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帝王权术
孙宇一时语塞,钟山又道:“为大将者,我不需要你是千人斩、万人敌。
只要你能居中指挥,调度有方,你有本事把你手下的官佐、小校,人人都培养成千人斩万人敌那才是上将之才,那才是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这些本来很朴素的道理听在这些从未意识到小卒子作用的将领耳中,真是新奇无比的理论。
有几个从小卒子升起来的将领领会的最快,已不住地点起头来。
他喝了口茶,眯起眼睛看着对面山上的一片丛林,那里坡势较矮,林木也并不茂密,但是在这儿瞧了半晌,却看不到林中有一个人影儿,钟山不禁满意地笑了。
“诸位将军,要调兵遣将,不但要熟悉你手下的兵将,还要了解敌军的实力和攻防,真正上战场可不像在这里看得这么清楚,所以情报的作用不可低估”。
他想起他给东路军刘廷送去的消息,不由深有感慨地道:“一个好的情报,有时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他们的一个消息,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世上料事如神、洞察先机的诸葛亮,毕竟是可遇而不可求呀”。
周铁岩笑道:“大人说的是,况且就算是孔明先生,一生也有失算的时候,我们这些臭皮匠就更不行了”。
众将听了都大笑起来,这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钟山扭头一瞧,见是陈炎。
他立即向几位将佐点了点头,跟着陈炎走了出去。
钟山跟随着陈炎走到一处葱郁的树下,轻声问道:“你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陈炎微微皱眉,回答道:“不知为何,关于凌霄的处置至今还未有定论。”
钟山听后,似乎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没有消息,或许便是最好的消息。
让他在狱中暂且待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陈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也或许,皇帝在权衡利弊吧!”
钟山沉默片刻:“或许是皇帝也记得凌霄这些年的忠诚,认为他并无大错,所以才迟迟未下决断吧。”
“对了,皇帝身体怎么样?”钟山又问陈炎。
陈炎说:“好像听说恢复得不错,这几天已经在看太子批阅的奏折了。
听说再过几天,京中的形式已经恢复正常了,这个危机算是过了。”
钟山在心里嘀咕了一下:“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他有着强烈的预感,庆历皇帝怕是过不了这关了。
在乾清宫东暖阁之内,太子明晖正侍奉庆历皇帝服下药物。
皇帝的容颜虽然因病而略显憔悴,但在太医的精心照料下,已显露出些许红润。
“皇儿,”庆历皇帝微微开口,声音中透露出深沉的威严,“朕近日翻阅你所处理的奏折,大体上尚算满意。
但有一事,朕需得提点一二。”
明晖恭敬地低头,声音平稳:“父皇请讲,儿臣洗耳恭听。”
庆历皇帝的目光变得锐利,他问道:“关于九江水灾的奏折,你是如何处置的?”
明晖面色凝重地回答道:“父皇,儿臣看到九江水灾的奏报,描述房屋被冲毁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此情此景,令人痛心疾首。
朝廷若不及时赈灾,万一百姓因饥饿而怨声载道,甚至被逼得揭竿而起,岂不是大大不妙?”
太子明晖轻声道:“父皇,儿臣细读了郭大学士的奏疏,其中提到需拨发钱粮,以解地方百姓之困。
朝中江西籍的大臣们更是恳请,希望能再为九江免去三年的赋税。
他们说百姓大多手无余粮,这赈济只是解决他们一时温饱。
况且大水之后必有瘟疫,百姓纵有些积蓄的也禁不起折腾。
若是能减免一些钱粮,让百姓有个盼头,休养生息,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呀”。
庆历皇帝闻言,微微点头,沉声问道:“明晖,你心中可有具体的想法?”
“父皇,儿臣本来想的是这水患虽重,终究只是暂时的困扰,待大水退去,百姓便能恢复正常生活,何必要免去三年的钱粮呢?
但是江西那些大臣,他们哭天抹泪地,儿臣于心不忍,就准了!”太子明晖说道。
庆历皇帝眉头微皱:“皇儿,天下多灾多难的地方数不胜数。
你心怀百姓,本是好事,但若是轻易批准了江西那些大臣的请求。
恐怕会引来各地官员纷纷效仿,借机向朝廷伸手,要求减免各种赋税。
这对于朝廷的财政将是一个巨大的压力。”
太子明晖听罢,心中一阵犹豫,但仍坚持自己的立场:“可是,江西的百姓确实受苦甚重,那些大臣们的请求,也是出于对百姓的同情和关心。
儿臣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庆历皇帝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说:“江西的大臣们之所以对九江如此上心,不遗余力,无非是因为他们江西的人,亲友都在江西。
他们一心想着偏袒家乡,这是人之常情。
他们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江西九江受灾的百姓。
他们在朝廷里奔走呼号,九江的税赋便得以减免。
那么,最终谁得了名?谁得了利?”
太子明晖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江西的大臣们得了名,江西的百姓得了利。”
庆历皇帝冷笑一声:“那朝廷呢?又得到了什么?
而且皇儿还需要考虑的是,如果九江的灾情并没有他们奏折中那么严重,但那些江西的大臣们却收了九江士绅的好处。
最终朝廷免除了税赋,最大的得益者,却是那些九江的士绅,朝廷可以有过这样的先例的。
他们真的为百姓考虑了吗?还是只是为了一己私利,利用灾情来谋取更多的权力和利益?”
“那么,儿臣这次的处理是否失当?”太子明晖小心翼翼地问道。
庆历皇帝微微摇头,缓缓道:“并非说你的处理有误,而是需要你去查实这些大臣的奏报,是否存在夸大其词,甚至虚报的情况。”
他轻轻挥了挥手,继续道:“这次的事情,免了就免了吧。
朝廷对于地方钱粮的查核一直缺乏规范,查得也不够仔细。
他们府库中明明有钱粮,却常常向朝廷哭穷。
皇儿你年纪尚幼,但绝不能让臣子们蒙蔽了双眼。”
庆历皇帝补充道:“本来朕想定下规矩,每年都要派人巡查地方钱粮收入。
自己心里有本账,才不会被骗了。
但是现在就让皇儿来把这项政策落实下去吧。
这主意,对加强朝廷的控制和岁入大有好处,皇儿应该着户部定下规矩,由他们每年派员予以执行。”
他一时高兴,立即又侃侃而谈道:“江西、九江的官员为了水灾尽心竭力,是因为他们心系乡土,身为本地官员,难免会对家乡有所偏袒。
朝廷中的大人们尚且如此,那些身在地方的官员们又怎能避免呢?
为了防止权力的裙带关系,我们必须有所防范。
全国地方官员不应在本省任职,同样的道理,漕运御史不能由江南人担任。
这种方法从一定程度上的确可以防止徇私。”
太子明晖,正想不出什么卓见可以显示本事。
一听庆历皇帝提的这两条,顿时来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