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我回国了
因为五一假期太短,远程长途旅行也不合适,所以才选了去香港。下了飞机,安排一下住宿,三个大人带着两个小朋友就去了迪士尼。
裴正钧从下了飞机便全程一脸冷漠,目光扫视到许琳琅便带着浓浓的火药味,许琳琅挽着佟夕的胳膊寸步不离,完全把佟夕当成了怒火隔离器。
佟夕担任了隔离器和灭火器以及尴尬化解器,为了拉近关系,她把裴先生的称呼改成了裴哥。
两个小朋友倒是无忧无虑,玩得不亦乐乎,晚上回到酒店,累得倒头就睡。
许琳琅被裴正钧怒视一天很郁闷,看许延睡着了,便想去对面房间找佟夕聊聊天。结果刚刚关上房门,她便碰上裴正钧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挂着一脸寒霜。
许琳琅正打算无视他,他先开了口:“你就是这么当妈的?孩子睡着了不守在身边,万一他醒了怎么办?万一有意外情况怎么办?”
许琳琅反驳:“在五星级酒店里睡觉,会有什么意外?”
“五星级酒店就没有意外?万一失火了呢?如果他醒了,没看见你,出门去找你呢?”
许琳琅被他质问得心里窝火,说:“你也想得太多了。”
裴正钧冷笑:“孩子睡着了,家长离开,出了多少事,你没看过新闻?我今天观察了你一天,你和佟夕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人家还不是亲妈,只是一个小姨,比你细心负责多了。你还不放心我带许延出来玩,我不放心你才对!”
佟夕在房间里已经听见房门口有人说话,只是不确定是谁,等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打开房门,就看见许琳琅和裴正钧已经吵上了。
佟夕叫了声“琳琅姐”。
许琳琅瞪了裴正钧一眼,正要进屋,突然被裴正钧拉住胳膊:“把房卡给我,我去看着许延。”
许琳琅气哼哼地把房卡给他,关上门便忍不住向佟夕吐槽:“神经病啊,我只是来对门和你聊一会天,他就指责我不负责任。”
佟夕当然不能火上浇油,用调解的语气说:“其实裴哥的做法很对,有很多危险根本预想不到。看孩子就是要寸步不离,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许琳琅态度柔和了一点。说实话,许延虽然是她亲生的,但是基本上都是她妈和保姆在带,她就是负责管教。再加上她大大咧咧的个性,让她心细如发地带孩子,实在有些为难她。
“你和裴哥是许延的爸妈,一直这么像仇人似的也不大好,许延现在还小,等再大一点,夹在你们中间会很为难。”
许琳琅道:“你以为我不想和他好好相处吗,你看看他今天对我那个态度。”
“不论是谁碰见这种事,都会很生气啊。你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别人瞒着你突然给你生个孩子,你也会很恼火,对不对?你去和他道个歉。”
许琳琅抱着胳臂哼道:“你以为我没道歉吗,他不接受道歉。”
佟夕笑:“那你多道歉几次,他就心软了。”
说到这儿,她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聂修。重逢的第一天,她气得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扇到九霄云外,可是后来,还不是慢慢地被他感动。大概面对和自己相爱过的人,自己都容易心软。许琳琅毕竟是裴正钧爱过五年的人,相信他也会慢慢消气。
佟夕轻轻碰了碰许琳琅的肩头:“你去和他聊聊,他去你房间,肯定是有话要说。”
许琳琅噘着嘴不动。
佟夕笑着拉她起来:“琳琅姐,逃避不是办法。这次旅行就是个契机,你好好把握机会,和他解开矛盾,咱俩聊天有的是时间。”
许琳琅不情不愿地打开房门:“那好吧。我再去道个歉。”
走到自己的房门口,她正要按铃,忽然想到许延正在睡觉,便改为轻轻叩门。
裴正钧开了门,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并没有转身离开她的房间,而是径直进去坐到了沙发上。
许琳琅想,佟夕说得没错,他估计也是想和自己谈谈。
许琳琅走过去,先看了一下套间卧房里的许延,然后轻轻关上房门,坐到了裴正钧对面的沙发上。
落地窗外就是维多利亚港的夜景,裴正钧没看她,视线飘向窗外,冷着脸保持沉默。
许琳琅纠结了一会儿,先开口说了声“对不起”。
裴正钧置若罔闻,隔了几秒钟,视线才从窗外移过来,落到她的脸上。声音冷冰冰地带着怨气:“有些问题不是说个对不起就能解决,你说亿万次也于事无补。”
“事已至此,你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把许延再塞回你的肚子里。”
许琳琅后知后觉这句话很是不妥,果然裴正钧恼羞成怒:“许琳琅,你还有理是吧!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知道你有多自私吗?你凭什么把我的生活打乱?”
