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兄弟义结金兰

原来,胡宗南在孝丰高小竞选校长失败,愤而辞职,赴上海图谋发展,寄居在同乡开办的毛竹行内,此间结识了王亚樵。之所以追随王亚樵来到湖州,要从浙江督军与江苏督军争夺上海地盘说起。

上海原本隶属江苏省,袁世凯在世时,为扼制当时的江苏都督冯国璋的势力扩张,划淞沪地区为中央直辖特别军区。袁世凯逝世后,皖系军阀卢永祥于1917年出任淞沪护军使,1919年署理浙江督军。卢永祥赴杭州走马上任后,由其心腹大将何丰林继任淞沪护军使,继续坐镇上海滩。

淞沪地区为全国最大商埠,税收之大,居全国之冠。江苏督军齐燮元眼看着属于江苏的一大块肥肉被浙江督军卢永祥吃掉,心中很是不服气;加上两人分属直皖两系,在直皖两系矛盾不断激化的大背景下,齐燮元决定收回上海管辖权。自1920年直皖战争爆发至1922年第一次直奉战争期间,齐卢两军多次发生冲突。

1923年10月,直系曹锟贿选总统成功,此时直系军阀已控制苏、皖、赣、闽四省,对皖系卢永祥形成三面包围态势(另一面临海),齐燮元收回上海地盘已势在必得。

卢永祥为了争取主动,免除后患,决定使用暗杀手段,将齐燮元在上海的亲信——淞沪警察厅长徐国梁除掉。徐国梁拥有数千名武装警察,一旦齐卢之战爆发,他会第一个就近攻击卢永祥的大本营——杭州。

卢永祥买通王亚樵,行刺徐国梁,除许以重金犒赏外,还将任命王亚樵为浙江纵队司令,以湖州地区为军事基地,拨给武器弹药、粮草军饷,由其组建部队。

王亚樵果然出手不凡,1923年11月10日,徐国梁在上海英租界遇刺身亡,卢永祥立即兑现承诺。1924年年初,王亚樵出任浙江纵队司令,赶赴湖州,安营扎寨,招兵买马。

出于保卫家乡的目的,胡宗南决定投笔从戎参加浙军,于是跟随王亚樵来到湖州练兵。

听完此一番讲述,戴春风感慨万千: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寿山兄,你我弟兄今生有缘哦!”

不等胡宗南开口,胡抱一“不乐意”了:

“瞧瞧,一见面就‘你我兄弟’,把我胡某摆哪儿去了?”

戴春风听了哈哈笑起来,兴奋地说:

“看来上天冥冥中早有安排,让我们兄弟几个在此相遇,共同为司令效力。”

王亚樵虽身为司令,对手下弟兄却向来不摆架子,听了戴春风的话,当即嗔怪说:

“你们兄弟几个?难道我不是你们的大哥吗?不行,罚酒!罚酒!”

“小弟认罚就是。”

戴春风还没喝酒,高兴得就醉了,不知不觉中,已与王亚樵称兄道弟起来。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毕竟王亚樵是长官,又比他年长十岁,而且两人并没有熟识到可以如此开玩笑的程度。

不料,王亚樵却哈哈大笑,连声说:

“好,戴徵兰,罚酒三杯,只要你一口气喝下,我就认了你这个小老弟。”

胡抱一一听,赶紧站起来给戴春风斟酒,连斟三大杯端到戴春风面前。

戴春风嘿嘿一笑,想当初在家乡与朋友饮酒,号称千杯不倒,区区三杯,小菜一碟。只见他端起酒杯,脖子一扬,一杯接一杯,三杯酒一口气饮下。

“痛快!痛快!”

胡宗南与胡抱一大为惊叹,鼓掌叫好。王亚樵向来喜结豪侠之士,见戴春风如此敞快,当即提议说:

“我们哥几个何不就此义结金兰,来个桃园四结义,从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在座三人自然求之不得,一致表示赞同。

酒席撤下之后,大厅里摆上了香案,香案两端点起蜡烛,香炉里燃起三支线香,大厅里顿时香烟缕缕,香雾缭绕。

四人按年龄长幼,一字排开,跪在香案前,先拜天地,后饮血酒,跪拜盟誓:

“我等四人,义结金兰,同心协力,报效国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背信弃义者,天诛地灭!”

王亚樵时年37岁,年龄最长,为大哥;胡抱一34岁为二弟;胡宗南28岁为三弟;戴春风27岁,排行老四。

结拜之后,王亚樵开始封赏,三位小兄弟分别就任分队长,自次日开始,每人带一队人马进行操练。

同为王亚樵手下的分队长,戴春风与胡宗南朝夕相处,感情日渐深厚。两人谈理想、谈抱负,畅所欲言,常常通宵达旦。可惜没过多久,胡宗南接到黄埔军校上海招生点的通知,通知他去广州参加黄埔军校复试。

原来胡宗南在上海时,听说中国国民党将在广州创办一所军官学校,便到设于法租界的国民党办事处军校招生点报名,并在上海参加了入学考试。如今考试已顺利通过,只等到广州复试入学了。

听说胡宗南另有高就,王亚樵虽心中不舍,但为了小兄弟的前程,也只好摆酒为胡宗南饯行。

最难过的是戴春风,他用李、杜同游蒙山“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的深厚友谊,形容他与胡宗南这段短暂相处的时光。胡宗南返回上海那天,他一直送出很远。胡宗南这一走,他感觉心被掏空了。

事实上,让戴春风感到被掏空了心的,不仅仅是胡宗南的离开,更因为胡宗南的去向。黄埔军校是广州革命政府创办的,戴季陶、蒋志清、陈果夫,他们都是属于那个政府的人,如今胡宗南也要投奔那里,而他还留在北洋军阀的阵营里,难免有种被遗弃或者说曲终人散的凄凉之感。

“从今后,我们就是属于两个政府的人了。你属于南方政府,我属于北方政府。”

戴春风喟然长叹,心事重重,胡宗南却不以为然:

“什么南方北方的,要想上南方那还不容易?”

“话是这么说,可是黄埔军校下次招生不知什么时候呢。再说,群雄逐鹿,最终鹿死谁手,眼下还很难说。”

“不管怎样,我们兄弟无论谁先得志,都不可忘记对方,一定要互相提携。”

“好,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盟誓,挥泪告别。

此时戴春风还想不到,他最后能够在众多比他资格老的“前辈”中脱颖而出,得以执掌复兴社特务处,并一步步登上军统局掌门人的宝座,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位仁兄——黄埔军校一期老大哥的提携。戴、胡两人从此结为终生不渝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