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度相逢
那天，莫星社接受了赵向军的委托之后，就准备着手梳理一些项目和余穗媛对接，可是，他从来没去过西南省这个地方，就是偶然从电视里看到，也是西南省的风光广告片，都是美得不可方物，可以让人流连忘返的人间仙境。他也上网查阅了资料，西南省农村以及岭岳县的情况也是语焉不详，他根本无法知道什么项目才是适合的。于是，他通过电话约了余穗媛的时间，这天下午，如约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余穗媛赶紧给莫星社端上茶水，招呼他坐下后，说：
“莫老师，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那天在电影院门口，多亏你及时把我送到区政府，才没让我误了大事，我还没机会谢谢你，想不到我们今天又见面了。”
“啊……哈，余区长，是啊，我们确实有缘，赵董居然让我和你来对接项目，我可只是小老师一枚，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你要多包涵啊。”
莫星社客气地寒暄着。
“莫老师，这个你也不要客气啦。既然赵董安排你和我对接，肯定有他的道理，你说你是老师，没见过大世面，这好像不对吧，做老师得每天都和书本打交道，读了万卷书，见识怎么会少呢？而且，你当老师的，和我也有共同语言啊。”
“唔，莫非余区长也是教师出身？”
“不错，我是西南师范大学物理专业毕业，还在我们南岳州首府的靖南市一中担任过物理专任老师呢。”
“你是学物理的？那真是巧了，我也是学物理的，原来是圩江四中的科学老师，当时圩江轻工职业学校成立的时候，那些专业课老师不够，就把我调过去凑数了。”
“莫老师，虽然我教物理时间不长，但这物理难教啊，现在的学生和我们以前不一样了，在家啊什么都是家长给他干现成的，他们就失去了很多动手实践的机会，而这动手实践恰恰就是学物理最重要的方法，因为物理很多原理就来自生活。”
虽然余穗媛很清楚莫星社知晓物理学科的学习方法，但这段教学体验是她参加工作的第一段经历，总是令她难忘，今天在他乡遇上曾经的同行，因此，她就情不自禁地叙说自己的感慨。
“是啊，教学抓住孩子们的心理很重要。这门物理学科是初中阶段开始开设的，这初中生你要说他懂吧，他还真不懂，你要说他不懂吧，有时候却是人小鬼大，好像他们懂很多，而且他们这段时间刚好是青春发育期和心理逆反期，任课老师一旦有什么话他们听不惯，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和老师怼，我原来任教的学校，好几个女老师都曾经都在课堂哭过鼻子呢。”
“就是就是，说我们这些女生是老师，其实我们也是刚从学生转过来，我教的是高中，那些男生个子很多比我都要高，我第一次上讲台的时候，虽然自己在家里演练了好几遍，但第二天上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发虚，嗨，现在想想倒还是蛮有趣呢。”
共同的教育经历，让莫星社和余穗媛有了共同的话题，成年人之间的交流，一般也都是从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入手，相互寒暄着再徐徐展开。莫星社从事教育二十多年，对这份职业怀有深厚的情感，而且，他在心里还有一个小算盘，他想这次通过和余穗媛对接扶贫项目，也要趁这个机会争取促成西南省的职业教育学校和跃州方面的合作，走出一条职业教育跨区域发展的路径。于是，他继续谈论着自己教育的经历：
“一个好的老师要赢得学生的尊重，关键你的课要有趣，能迅速抓住学生的注意力。”
“莫老师，你是怎么抓住学生注意力的，有什么诀窍吗？”
“记得我第一次给学生上物理课，我的开场白是一个段子，说有一个年轻女士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司机突然来了个急刹车，站在她身后的一位先生猛地向前扑倒在了她的身上。她站稳后，没好气地对那个先生说‘哼，看你的德行’。那位先生却笑着说‘大妹子，这不是德行，而是……’”
“而是惯性，对吧？”
余穗媛情不自禁地接上了口。
“哈哈，余区长，我那次上课没有这么爽快把答案讲出来，我是先让学生猜的，然后，等他们讲的差不多了，然后才说这是惯性，是我们物理学要研究的惯性，这样，学生都觉得我这个老师蛮有趣，第一堂课就旗开得胜，后来这课自然也就好上了。”
莫星社在多年的教学实践中，始终坚持把课讲得有趣作为自己的追求，他认为一个观点即使是真理，也要讲得有趣，让学生入耳入心，才能达到有效，从而做到传道授业解惑。他为了让自己的课让学生感兴趣，他对书上的物理学知识，都尽量要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参照物，让学生有直观的感受，几届学生带下来，他就成了圩江四中的物理教研组长。圩江轻工职业学校成立的时候，他觉得从事职业教育是一项富有挑战性的工作，就不顾圩江四中校长的挽留，坚决主动报名去了职业学校，他刚才对余穗媛说被教育局调过去凑数是场面上的客套话。
莫星社对抓教学的理论和方法，迅速让余穗媛内心产生了共鸣，她笑着说：
“这个做到有趣说起来容易，可在现实中做到真的很难，都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莫老师，如果我还是当教师，我真的要拜你为师呢。”
“余区长客气了，你肯定是教而优则仕，才有机会离开学校去做领导，我还是小老师一枚呢……”
“莫老师，我说的绝对不是客套话，都说世上有两件事最难，怎样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还有怎样把思想装进对方的脑袋，而把思想装进对方脑袋的第一步，就是你要把话讲得有趣，从而引起对方的兴趣，历史上很多谋略家都是通过向领导阐述有趣的话题，最后把自己的观点变成领导的行动，从而实现自己的理想，在这方面，你真是人才啊。”
余穗媛对莫星社赞誉有加，一方面是出于初次见面客套的需要，另一方面她也从内心对莫星社的教学方法感到佩服，接着她看看客套话讲得差不多了，就把话题转到了项目对接上：