许琳琅连忙小声说:“你别吵醒了许延。”
裴正钧压低了声音:“这件事不是道歉能解决的。”
“那你想怎么解决?”
“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就是按你父母的意思办。”裴正钧气得呼吸不畅,用食指揉着太阳穴。
许琳琅陡然沉默下来。父母的意见就是让她和裴正钧结婚。
裴正钧皱眉盯着她的脸,看着她,神情由激动慢慢沉寂。
“我不想结婚,你是知道的。这个想法,是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有的,不是我成年后才有的。”
裴正钧又被激怒了:“对!我当然知道!可是,我绝对不能知道了许延的存在而放任他不管。如果你不肯结婚也无所谓,你把许延交给我。”
“那不可能。”
“许琳琅,你不要逼我用极端的手段。”
“我不想逼你,这件事是我的错。可是,我的本意,并不是想给你的生活造成困扰和麻烦。我可以和你共同抚养许延,你也可以随时来看他,只要你未来的妻子不介意。”
裴正钧冷笑:“你觉得我还会有未来的妻子?”
许琳琅被噎了一下。裴正钧本来就很挑剔,难得碰到一个适婚对象因为她和许延而瞬间泡汤,以后想必也不会轻易找到合适的伴侣,毕竟条件优越的女孩子都不想来当后妈。
许琳琅缓了口气说:“其实,我并不觉得组成家庭是让孩子健康成长的唯一方式。比如我。在外人眼里,我父母应该是夫妻恩爱、同舟共济的典范。事实上,在我上初一那年,他们差点离婚。
那会儿,我父亲的生意做得很大,经常忙到几天都不着家,我妈开始有很多怨言,两人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见面就是吵。我妈埋怨我爸不顾家,对我们关心不够,我爸埋怨我妈不理解他在外拼搏的辛苦,只会寻衅滋事。再后来,我爸希望我妈生个孩子,一来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二来他希望有个儿子可以继承家业,帮他分担。我妈那时已经快四十岁了,不肯再生。两人过不下去,决定离婚。最终没有离成,不是因为情缘未了,而是因为找了律师来分财产的时候,谁都不想放弃公司股权,最后他们各退一步,继续过下去。
虽然他们现在和和美美的,可是我知道这几十年的光阴里,他们之间有过很多的矛盾和争执。我夹在他们的争吵中度过我的童年和青春期,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过这样的生活。我也不想过那样的生活。”
裴正钧和她相恋五年,这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起这些,感到很意外。许世安身为T市首屈一指的富豪,没有绯闻,没有外室,和妻子相濡以沫几十年,恩爱如初。这是外人眼中的许世安夫妇。
许琳琅看着他略显惊异的表情:“你没想到吧。婚姻不仅仅指的是互相忠诚,即便没有背叛,也有很多矛盾。说实话,婚姻的样子一点都不美。”
裴正钧看着许琳琅,没有出声。
许琳琅说:“比如我们,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因为许延发生了三次争吵。你认为这个天气吃冰激凌不太好,我认为冬天吃也没关系。你认为他应该独自去点餐,我认为他太小,会被挤到。你认为他睡着了,我也应该守着,我觉得一门之隔没必要。你看,我们如果在一起,就是这样不停争吵和争执,矛盾无处不在,我厌倦这些,我不想让争吵最后磨灭掉彼此美好的回忆。”
裴正钧微微眯起眼:“你认为我们之间的回忆是美好的?”
