔了一怔,不明缘由。
李大年干咳两声,向钟山说道:“皇上登基,叫老奴去找户部马大人,说北海的园子修一修、杂草拔一拔,造几条小船儿,皇上闲暇时去游玩。
可户部尚书马大人就说了:‘国库空虚,如今边关正在筑城,先帝陵墓也在修建,皇上应该节用才是’”。
宣武听了一拍桌子怒道:“你看这班鸟大臣,这叫甚么话?难怪父皇跟他们一直不对付。
咱凤明一直薄税养民,朝廷收的税赋本来就不多,何况朕还说过要从内库中拿出一半的钱来,只不过也来了许多说法!”
李大年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吏部侍郎陈阳大人也说:‘寻常百姓家亦需额外开销,或踏青赏景,或修园建亭,增添生活情趣。
皇家更是理所当然,何需吝啬?’
朝廷向来宽容大度,眼下天下拖欠的赋税如山如海,逃匿的税款更是数不胜数。
倘若能催征回一二成,亦无需让皇上为财政所困。”
宣武帝听了转怒为喜道:“陈阳?听他这话儿还挺体贴朕躬的,这是个好官”。
钟山默默地记下了这个陈阳,或许未来用得着他的。
李大年陪笑道:“皇上您说的没错,但陈大人刚刚被马大人、杨大人、刘大人等人一顿痛批,他连回嘴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看看,你看看这班鸟大臣,还有啊。
朕要大婚及赏赍需银一百五十万两,朕跟户部要银子,马永成却要朕从内库支付。
可是如今内库也不富裕,顶多拿出一百万两,还有五十万两没有。
朕寻摸着五十万两户部总该答应了,可是马永成只肯给朕三十万两,其余的差头他要朕以银钞赏赐下去代替银两。
哼!朕一时糊涂差点儿就应承了,还是大年提了个醒儿,朕才明白过来。
朕可是登基、大婚集于一年举行,这样的双喜临门,要朕给臣子们和守边将士发银钞。
这不是寒碜朕呢吗?”
宣武皇帝愤愤不平地嘟囔了阵儿,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说道:“那就先这样吧,大年你现在掌管内库,看看从内库够不够,他们不掏钱,朕花自己的。”
李大年一听,连忙回应道:“皇上,奴才仔细盘算过,修缮园子以及您的大婚开支,内库的资金应当是绰绰有余的。”
宣武皇帝闻言,脸色这才由阴转晴,欣慰地笑道:“如此甚好,朕为此事烦忧已久。
整个内廷都交由王恩泽打理,朕问他,他也没办法,没想到你倒能替朕分忧解难。”
“王恩泽?”李大年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自从新皇登基以来,他就一直觊觎着王恩泽司礼监的宝座。
按照惯例,先皇驾崩后,王恩泽这样的先皇老臣理应告老还乡,将司礼监的权杖交给年轻有为的人才。
李大年正是觊觎这个位置的不二人选,毕竟他才是新皇身边的人。
他偷眼儿一瞧,见眼跟前只有钟山,都是新皇跟前的人。
李大年便壮着胆子陪笑道:“那是,那是,纵然有办法,怕是王公公也舍不得拿出来呢”。
宣武皇帝察觉到他的弦外之音,不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追问道:“此言何意?你老实告诉朕。”
李大年连忙磕头如捣蒜,连连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王公公掌管着整个内廷,权势滔天。
奴才要是说了什么让他老人家不高兴的话,他要奴才的命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般容易,奴才哪敢乱说话。”
宣武皇帝的眉头紧锁,他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声音如惊雷般在殿堂中回**:“王恩泽难道比朕还要厉害?你怕王恩泽便不敢向朕直言么?”
李大年心中一喜,这正是他所期待的反应。
他连忙俯身,谦卑而恭敬地回应道:“皇上息怒,奴才并非害怕皇上,而是担心言之无据,会惹皇上不快。
奴才糊涂,奴才糊涂。”
他一边颤抖着声音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畏惧与敬畏:“皇上,司礼监执掌着披红、用印的大权,监督着内廷的各个监司。
甚至以前还监管过锦衣卫,可谓是权倾天下。
平日里,他们收到的孝敬银子数不胜数,那些油水更是丰厚得让人眼红。
只要他们稍微松一松手,也不会让皇上您这么发愁啊。
再说了,咱内库的税监、矿监、盐监等,全是司礼监王公公派出去的。
这些内廷监察自建衙门征收税赋,民间说:‘税赋之权户部占其三,司礼监倒有七成’,若说司礼监筹不出这点银子来,那可真的奇了”。
要不说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呢,王公公啥也没干,就被人泼了一盆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