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棒打谭尤

谭维之所以突然之间抡起哨棒开始殴打被绑在凳子上的谭尤,是因为谭尤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南郭县县令高采。

作为湖、南总督,谭维管着十六个府,一百多个县令,除了极为出色的那几个之外,不可能认识治下所有的县令。

不过高采这个南郭县令是不一样的。

自古以来官员之中就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前世作恶,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意思是说,你上辈子做了坏事才让你这辈子在府城做县令,和府尹这个顶头上司在一个地方办公。你要是三辈子都不是好人,这辈子就在府尹、巡抚(总督)的眼皮子底下做县令。

如果你前世坏事做尽一点好事都不干,这辈子就在京城当县令。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一个县令和府尹待在一座城中,你的权限和府尹高度重合,该你管的府尹都能管,你发出的任何政令府尹立马就知道,随时都有可能给你改了,这样的县令当的有多憋屈也就可想而知了。

头顶上一个婆婆就已经让附郭县令无比憋屈了,附郭省城就等于头顶上有府尹、巡抚(总督)两个婆婆,日子过的就更加艰难了。

嗯……有极少数和恶贯满盈就差那么一丁点的,附郭省城的时候遇到的不是两个婆婆,而是府尹、巡抚、总督三位婆婆都在。再加上布政使、按察使、转运使等一众二婆婆、三婆婆,那日子可以说是生不如死。

至于附郭京城的县令……说是待在十八层地狱一点都不夸张,京城其它东西可能会缺少,最不缺的就是官员权贵。

站在楼上网人群中丢一颗石子就可能砸到一个比县令大的官,县令是谁都惹不起,可偏偏百姓遇到事之后第一个找的就是县令。

这样的日子说是待在十八层地狱一点都不夸张。

南郭县县令高采就是这么一个三生作恶附郭省城的县令。

这么一个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县令,谭维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谭维让人把高采喊来,目的就是要在高采面前打谭尤,挽回一点声誉。谭维可不是谭尤这个不知道害怕的二世祖,他可太清楚一旦自己放任儿子鞭打进士县令的名声传出去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反正今天谭尤是一定要打的,还不如当着高采的面打,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高采这个最主要的观众既然来了,戏码自然也就要开始上演了。

高采还没走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总督大人的喝骂,以及谭尤如同杀猪一般的惨叫,等进入二进院一眼就看到了被绑在板凳上的谭尤,以及挥舞着哨棒一下下不停地打在谭尤屁股上的谭维。

这一刻高采心中那叫一个舒畅高兴,甚至可以说高采自出生以来的这数十年从没有比这一刻更加畅快的时候,就算是当初高中进士的时候也无法相比。

虽然很想看着谭尤多挨一会儿打,但这样做未免有些太刻意了,只好强压下心中的念头,规规矩矩的上前施礼道:“卑职高采拜见总督大人。”

又接着打了两棍,谭维这才收住手,拄着哨棒说道:“高县令快快请起,本督一直以来忙于政务,疏于对这孽障的管教,让高县令受委屈了。”

一句话一出高采鼻子一酸差点眼泪都流下来了。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原未到伤心时。

想他高采虽然名次不高,却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不料却被一无赖小儿羞辱。偏偏这无赖小儿还是自家大上司的儿子,没法报仇不说,还得巴巴的跑去给人家道歉。

自从中了举人以来,他高采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总督大人忙于两洲百姓生计,一时无法察觉后宅之事也是有的。至于和三公子的冲突……卑职早都已经忘了。

而且三公子毕竟年幼,性格鲁莽也是有的,想来随着年岁增长也是能改的。总督大人您现在也已经教训过三公子了,就绕过三公子吧。”

高采心中是恨不得谭维把谭尤打个皮开肉绽,如果能把腿打断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是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谭尤求情。

“你个夯货算什么东西,也配给小爷求情,小爷今天就算是被打死,也绝对不要你来求情。”

虽然被打的剧痛难忍,脸上早已是涕泪俱流,谭尤却还是一副硬汉的姿态,对着高采高声叫嚣。

嘭!