许琳琅点了点头:“我从来就没有否认过。”
裴正钧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许琳琅不知道他是否理解自己的感受,是否接受自己的道歉。但是第二天,他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佟夕也感觉出来不同,小声对许琳琅说:“琳琅姐,你看裴哥的态度有好转了呢。”
许琳琅是个遇强则强、遇软则软的个性,裴正钧对她态度有所缓和,她也对他好了起来。尤其是看到他对孩子非常细心爱护,她的心里也不禁感慨万千。
许延一出生,许琳琅就和佟鑫离了婚,许延对佟鑫这个爸爸几乎没有任何印象,许琳琅也刻意不在他跟前提及佟鑫。所以,突然冒出来个裴正钧,他并没有排斥,很快就接受了他这个爸爸,毕竟血缘关系在那里。
他们在逛纪念品商店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插曲。许延看到一艘海盗船,刚刚拿到手里,就被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抢了过去。
许延不高兴地问:“你干吗抢我的东西?”
那孩子说了一句粤语出来,许延和许琳琅都没听懂。许琳琅忍不住对孩子的家长说:“货架上还有很多,请把这个还给我孩子。”
孩子妈撇了撇嘴,把海盗船从自己孩子手上拿过来,往许延的手里一塞,说了一句粤语。
许琳琅听不懂,可是裴正钧听得懂,听到她说“大陆人没素质”这一句就恼了,用粤语说:“你给他们道歉。”
孩子妈看到他身形高大,一脸寒气,嘟囔着说:“对不起。”
裴正钧冷冷地道:“你家的孩子,也需要向我儿子道歉。”
许延本来不高兴地噘着小嘴,等那母子俩走了,立刻喜笑颜开:“爸爸,你好厉害。”
“是不是比妈妈厉害?”
“嗯,比妈妈厉害。”
许琳琅顿时柳眉倒竖,充满了戒备。
裴正钧故意说:“爸爸小学时连跳两级,中学时也跳了一级。以后你有什么学习问题都可以问我,不要问你妈,她学习不好。”
许琳琅马上就奓毛了:“胡说,我也是大学毕业好不好。”
裴正钧无视了她的不满,问许延:“她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我二十二岁研究生毕业,你说谁厉害?”
“爸爸厉害。”
“那以后多和爸爸在一起。”
“裴正钧……你……你这样有点挑拨离间啊。”
裴正钧哼道:“你把别人想得太坏了,我只是想让我儿子将来也成为学霸。”
佟夕带着佟桦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两人正面对面,一脸严肃。她急匆匆走到跟前,发现他们是在进行友好的辩论,而不是吵架。
“即便单身也一样会面对很多问题,要去解决很多问题。只是,问题以不同的方式出现而已。”
“可是单身,问题至少要减少一半。”
“如果有伴侣,他会分担至少一半,或者全部。”
许琳琅撇撇嘴:“那要看伴侣是什么样儿的,也许是添乱的,或是谋财害命的。”
裴正钧冷笑:“你觉得我会是添乱的,还是谋财害命的?”
许琳琅:“……”
裴正钧哼了一声。
两人的关系很不稳定,时而友好,时而翻脸。还好,因为有佟夕在,他们并没有发生激烈的矛盾和争吵,算是“和平友好”地度过了短暂的假期。
回到T市,佟夕累到腰酸背痛,晚上接到聂修的微信,向她汇报行踪。佟夕累得打字都不想打,只回复:“已阅。”
一会儿后,聂修发来一条:陛下,您对臣不再说点什么?
佟夕回:“跪安吧。”
洗完澡,佟夕准备睡觉,躺在**定闹钟的时候,习惯性地翻一圈朋友圈,发现聂修竟然将那一段对话,截图发了朋友圈,下面还有聂修的一条回复:最爱。
她有些奇怪,忍不住问:“最爱?什么意思?”
