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上班
第二天，裴炎火急火燎气急败坏地找上门。
“真是气煞人也！”
他一开口就感受到火气，“我在工部上下奔走了老半天，说道理摆事实都不管用。那帮庸碌无为之辈只知道讲出身排年序，揪着你没有功名在身，死活不肯在封赏上松口。你出了这么大的力，最终只能挂个机宜文书的名头当个小吏。
西门贤弟，老哥我可真是对你不住啊。”
呵，你都把“公子”换成“老弟”了，我还能说啥？
西门空虚反过来安抚道：
“没事没事，无官一身轻。我主要是想为皇上的御花园建设事业添砖加瓦，其他都无所谓。”
当然，能进内库藏宝阁溜一圈就更好了……
裴炎大赞西门空虚“大度、豁达”。西门空虚回赞他“仗义、热心”。两人商业互吹一番后，约定明日内城工地见。
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西门空虚将事情说了出来。
林冲既为他高兴，又为他感到不值。
前者是因为他能找到份正经工作，就能留下在开封；后者是因为他知道西门空虚是富家公子出身，这份工作多少有失体面。
但他也觉得裴炎这朋友值得一交。
“哦？大哥你也听说过他？嫂子，添饭。”
西门空虚鼓着腮帮子问道。
林冲笑笑：
“虽然文武殊途，但裴二郎的名头，在京中还是略有所闻。”
“那小子很出名吗？”
“是也不是。裴郎中刚满二十就殿试高中，当然出名了。
但他在官场上最为人所知的，一是他的脾气。性子急，脾气硬，还死认理，软硬不吃。曾经试过因为常平仓中存米与记录相差几石，七次弹劾地方县令的。
另一个则是他的学识。虽然是读圣贤书出身，却醉心于算学和匠学，喜欢和农人匠工厮混。诗词没见做过几首，听说相关营造制作的书倒是写过几本。
也正因如此，十年来，他从礼部到户部，到兵部再到工部，如今也不过是个六品郎中。”
听林冲说起裴炎的职业生涯，西门空虚突然泛起一阵同病相怜的感觉。
第二天，裴炎带着他走完流程，终于领到一块出入皇城的腰牌。
西门空虚遥遥望着远处不在模糊的皇宫，心中默念：九色雪莲，俺来啦！
但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得先混几天工作积极分子再说。
和裴炎在一起，西门空虚似乎找到了以前在工地时的快乐。
裴炎是这个时代少有和他有共同语言的人。
两人在一起，西门空虚提供现代知识的点子，裴炎则拿出基于现实的落地方案，总能激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裴炎甚至根据他提供的力学计算结果，设计出一个由巨石构成的拱门，大如穹顶，颇为壮观。
裴炎看着正在施工的框架，感慨道：
“贤弟你这水泥可真是个好东西，就是所费太贵。若是能降低成本，就能大规模地用来修筑边墙。到时候，辽狗再想南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呵，想工业化生产水泥？先把高温窑玩明白再说吧……
西门空虚边想边回道：
“这边墙修得再高再结实也没用。将军窝囊，士兵无能，该挨揍还是得挨揍。”
“贤弟所言极是！”
裴炎忿忿不平道，“庙堂之上尽是碌碌无为之人，竟然让童贯这样的阉宦执掌重兵。真是荒谬之极！”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就点燃了这愤青的尾巴，西门空虚赶紧做出噤声的手势：
“我的好裴哥，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说着，他张望一圈，幸好周围的厢军和民夫都在埋头干活，没人有闲工夫理睬他俩。
裴炎哼了一声，转头嘲笑他胆小如鼠。
西门空虚在心头翻白眼：
你是文官，肯定天不怕地不怕啦。大不了就犯颜直谏呗。我一平头百姓，妄议朝政可不是嫌命长？
再说了，老子来就是想偷偷摸摸的打枪不要，要惹上是非岂不先前的功夫都白费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工程上的事，裴炎就拍拍屁股溜了。
也不知道是工部真的有事，还是这小子借机溜号。反正自从西门空虚过来帮忙接手，裴郎中的笑容是越来越多，下班是越来越早。
西门空虚背着手在工地上逛起来，重拾当年做甲方时的快乐。
整个万岁山的项目占地，以他的目测来看起码有三千多平方米。里面遍布着全国各地献上来的奇石怪岩，名花异草。根据设计草图，里面还有各式亭台楼阁百十座，以后还要放养各种珍禽异兽千百只。
就算后世见识了不少或传统或现代的景观花园，西门空虚对这个工程同样感到震惊和赞叹。
无论放在哪个时代，这都算得上是建筑史上的瑰宝。
“只可惜，所用的材料尽是民脂民膏……”
西门空虚站起身来，摇头叹道。
“欸，你写的这是什么？”
突然背后传来一把尖细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回头看去，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太监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身后。
“问你话呢，发什么楞？”
那小太监叉着腰，颐气指使地问道。
西门空虚看看地面，刚才他在考虑用巨石搭建拱门的角度，一时找不到纸笔，便折了根枝条在沙土地面上演算起来。
他瞥了眼那小太监，想起妈妈说过不要跟没有小蘑菇的男生玩，打算扭头就走。可又记起裴炎说过不要得罪没有小蘑菇的男生，便又折了回来：
“在下只是在做计算。”
“你真的在计算？”
那小太监疑惑问道，“可我也没见你摆弄算筹啊。难道就凭这几个鬼画符就能算出来？”
“鬼画符？来来来，给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知识！”
西门空虚见不得有人吐槽自己的劳动成果，捡起树枝指着算式，“现在我们假定底座的倾角是……”
他越讲越快，那小太监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讲到一半，西门停住了。他瞅了眼蹲在一旁，满脸兴奋的小太监：
“你……都听懂了？”
小太监摇摇头：
“一点都听不懂。”
“呵，那你傻乐个啥？”
“没有啊，就是觉得很厉害呀。要不你教我吧？”
“不教。”
“我给钱你。”
“不教。”
“我送你字画古董首饰？”
“不教。”
“为什么不教。”
“因为你没有小蘑菇。”
西门空虚起身欲走。
“那我把你刚才说民脂民膏那话告诉……告诉魏公公。”
西门空虚迅速蹲下。
“大哥，咱们什么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