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官道自古有进无退
高采呲牙咧嘴的缓了一会儿才抬头说道：“总督大人，三公子虽说有错但终究年幼，好好教导日后未必不能成才。今日如果真的把三公子打出个好歹来，日后总督大人追悔莫及啊。还请大人三思。”
“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哪里还救得回来，高县令你躲开，免得本督误伤了你。”
高采不但没有躲开，反而直接整个身子都趴在了谭尤身上，说道：“总督大人您要打就打卑职吧，三公子真的不能再打了。”
谭维的高声喝骂以及谭尤的惨叫早就已经惊动了在总督衙门办差的一众官员，一个个都躲在一边看着总督大人责打三公子，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阻止。
“谭维你要打死老三不如把我老太婆也一起打死算了。”
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从二堂后方传来，很快一个满头珠翠发如银丝的老夫人在一众丫鬟的搀扶下趋步赶来。
谭维勃然大怒，对着跟在老娘身边的一众下人大声呵斥道：“是谁去打扰老夫人的。”
大管家谭忠快走两步来到谭维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首一礼说道：“老爷，三少爷虽说有错，可也不当打死啊，老奴……老奴……”
谭赵氏一边走一边说道：“谭忠你起来，人家现在是总督两洲的朝廷大员，开牙建府起居八座，我们这些老东西怎么会被人家看在眼中。
你如果看我们祖孙不顺眼，直接说话我们回老家就是，何必做的这么绝，你这是要打死我的乖孙啊。”
说话间谭赵氏已经来到板凳前，看着陷入半昏迷状态，裤子上更是渗出血迹的谭尤顿时两眼垂泪满脸哀伤。
高采早就从谭尤身上下来，看到谭赵氏近前忙拱手施礼，谭赵氏却仿佛没有看到眼前有个人一般，上前抚着谭尤的脸一边叫着心肝儿、宝贝儿一边痛哭。
高采闹了个没趣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悄悄的躲在一边，对于一个疼爱孙子的老人来说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母亲，你知道这孽障做了什么事吗？他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为非作歹也就罢了，就当我做老子的欠他的。可是他竟然敢动手鞭打朝廷命官！
今天儿子我若是不打死他，朝廷的威严何在？法纪何在？”
谭赵氏微微一颤，抬头看着谭维说道：“你中了进士就在外面做官，两个大的也都被你带在身边，只有这最小的一个陪在我老太婆身边，我们祖孙相依为命，今日你不说我老太婆替你把儿子带大，反而怪我没教好他吗？”
转头看向高采说道：“老三打的就是这位大人吗？我老太婆替老三向你赔罪，还请这位大人和总督打人放过我家老三。”
说着谭赵氏就准备躬身向高采行礼，甚至准备撩起衣摆跪在当地。
高采被谭赵氏这一番动作吓的一身冷汗魂飞天外，上抢两步扑通一声跪在谭赵氏面前，抬手扶住谭赵氏说道：“老夫人这是要折煞下官啊，三公子年幼无知是有的，但绝本性绝不坏，下官也从来没有怪罪过三公子。”
得到高采的回应，谭赵氏又看着谭维说道：“总督大人，这位大人已经原谅老三了，不知总督大人您可愿意放过我可怜的孙儿？
若是总督大人觉得老三在这里碍眼，等老三伤好了，我老太婆就带着老三回老家，绝不敢再给总督大人您添麻烦。”
跪在地上的高采调转方向仰头看着谭维说道：“总督大人真的不能再打了，卑职求您了，您就放过三公子吧。”
谭维仰头闭目长叹一口气，“有朝一日我若死无葬身之地必是此子所累。”
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在场众人。
谭忠见状急忙起身上前给谭尤解绳子，一边解一边喊道：“郎中呢？郎中来了没有。”
总督府中本就养着郎中，谭忠也早就派人去喊了，这会儿听到谭忠的声音忙拎着药箱快步上前检查谭尤的伤势。
先把脉又脱下裤子检查了一番之后，郎中松了一口气，对谭赵氏说道：“老夫人请放心，三公子并无大碍，屁股上的伤势看似重却没有伤到筋骨，只要用上好的金疮药敷上，半个月也就可以下床了。”
“老三这都晕过去了，还无大碍？”
“老夫人不用担心，三公子只是骤然被打的急了，一口气没缓过来所以晕过去了，半碗参汤也就没事了。”
呼~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高采更是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给我乖孙上药。”
郎中刚要动手，就见谭维转过身来喝道：“慢着！既然他还死不了，就让人用担架抬着在南阳城转一圈，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藐视朝廷是什么下场。”
谭赵氏直接炸了，手中拐杖指着谭维喝道：“谭维你要做什么？我看你是觉得我老太婆还活着不舒服是吧！”
谭维一撩衣摆直接跪倒在地，慌的谭赵氏身边的众人连滚带爬的躲到一边。
“饶这孽障一命已经是极限了，母亲您若是还要阻挠我，不如就在这里将儿子打死吧。”
“我……我……”
谭赵氏看着跪倒在地的谭维顿时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与给朝廷威严造成的损伤相比，这孽障的伤什么都不算。若是游街一圈之后真的耽误了治疗残了，那也是他罪有应得，是太祖、历代先皇在惩戒他！”
看谭赵氏不说话了，谭维对着谭忠喝道：“还在等什么？去准备担架，抬着他出去游街，不许给他上药！”
“好！好！好！你谭维大了，也当大官了，我老太婆管不了你了。”
谭赵氏铁青着脸转身就走，却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正在被郎中灌参汤的谭尤。
谭维起身对着众人摆摆手说道：“都退下吧。”
一瞬间谭维看起来好像老了十岁一样。
被喂了参汤的谭尤被担架抬着游街去了，高采等人也依次离开，谭维这才迈步向后院走去，很快就来到了老娘谭赵氏的屋中。
屋中除了谭赵氏并无一人，不过此时的谭赵氏脸上已经看不到半点凄婉悲伤的表情，有的只是严肃、紧张。
“我儿，真的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人家都已经对我出手了，刀都快架到我脖子上了，若不是岳阳知府吕政来信提醒，儿子就算是死了恐怕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老三还在到处给我惹祸，竟然打了一个进士县令，这是要让我自绝于士林啊。
现在只有用最暴烈的手段才能挽回一些。”
谭赵氏一脸疲惫的说道：“老三这些年确实是太过了，也怪我太惯着他了，没有能把他教好，给你惹麻烦了。
实在不行你辞职我们回老家去吧，自从当了这个劳什子总督，我儿可是老了许多。”
伸手抚着谭维的一张老脸，谭赵氏满脸心疼，泪花儿在眼眶中打转。
谭维苦笑道：“官场历来都是一条路且有进无退，儿子我若是现在退下去他们不但不会放过我，反而会让我死的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