聂修:“有人问我陛下是谁。”
佟夕握着手机,心脏像是被这两个字刺到,不痛,只是悸动。
六一儿童节这天刚好是周末,许琳琅再次约佟夕带佟桦一起去近海庄园里玩。佟夕抱着“乐于助人”的态度欣然前往。
时隔一月,她再见许琳琅和裴正钧,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显然已经缓和许多,不像在香港那样剑拔弩张。若是留意观察,还能发现两人之间有微妙的暧昧,类似聂修和她在春节期间的那种感觉,别别扭扭的。
沈希权说,别扭才有戏,不别扭没戏。佟夕打心里不服,可是此刻看到裴正钧和许琳琅这样,又觉得沈希权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裴正钧对许琳琅不再咄咄逼人,对佟夕的态度都非常友好,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随口说了句:“原来你是聂修的女朋友,聂修和我是校友。”
佟夕发窘了一下,连忙解释是以前的女朋友。裴正钧看了看许琳琅,你情报有误?
许琳琅说:“奇怪,我上次碰见江阿姨,她说你和聂修和好了啊,还说聂修为了你,打算回国发展。”
佟夕连忙否认没有。至于回国发展的事,聂修更是没提过。
许琳琅啼笑皆非:“那江阿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总不会是聂修骗她吧。”
佟夕笑道:“我真不清楚。”
许琳琅问:“那你们经常联系吗?”
佟夕如实回答:“经常。”
聂修和她联系得很频繁,刚回英国那会儿还是两三天一汇报,现在是每天都会发微信,甚至一天还发好几次,不管佟夕回不回复。而且,他还偶尔发条朋友圈,隐晦地暗示自己有女朋友。
有一次佟夕实在是好奇,问他:“你不是从来不发朋友圈的吗?”
“最近有个同事对我有好感,我也需要一个挡箭牌女朋友,你介意吗?”
怪不得。佟夕莫名有点不高兴,故意说:“介意。”
“介意的话,那就把挡箭牌三个字去掉。”
那就成了女朋友……佟夕心里乱乱的,不知道如何回复,自此很明智地再也不提。反正她和他辩论肯定是辩不赢的,他反应很快。
午休了一会儿,裴正钧带着许延去骑马。许琳琅说佟桦太小,让佟夕领着他在旁边看。
小孩儿一开始看得津津有味,停了以会儿,突然小脸耷拉下来。佟夕还以为他也想骑马,就揉揉他的头发说:“别急,等你明年再长高一点,就可以骑了。”
“小姨,我也想有爸爸妈妈。”
佟夕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心被重重一击,差点眼泪飙出来。她扭过脸缓了缓,然后蹲下来,将佟桦搂到了怀里:“小姨会像妈妈一样爱你。”
“可是,我还是没有爸爸。我想要一个聂叔叔或者沈叔叔那样的爸爸,裴叔叔这样的……也行。幼儿园的小朋友个个都有爸爸妈妈。圣诞节的时候,老师请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起看我们表演节目,宁宁问我的爸爸妈妈怎么没有来,是不是不爱我。”
佟夕搂着佟桦,嗓子发紧:“才不是,你妈妈特别特别爱你。”
佟桦小声说:“许延现在也有爸爸了,有爸爸真好。”
佟夕紧紧地抱着孩子,心一阵一阵抽着疼。她明白佟桦的感受。
原先许延也“没有”爸爸,所以佟桦和他在一起并没有比较,现在许延有了裴正钧这个父亲,裴正钧又十分刻意地想要把过去没有尽到的责任都补上,那种疼爱愈发让佟桦感觉到了失落和难过。
佟夕原先并不知道小孩子也会如此敏感,看着佟桦羡慕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了无能为力。即便她给他再多的爱,可是有些方面依旧无法填补。
七月初幼儿园放了暑假,去年的这个时候,许琳琅把佟桦接到家里,和许延一起过假期,也等于是帮了佟夕的忙。可是,今年,裴正钧要带许延去夏威夷。许琳琅虽然提出带着佟桦一起去,可是佟夕觉得不合适,一来考虑到费用问题,虽然许琳琅压根不介意这点钱,就算佟夕给钱,她也不会收。但是,钱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他们是一家三口出行,佟桦去了等于是盏小电灯泡,而且看着许延有爸爸妈妈宠爱陪伴,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对比之下肯定会比较失落。
于是,佟夕把佟桦送回了浠镇,等忙完手头的项目,有十天的年假,她带着佟桦出去旅游。
公司最近投拍了一部戏在下属县的一个海岛上拍摄,佟夕和制片人王艺时不时要去探班,忙得脚不沾地。拿到了新房的钥匙,她都没空去收拾,一直忙碌到七夕那天。
佟夕在宾馆里醒过来,看到手机上聂修发来的生日快乐,时间卡在半夜零点刚过,那会儿她已经入了梦乡。
她的身份证上写的是阳历生日,只有家人和少数几个人知道七夕是她的阴历生日,聂修是第一个给她发来生日祝福的人。说起来,生日也是他们的相识纪念日,她第一次见他就是在七夕那天,在浠湖春天。
剧组那天拍摄得很顺利,导演提前收工,让大家过节。王艺要赶回市里陪女朋友过七夕,佟夕搭了他的顺风车。回程的路上十分不顺,开到半途,突然下起大雨,还碰上一起追尾事故,在路上堵了一个小时。他的女朋友在饭店里等得火冒三丈,连着打了三个电话,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艺赔着笑脸说;“亲爱的,你放心,我爬也会爬回去。”
佟夕噗地笑出来,那边的女朋友听见声音,又恼了:“老实交代你和谁在一起?”