“至于我能离开教育系统，是因为我应试这块比较在行，通过组织部门的双推双考去了团委工作，后来又辗转来到县里，担任了岭岳县的副县长，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政府工作比当教师更有挑战性，千头万绪，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也不一定把事干好，可不，我这次到跃州来，就是跟着你们这边的领导学习，还有尽量争取一些项目到我们那边落地呢。”
“余区长，你说这个项目对接，其实也是我今天过来找你的主要任务，我也上网找了你们岭岳县的一些资料，但我真的梳理不出来你们需要什么项目呢。”
“莫老师，你方便把你们君天公司的情况做个介绍吗，那天我跟着金书记到你们公司走访，时间很匆促，了解情况也是蜻蜓点水，一些具体情况我根本不好问，后来我也在网上查了一下，看到你们君天公司的业务板块比较多，是吧？”
“嗯，我是应该要好好向余区长介绍一下我们君天公司。君天公司是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创始人赵向军老总早年曾到香港闯**，上世纪80年代初回到大陆，先在广州创办君天贸易公司，后来被跃州市的领导领导动员，把企业迁到了家乡，逐步发展成为区域性集团企业。目前公司的业务经营范围有鞋业制造、城市地产、电子商务、食品连锁、健康产业、物流运输和影视制作，听说年初公司董事会还研究要开展金融信托和互联网金融。君天公司已于两年前在深圳交易所上市，目前公司市值200多亿，去年税收也交了7个多亿。”
“你们君天公司真了不起，一年税收就有7个多亿，我们一个县的税收才不到5000万，哎，我们两个地方真是天差地别啊，噢，对了。莫老师，我还想问一下，你是学校的老师，为什么赵总让你负责和我对接项目呢？”
“对啊，我当时听了赵总的决定，也是一头雾水。因为我哥哥莫立新是君天公司好几个重要板块的负责人，他看着我一个穷教师日子过得寒酸，就向赵总推荐，让我在公司里兼了一个顾问，这种情况在我们跃州很正常。而我呢，几年前从事职业教育后，也觉得君天公司既有生产制造业，又有服务业，甚至还有文化娱乐业，对我从事职业教育很有实践意义，于是，平常休闲时间就帮助公司搞搞策划，写写文案，生活过得还蛮充实呢。”
莫星社先把自己的情况做了介绍，然后接着说：
“后来我也私底下问赵总，为什么让我对接你这边的项目，赵总说是其他高管各自板块上的业务事情很多，如果交代给一般的中层，他放心不下，毕竟这个对口扶贫工作也是金江河书记亲**代的，所以，他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余区长，我刚才介绍了公司的这么多板块业务，你看看，哪个板块可以到你们那边投资？”
莫星社这么一问余穗媛，她一时就答不上来了。虽然说，她在岭岳县分管经济工作也好几年了，但和跃州、圩江这些发达地区相比，这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况且，作为政府官员，管经济工作，也只是纸上谈兵，根本不知道企业的需求，因此，余穗媛答不上话，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她毕竟当了这么几年的领导干部，应对经验还是具备的。她沉吟了一会，说：
“莫老师，虽然你刚才介绍了君天公司的一些情况，但我真的还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所以，你问我们需要什么项目，我一时真的说不上来。不过，既然是请你们过来投资项目，就应该让你们有一定的利润空间，这样才能可持续，虽然，你们过来是扶贫，但我们不能把扶贫项目当作摇钱树，而是让我们双方共赢才是长久之计啊。
“莫老师，你不是说你还没去过西南省和我们岭岳县吗，你是不是安排一下，近期带几个人到岭岳县走走，对我们那边的环境有一个直观的感受和了解，再坐下来对接投资项目，你看如何？”
“嗯，也是也是，虽然我们同在一片蓝天下，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们那边的风土人情还是要去看看的，而且，这个营商环境这方面我们更要仔细考察。这个项目投资不是扶贫捐助，扶贫捐助有时可能是一锤子买卖，而项目投资必须要讲长远效益啊……”
这时，余穗媛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一看来电显示，就对莫星社说：
“莫老师，家乡在跃州挂职的领导来的电话，我先接听一下，可以吗？”
“啊哈，没事没事，余区长，你自便，需要我回避吗？”
“莫老师，你哪里的话，我的电话又没有什么秘密，况且，我们的家乡话你能听得懂吗？”
余穗媛边说边接起了手机。不一会，她放下了手机，笑着问莫星社：
“莫老师，我刚才讲什么你听得懂吗？”
“唔，你们的话还真难懂，都说十里不同音，我们跃州和你们西南省相距几千里，这方言听起来真是风马牛不相及啊。余区长，你是不是有什么工作需要安排了？”
“没事没事，不急，我们先把请你到西南省考察的事先商量个初步方案吧。”
莫星社看了看表，说：
“余区长，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吃顿便饭，我们边吃边商量考察的事吧。”
按常理，初次见面的人邀请领导干部吃饭，领导一般会婉拒，可余穗媛是一个豁达之人，而且她感觉和莫星社虽是今天开始有比较深入的交流，但那天邂逅的美好仍在延续，另外她也急于想把项目对接的事敲定，所以，她没有推脱，随口就答应了，说：
“嗯，既然莫老师这么客气，这样也好，不过……不过，我还有两位一起在跃州挂职的朋友一起参加，方便吗？”
“余区长多虑了，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来的都是客嘛，今天我要请你们尝尝我们君天公司出品的特色点心，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