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雨馨竹
……
这几根筷子实在是太脆了，任凭他礼珩再怎么蹑手蹑脚，也站不上去。
封清蝉在虚空中随手画出一道符，射到筷子上，一时间，细直的筷子瞬间粗壮起来。质地也不那么脆了。
礼珩休息片刻后就又开始修炼，撒出去半缸豆腐鸡蛋后，终于第一次站了上去！
他瞬间痛哭流涕，封清蝉在旁边看着。
由于太过小心，他的腿肚子老是抽筋打转，像是进了只活泥鳅。
颇为尿性的是，“泥鳅”转的越快，他站的越稳。
腿肚子不打转了？那筷子一准会碎掉！
所以整整一天里，礼珩都在控制自己强行抽筋。
对于天生神力的人来说，筋骨的强壮程度远胜他人，而抽筋打转往往也十分剧烈，他不吃疼，腿肚子一打转，便会被疼成斗鸡眼。
封清蝉训人经验丰富，现在霁月宫任职的内侍有六七成是他教的。
自然知道怎么处理。
礼珩每一翻成斗鸡眼，封清蝉两巴掌就打了上来，“啪啪”两声之后，眼睛就又回去了。
偏偏眼睛一好，腿也好了！脚下筷子跟着爆碎。
如此，他数个时辰都在重复着几件事：抽筋、上筷子、斗鸡眼、挨巴掌、下筷子……
如此往复，直至夕阳西下。
一天下来，礼珩双腿发抖，手臂血液不通也是耷拉在肩膀下，只能用另一只胳膊撑着地面走路。
两条腿一条手臂就像摆钟一样摆动，身体摇晃一下，三肢摇晃一下。
斗鸡眼又翻起来，随后噗通一声，轰然倒地。
封清蝉照例给了他一巴掌，见没什么反应，看看天边已经擦上了一抹给，只好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让经过此处的拉马粪的老伯帮忙，将礼珩带回太监小院。
……
“我嘞个……”
天快黑完了，礼珩决定吃过饭就去飘香苑。
为了吸收今天的成果，由药膳医师亲自掌勺，为他做修炼营养餐。
原材料便是今日飞溅出的大半缸豆腐鸡蛋。
葱烧豆腐、黄焖鸡蛋、黄焖豆腐、葱烧鸡蛋、鸡蛋羹、豆腐脑、豆腐浆……
他不会想到，这将是他一年内最怀念的、最像人类饮食的一餐……
……
夜晚，夕阳已经彻底褪去，如被一道遮天蔽日的黑色幕布盖住，幕布上被稀稀拉拉地扎出一堆小窟窿，透出一道道光束，被世人称为星辰。
暮钟敲响之前，便是兜闾城各大勾栏最为热闹的时候。
而坐落于最繁华的主街“御辰街”的飘香苑，自然也是客人最多的。
礼珩已经被田福“卖”进了飘香苑男风馆，制造了个假身份，名为“月桓”。
“柔曼之倾意，非独女德，盖亦有男色焉。”
这是文人们笔下的男风馆。在整个螭舂，也只有飘香苑有这么一家完全合乎礼法的。
皇都达官贵人极多，巨商大甲更是去过江之鲫，他们位高权重或财多没处花，一个个养成了不少的变态习惯。
当然，太过违背人性的行为也是静止的。飘香苑能在这里立足多年，背后自然是有能量的，不会有哪个不识趣的去挑衅。
“龙阳之好”，则是完全开放的，甚至兜闾城还有很多俩大男人搭伙过日子的。
礼珩已经换成了另一副面孔，比原先的影响更加阴柔，皮肤白如凝脂，描眉画目，如同唱戏的花旦般。
此刻，他坐在雨馨阁院大茶围厅的幕后。
这里的主人，是一位名为“雨馨竹”的清倌人，她的琴声，号称是仙音下凡，一曲可让人跨越时间与地域差异，将人的思绪与最爱之人缠绕在一起。
礼珩既然要当清娈童，那就得学些本事。
抚琴，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他提着些自认为的“好东西”，来拜师学艺。
与宫中太监、宫女拜干爹、姑姑一样，勾栏、青楼中的女倌人、娈童，也需要拜个资历老一些的当姐姐、兄长，这样既可以保护自己，遇到贵人时也可以提拔一把，甚至还能共同服侍那位贵人……
琴声悠扬，嘈嘈切切如玉珠落盘，曲调化为一串串音符浮跃在半空中，钻进人脑中，将埋藏到最深的一份脆弱挖掘出来，台下不少人已经痛哭流涕，真情流露：
“翠花！我好想你——”
“阿珍，我是田鸡，我很想对你说，我……”
“小菊豆，你被谁抢走了，你答应过我只陪我的！爹？！”
“儿子？你怎么也在这！今晚我在小菊豆那过夜……”
……
礼珩眼皮跳了跳，同情的望了望那位如遭晴天霹雳的年轻人。
少年怀春，爱上风韵的风尘女子这并不罕见，可这风尘女子却被别人抢走……抢走的人还是亲爹。
这多少有些尴尬了！
眼见雨馨竹最后一曲即将结束，纤纤玉指如同用白玉雕刻而成的，无论是缓缓挑拨还是疾如闪电，都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充满了美感。
她一身白衣罗裙，随琴声悠扬随意波动，清风绕指，袖若翻云。
成熟美妇人似的发髻下，是一对足矣惊艳天地的桃花目。两耳挂着薄纱，但依旧可以根据轮廓看出其原本的相貌是多么倾国倾城，薄纱下红润的朱唇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即使礼珩现在故意压制阳气释放阴气，却依旧被她惊艳到。险些压制不住阳气，往身下窜去。
忽的，他眼前一亮。
罗晴儿挎着一个竹筐，背对着表演台，向客人们推销酒水、点心和鲜花。
为了多赚些钱，她舍不得置办新衣裳，昨夜那身相对干净的布裙换成了现在穿的，并不合身的一身练功服似的衣服，但却是破麻布做的，针尖很粗糙，歪歪扭扭像是一天天蜈蚣趴在身上。
还披着一件宽大的破袍子，秀发编出的一条马尾辫直垂腰间，随着身体动作在轻轻摇摆，拍打袍子时隐隐约约露出苗条有致还未全长开的身材。
有这样的背影，长相自然也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