“我同事啊!还能有谁,除了你,我还敢有谁!”
佟夕笑也不敢笑了,低头看着手机,很巧,聂修来了一条微信,问她在哪儿。
佟夕回道:“在路上。”
“不出去过节吗?”
单身狗过什么节,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佟夕没好气地回复:“没人和我过节。”
终于赶在晚上七点回到了市里,王艺长舒一口气:“今晚不用跪键盘了。”
佟夕说:“你赶紧去赴约吧。”
王艺道:“反正已经晚了,都被骂过了,索性先送你回家吧,下雨不好打车。”
等车子开到星园小区,大雨竟然停了下来,佟夕推门下车,用手试了一下,只有零星的雨,忍不住笑起来:“王艺,雨停了啊,你这运气咋这么好呢!”
王艺气道:“我怀疑这是单身狗的怨气引发的一场雨。”
佟夕笑得不行,送走王艺,转过身,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也没回头,径直上了台阶。
“佟夕。”
她确定无疑是叫她,而且声音像极了聂修的。
佟夕难以置信地回过头,透过玻璃墙看见聂修撑着一把伞站在台阶下,瞬间就定在原地。这不是梦吗?她甚至有点恍惚,直到他收了伞,走到她面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佟夕差点咬住舌头,心口处近乎有种抽搐的感觉。
聂修绷着脸说:“昨天回来的。在北京待了一天,今天本来想早点赶回来给你过生日,没想到飞机晚点。”
佟夕说不感动,说不激动,都是假的,可是,看到他一脸不快,感动和激动都化为了乌有。她立刻猜到他肯定误会自己在骗他。
她一个小时前还说自己没和任何人过节,转眼就被他看到自己被一个男人送回来。
今天这个日子比较特殊,既有情人节的意思,又是她的生日。当年他就是见到自己和沈希权一起,不分青红皂白就给自己戴上劈腿的帽子,直接分手,如今还是老样子。
佟夕一恼,也不想解释,转身去按电梯。
聂修跟着她进来,她这才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有玫瑰,还有几个盒子,想必是生日礼物。前几天他在微信上说过,要给她过生日,她当时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竟没想到他当真不远万里地飞回来。
佟夕心里又软下来,看了他一眼:“我和同事一起刚刚从剧组回来,他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没和他一起过节,也没和他一起过生日。”
聂修点头:“我知道你和他没什么。”
“那你生什么气?”
聂修看看她:“你和我在一起板着脸,笑一下都难。看到你和他说说笑笑的,心里不舒服。”
佟夕没好气道:“你能不能不那么小心眼?”
