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守村人,白狐

这一个个的问题,像是一根根密密麻麻的线,在我脑海中搅成一团,越是想理出头绪,就越是乱。

强迫自己不去想,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是上午十点多钟。

今天就是7月15,晚上就要举办婚礼,爷爷的丧事也得一并提前准备,时间很紧张,我必须得抓紧!

锁了院门,来到胡同外,看到想找的几位长辈,恰好就在不远处那棵梧桐树下乘凉,冲我微笑颔首,像是正在等我出现。

我愣了下,也没多想,上前跟几位长辈逐一打了招呼,然后把今天晚上我要结婚、我爷爷去世的事情大致说了说。

出乎意料,听完我说的话,几位长辈谁都没有表现出震惊之色,仿佛我说的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太奇怪了!

按理说,听完我的话,他们应该立即跟着我回家去看看情况才对,可他们居然问都不问!

正困惑不解,我二大爷开口了:“青云,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老哥儿几个负责,你赶紧去镇上买东西吧。”

“喜宴用的食材啥的,多买点;孝衣也提前预备着,我知道你爷爷的棺材在哪里放着。”

“走你的吧,不用担心家里,我们老哥儿几个也得抓紧忙活起来了。”

我一想觉得也对,又是通知村里亲朋,又是安排村里年轻后生们做各种事,又是筹备婚宴的,一大堆的事儿等着他们去忙活。

之所以没有表现出异样,我猜,可能是几位长辈怕我伤心,所以才故作镇静。

想到此我便释怀,点头应下,想起爷爷让我做的事情,又补充叮嘱:“二大爷,我爷爷的遗体敛入寿材后,棺盖不要盖。”

“行,我记住了。”二大爷笑着痛快答应下来。

我错愕了片刻,就算是怕我伤心所以故作镇静,可连问都不问直接就答应,也不太对劲儿啊!

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故去之人敛入寿材,必须立即盖上棺盖,防止猫狗接近引起诈尸。

可二大爷他们居然没有任何怀疑,直接就答应了!

难道几位长辈,早就知道我爷爷出事,以及,我爷爷让我做的事情?

权衡片刻,觉得还是忙完我的婚礼再问不迟,转身准备回去开面包车,猛然回想起刚回村时,遇到王炮的事情。

于是又转回身,问:“对了,您老几位看到过王炮吗?”

王炮比我大十岁,我小时候听村里长辈说,他三岁那年,被拍花子的拐走,九年后,突然又自己回到了村子。

回来没几天,他跟着父亲下地干活,路上遇到个老头拿鞭子狠力抽打一头犟驴,恰好经过的王炮被驴尥蹶子踢到了脑袋,昏迷了好几天,命是保住了,不过人醒来后却变成了个傻子,成了村里的守村人。

二大爷一脸困惑:“王炮是谁呀?”

说完,还跟其余几人交换了下眼神,他们也都摇头,表示不认识。表情非常认真且严肃,根本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样子!

我先是一愣,然后就急了,当年告诉我王炮经历的,就是这几位长辈!

“就是三岁那年让拍花子的拐走,九年后突然回到村子,被驴尥蹶子踢傻了脑袋,整天在村里瞎逛的王炮啊!”

那么大一个活人,见天的在村里瞎逛,他们怎么可能忘记呢?!

然而几位长辈表情依旧困惑,并笃定地表示,他们在石碑店子活了一辈子,村里压根就没有王炮这个人!

我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转而又问:“那您老几位认不认识王大海、赵红英?”

我问的这两人,正是王炮的父母。他们的儿子变成傻子没几年,他们就先后郁郁而终。

不认识王炮,那总该认识他的父母吧?

可是几位长辈仍然摇头,说村里不存在我说的这两人。

这还真是奇了个大怪!

不认识王炮我还勉强可以理解,毕竟几位长辈都上了岁数容易忘事,平时他们对王炮的印象可能也没有多么深,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也属正常。

可不认识王炮的父母,这我就很难理解了。

石碑店子就几十户人家,王炮的父母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我这几位长辈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由于时间太紧张,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岔开话题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回去开着面包车往镇上赶。

丰阳镇距离村子差不多三十公里,全程都是土路,前段时间下过一场大雨,道路被碾压的坑坑洼洼很是难行,足足开了将近一个钟头,这才到了镇上。

我们镇以前是个乡,九十年代初期才改为了镇,镇上没有像样的厂子,路边店铺倒是不少,一家挨着一家,其它小地方常见的店铺这里都有。

当初我也想在镇上开扎纸店,一来离家近可以方便照顾九十高龄的爷爷,再者也是因为老爷子在附近十里八村,扎纸的手艺那是出了名的好,在镇上开店,我可以打着他老人家的名号。

可老爷子说,我这叫不思进取,“你不能总靠我过日子,你得学会独立,要想赚钱买房,还是得去县城”。

大中午的,婚丧品店的老板们都在吃饭,让我自己挑,按照他们的建议,结合我自己那点经验,花了两个多钟头,总算是把所有东西都置办齐全。

又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婚宴用的食材,鸡鸭鱼肉海鲜河鲜啥的。

幸亏面包车后座被我拆了下来,不然这么多东西,一趟还真装不下。

满载而归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放好车,准备去喊人帮忙卸车,走到院门口,忽然察觉不对劲,我停下了脚步。

院门虚掩着,院子里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响。

我抬手轻轻推开院门,院子里不见半个人影。

二大爷他们不在?心里嘀咕一句,带着困惑走进院子,就听到东卧房有哭声传出。

声音有些尖,是个女声,哭得很悲痛。

“是谁?!”心里一紧,我冲东卧房大喊。

哭声瞬间安静下来;不多时,一只通体雪白,浑身没有一根杂毛,脸很尖,蓝眼睛的小动物,从堂屋走了出来。

是一只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