“哎吆吆~爹啊!亲爹啊,我要被打死了,疼死我了。”

硬汉是要装的,但这并不妨碍谭三公子求饶。

却是谭维毫不犹豫的举起哨棒再次一棒子打在谭尤的屁股上。

“看看!看看!都到这时候了,这孽障还在叫嚣。本督惭愧啊,让这孽障长于深宅妇人之手,乃至于变成这个样子。

如今已是无法无天,连朝廷命官都敢当街鞭打,若是再这么下去,谁知道以后还会惹出什么样的的祸事来。

高县令你不要求情,今天定要好好教训这孽障一番。”

高采忙上前拦住谭维再次举起的哨棒,苦苦劝道:“总督大人打不得啊,三公子身骄肉贵从不曾吃过什么苦,再这么打下去可真要打坏了。”

“呸!三爷我要你这夯货来做好人?如果不是你在我爹面前告状,我爹怎么可能过了这么久才知道我鞭打你的这件事,现在又在三爷我面前装好人。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谭维一挥手甩开挡在面前的高采,对着谭尤的屁股就是一阵连击,打的谭尤哭天抢地惨叫连连,也顾不上去骂高采。

一套五连击结束之后,谭维才喝骂道:“我把你这不知好歹的孽障,高县令宽宏大量饶恕你的罪过,还在这里为你求情,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敢口出恶语。

你也不想想,高县令人就在南阳城,平日里和老子见面的机会多得是,真要想告状早就告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不是他还能是谁,只有他才能这么恨我,想要看着我被老爹你打死。不是他难道是家里的那些个奴才么?”

谭维冷笑一声说道:“你如此嚣张狂妄,连朝廷命官都敢随意殴打。你胆子大,可这世上胆子大的人并不仅仅只有你一个!

实话告诉你,向老子我揭发你恶行的就是岳阳知府吕政!”

谭尤愣了一愣,在吕政敢抓他的时候,谭尤就知道吕政的胆子大,可他还是没有想到吕政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这是完全不把他这个总督三公子放在眼里啊!

“好个吕政,前脚刚坏了我的好事,后脚又告我的刁状!我记住他了!”

不仅谭尤记住了吕政,高采也把岳阳知府吕政这个名字深深记在心中。他被谭尤这个纨绔公子鞭打的事知道的绝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个人为他出头说话,最终揭发出这件事的竟然是远隔数百里的岳阳知府。

甚至现在的高采是恨谭尤,但相较于谭尤,高采更恨南阳城中的一众大小官员。

而高采有多恨南阳城中的官员,现在就有多感激吕政。

之前谭维生气有几分是装出来的,是在演戏给高采乃至于全天下的进士看的,现在却是真的怒气满值了。

“哈!你记住他了?老子今天就先让你记住我!”

说着谭维挥动手中的哨棒打出极致连击,连气都不带喘的,一脸骇然的高采忙上前阻拦,却被谭维一甩手直接摔在地上,跌了一身的灰尘。

谭尤刚开始还在高声惨叫,叫着叫着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翻着死鱼眼趴在凳子上不再动弹,只有谭维手中哨棒落在屁股上的时候才动那么两下。

谭维依旧咬牙不停地挥动手中的哨棒,一边被摔在地上的高采却是真的急了。

作为一位县令,打板子的事高采很熟悉,毕竟他在县衙断案的时候,没少让衙役打板子。

谭维的样子明显就是在真打,而谭尤的表现以及已经屁股那里已经渗出裤子的血迹更是做不了假。

高采相信谭维教训谭尤的心是真的,毕竟谭尤做事太嚣张了。可再教训谭维也绝对没有真要把谭尤怎么样的心思。

如果今天谭尤真的被谭维打出问题来,谭维绝对会恨死高采的,毕竟不管谭维动手的初衷是什么,表面上是为了给他高采出气。

如果谭尤被打死了……高采觉得自己还是趁早回去选一个风水宝地把自己的后事安排好,然后找一根绳子自己吊死算了。

跌了一身灰尘的高采,顾不上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翻起身来就冲到帮着谭尤的板凳边,知道自己的力气比不过谭维,再去拉也没什么用,直接扑在了谭尤身上。

看到高采扑到谭尤身上,谭维连忙收手,却还是一棍子打在了高采的背上,虽然谭维已经极力收手了,还是打的高采惨叫一声一阵呲牙咧嘴。

“高县令你这是做什么,这孽障的言语你也听到了,不知好歹不明是非,这样的孽障还不如直接打死了事,免得日后给我惹出更大的祸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