聂修垂眼:“没办法,碰见这种事,就忍不住小心眼,对别人都挺宽容大度,就对你……”
佟夕无语:“你这是不讲理。”
聂修嗯了一声,居然很坦然地承认了:“我知道,可是这事我没法讲理,就忍不住。”
佟夕:“……”
“我的确很嫉妒你的同事,能天天看到你。我半年来就只能靠——”聂修的声音低了一些,“想。”
最后一个字突如其来地冲入她的耳膜,电梯里的空间仿佛突然变得狭小,静默的空气变得暧昧,她有种缺氧的感觉,心跳得极快。
“你没必要赶回来,你这样,会让我……”
佟夕盯着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在一个一个往上跳,稀里糊涂地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词不达意。
聂修明白她的意思,接过她的半截话说:“不是特意为你赶回来的。是有事要回来处理。刚好赶上你过生日。”
佟夕不大相信,问:“那你回来有什么事?”
聂修还未回答,楼层到了,佟夕出了电梯。
他跟在身后,说:“XH医院和T医大的药物研究所,都是业内顶尖的研究所,但是区别是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本市。”
佟夕从包里拿出钥匙。
“你觉得我选哪个好?”
手里的钥匙掉了下来,啪的一声像是敲到心脏上,佟夕呆呆地扭脸看着聂修。
他弯腰拾起钥匙,替她打开了房门。
佟夕傻了一样:“你要回来?”
聂修点头,将她拉进房间,手臂越过她的肩头,关上了房门,却没收回来,这个姿势像是把她圈在怀里壁咚一样。曾经他这样吻过她,在她堂哥的楼上。那是两人的初次接吻。
感应灯亮了灭,灭了又亮,他记不清自己亲了她多久……但是记得那个味道,可以回忆一辈子的味道。
相似的场景,相同的人。半年不见,思念浓烈到面对面看到她,他依旧觉得心里想她想得厉害。
他将手臂收回来的同时,压下某种冲动:“我知道你一定想让我选北京。”
佟夕心里乱成一团,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说“你不要回来”,可是看着他灼热的眼神,她说不出口,只能转开脸说:“我没有资格替你做选择。”
“我不太适应北京那边的气候,觉得还是T市好。”其实他已经选好,只是故意问她。
“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佟夕问出口又后悔,害怕听到他说是因为自己。
聂修懂她的意思,说:“不是因为你。”
佟夕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可是,他妈是那么对许琳琅说的,他因为她要回国发展。
聂修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继续打消她的猜测:“选择回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很喜欢你,可是我如果一事无成,肯定更追不到你。所以事业对我也很重要,我不会乱来。”
听到后面几句,佟夕愈发焦躁,脸色很红:“你走前,我说过的那些话,你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用,我记着呢。”
他记得又怎么样,还不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佟夕无奈地看着他,可是她总不能约束他心里的想法,甚至,她现在连管住自己的心都有点岌岌可危。
聂修把袋子里的玫瑰拿出来,递给她:“抱歉,回来得太晚,跑了七家花店才凑齐了这么一束花。”
一束比较缤纷的玫瑰,香槟色、粉色、红色,还有一朵黄色。这样更好,比单纯的红玫瑰让人更容易接受。
佟夕拿着花束去找了个花瓶插上,转身回来时,看见茶几上放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蛋糕。
聂修说:“生日蛋糕是我妈做的,她最近迷上烘焙了。”
佟夕吃惊又惶恐:“你怎么能这样啊,还让你妈给我准备礼物。”他上次在医院也是,居然“派”他妈给她买衣服,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不是我让做的,是她一直都记得你的生日,准备好了,让我带上,我总不能说不要。不过,职业病的关系,她建议不要多吃这类不太健康的食品,所以蛋糕做得很小。”
佟夕忍俊不禁:“哪里小了,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没事,等会儿我帮你吃。”
佟夕真是觉得压力好大:“那你回去替我谢谢你妈。”
“你回头亲自道谢比较好。”
佟夕觉得他话里有话,没有应声。他带来的袋子里好像还有一样东西,她却没见他拿出来,他随手放在了茶几下。
“没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佟夕问:“你吃了吗?”
聂修摇头,昨天他在微信问过她的行程,知道她今天去了剧组。他本来打算早点回来去剧组接她,谁知道北京那边飞机误点,还是没来得及。
“那我们下点面条吃吧。”
聂修看着她:“你是怕我累?”
