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开封新就业
来到门外，西门空虚看到的是一双通红的眼睛，像极了自己当年通宵熬方案的样子。
眼前这位没穿官服，身上皱巴巴的家伙，要不是那鼻子下颇有特色的短胡须，他几乎不敢认是那天那位儒雅的裴郎中。
他认得人家，人家可认不得他。
裴郎中把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个通透，眉头写满了怀疑。
他拿出一张纸，贴到西门空虚面前：
“这张草图是你画的？”
西门空虚瞥了一眼，笑道：
“正是在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裴郎中难以置信地大声道，“你才这么年轻，怎么可能设计出如此精巧的器物？你肯定是在骗我。你一看就是个骗子！”
呵，你丫还一看就是个人妻控呢……
西门空虚懒得跟他争辩，直接问道：
“我设计的那鼠笼起重机好用不？”
“你说什么？鼠笼……”
裴郎中先是一愣，然后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妙啊！正是该用这名字！”
他旋即收起刚才的表情，还特意理了理衣服，对西门空虚郑重拱手道：
“公子大才！”
西门空虚也被他这一惊一乍吓了半跳，入乡随俗地侧身避过，说道：
“这样看来那机器还挺管用的了。”
一说起这个，裴郎中瞬间兴奋起来：
“请先生跟我来一趟便知。”
见他那火急火燎的样子，西门空虚也不多耽搁，进去跟张贞娘交代一声，便牵着大宝出了门。
两人沿街而走。
街上人来人往，两人只好安马当车，控制着马速缓缓而行。
一边走一边聊，西门空虚得知身边这位名叫裴炎，目前任正六品的工部郎中。
别看他现在不修边幅的模样，人家十年前可是榜眼出道的。但从另一个角度讲，这样的起步台阶，十年也只蹭到个正六品，也算是蹉跎官场了。
西门空虚心里吐槽人家，却忘了自己也是职场蹉跎十年，连个部门老总都没当上。
两个失意者倒是“臭味相投”，尤其是聊起工程建筑之类的知识和流程，就更是谈得投契。
这说说笑笑之间，两人便来到了之前那幢做实验的宅院。
西门空虚进门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弹了两锭银子给守在门口的小吏。而后者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了他一个大拇指。
进到院中，他的注意力马上被小广场上的数座塔楼给吸引了。
这些木制结构的塔楼有高有低，高的甚至有三层楼那么高，而且全都固定在厚重的底座上。从塔顶上面斜斜伸出长长的吊臂，像是用铁件加固过的桅杆。吊臂的顶端垂下带吊钩的绳索。
“你的图纸上没有具体的数字，所以我们多做了几座来试试哪个更合适。”
裴炎在一旁解释道。
接着，他一挥手，现场的人立马选中其中一座示范起来。
几个兵丁钻进塔楼下面的一个像老鼠笼般的圆形箱子里，然后快速跑动起来。随着笼子的转动，塔楼顶端的吊臂也被升了起来。
这时，另外一队兵丁唱着号子一起用力，把塔楼的方向转至一块巨石的方向。那块巨石目测起来要比之前看到的还要大还要重。
等吊臂到位之后，又有人将巨石缠上粗厚的麻绳，再将麻绳挂上钩子。
之后再重复之前的操作，便轻而易举地将巨石移动到了另外一侧的指定位置。
裴炎由衷赞道：
“西门公子这起重机的设计，可谓巧夺天工啊。”
西门空虚一边口头说着“不敢当”，一边心头暗喜：那还用说？这种人力起重机十四十五世纪风靡欧洲，更何况我还进行了现代化的改良。对于现在的施工水平而言，简直就是大杀器的存在。
说着，裴炎又带他再往里走，这里还有另外一场试验。
“这是根据你在那封信中提及的配方和方法，烧制出来的……呃，水泥。这名字可真是拗口。”
裴炎虽然嘴上嫌弃，但眼里却放着光。
他指给西门空虚看面前的两块山石，被水泥紧紧地黏连在一起，稳如一体。
“信中所载的配方和原料的确简单，就是这烧制的方法太过简略。我也是征调了不少的工匠，调试了两天才最终做出成品。”
裴炎不好意思地解释着为什么等了足足三天才过来找他。
其实西门空虚更感到不好意思。
他只是知道土法水泥的原料是石灰石、黏土和铁矿，以及它们的大概比例。但是对于如何烧制，则就只知道照本宣科地先将石灰石和黏土一起磨成生料；再将生料煅烧成熟料；最后把熟料和铁粉或铁矿渣同磨就得到水泥了。
这好比网上的画马教程，缺的就是实操中的“亿点点”细节。
但裴炎就把它给做出来了。而且，只用了两天。
勇于接受新事物，关注实操，注重细节。这位读四书五经出来的裴郎中，在西门空虚眼里更像是学几何物理出来的裴工程师。
既然同为理工直男，西门空虚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在现场施工的一些经验和方法都分享出来。
譬如从施工管理、人员调度，到物料配备、工期衔接之类的，属于这个时代能用得上的，全部打包甩卖。
就如同福特当年发明流水线改变了汽车工业，这些现代化的管理经验和方法，也绝对能大幅度提高眼下这御花园万岁山工程的进度。
裴炎一开始还只是不为意地听着，渐渐越听越精神，越听越兴奋，越听越入迷。
等西门空虚讲完，他再次整理衣冠，郑重地作了一揖：
“先生大才！”
西门空虚这回没有避让，站着受他一礼。
这一礼不是替他自己受的，是替被他站在肩头的巨人受的。
“本来今天邀你过来，只是想请你当我的助手。但如今看来，这样实在太屈才了。”
裴炎说着，自己先激动起来，“我要向尚书大人举荐你，谋个一官半职。这样你也好参与到这工程中来。”
还没等西门空虚说话，他就拒绝了西门空虚的拒绝：
“你不必多言。为国举贤，本来就是为人臣子的职份。你先暂且回去等候，过几日必有好消息！”
说着，裴炎火急火燎地把西门空虚送出门，又火急火燎地往皇城工部的方向走去。
西门空虚站在大门处，脑海一片凌乱：
我不想当官啊，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找份工作，只要能进皇宫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