佟夕被他识破,却不肯承认:“生日不就是要吃面?再说,一会儿还有蛋糕。”
“那好,给你做长寿面。”聂修起身去了厨房。佟夕也不好意思让客人在厨房忙碌,自己在客厅里干等,就站在门口看他需不需要帮忙。
聂修做事一贯手脚麻利,肉片炝锅,添上开水,然后下面,再放进去四个荷包蛋,香味很快散开。他个子高,要弯着腰才能不碰到抽油烟机。锅里的白色水汽被卷进抽油烟机,泛着黄的灯光映着他英俊的侧脸,佟夕不明白他做饭的样子居然还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看得有些呆住,很奇怪,明明半年没见,却没觉得陌生,反而比春节时更熟悉亲近,大概是因为半年来他每日给她发微信。
十分钟的工夫,面就被端到了餐桌上,荷包蛋上放着两片青绿色的菜叶。聂修把筷子递给她:“尝尝可口吗?”
佟夕挑了一口,含在嘴里,点头。
“今年太匆忙,明年给你好好过。”
那口面条在她的舌尖上停住了,明年,他说得那么自然,仿佛年年岁岁都要给她过生日一样。她想说你别想那么多、那么远,可是那口面含在嘴里,那些煞风景的话,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把那口面条慢慢咽下去,五味杂陈。
今天晚上太多的意外让她措手不及,他说是临时有事赶回来,可是怎么可能那么巧,就在她生日这天。他说回国发展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可是为什么不选择留在北京。
太多漏洞经不起推敲。他不想说,是不想给她造成负担,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欠他太多。
他远在英国的时候,距离给她打造出了一种安全感,她想借助时间去消磨掉他的想法,可是,他现在回来了,她开始害怕起来,怕自己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她知道自己已经在慢慢地溃退,无法像半年前重逢时那样对他冷言冷语,拒之千里。
吃过饭,聂修收拾碗筷要去洗,佟夕不好意思再让他洗碗,两人抢的时候,手和身体碰到了一起。
聂修的眼神陡然一热,视线定在她的脸上,动作迟缓了下来。当年卿卿我我的时候,他的每一个眼神代表什么意思,她都懂。当他视线往下移到她的唇上时,她心跳加速,飞快地转身出了厨房。
她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没有化妆的脸,犹如染了粉色,眼神迷离得像是喝过酒。
她束手无策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软得像是桌上的那块蛋糕。她得赶紧让他走,不能再留下去。
聂修从厨房出来,佟夕已经将小蛋糕切出了两块,放在碟子里。
“没许愿?”
佟夕把大的一块儿递给他:“你以为我是佟桦吗?我从十二岁的时候起,就不再许愿了。”
因为她十一岁那年的心愿是爸爸妈妈领她去埃及看金字塔,可是那年父母发生车祸。她自此就不再信那些。
聂修接过碟子尝了口蛋糕,点评说:“我妈的水平有提高。”
“挺好吃的,一点不腻。”
“那以后肯定经常给你做。”
佟夕忍了忍,终于说:“聂修,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聂修似笑非笑,“你不许我喜欢你,所以最好连我妈也不许喜欢你。”
她是这么个意思,但也不全是,被聂修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只觉得很窘,好似自己蛮不讲理、不识好歹。她红着脸解释:“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妈是长辈呢,给我做蛋糕,我怎么好意思。”
“我妈喜欢你,给你做个蛋糕都不行吗?她也经常给同事带去分享的,你别多想,更别有什么负担。”聂修含着一口蛋糕,轻声说,“再说了,谁让你这么讨人喜欢呢。”
佟夕耳根开始发热,房间的空调仿佛不制冷。
她把聂修手里的盘子接过去:“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还没吃完呢。”
“你回家让你妈做吧。”
被下了逐客令的聂修反而笑。她对他不客气,对他颐指气使,有点像女朋友的架势。
送走聂修,佟夕长出了一口气,好似打了一场仗,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她躺在沙发上,忽然瞥见他带来的袋子,里面还有个盒子。
她迟疑了一下,给他打电话,说:“你的东西忘拿了。”
聂修说:“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他为什么不当面送?是怕她不收?到底送的什么?
佟夕打开袋子,心里莫名地紧张。长方形的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心形的吊坠,嵌着两个金色的小数字——7。
寓意太直白,她盯着那颗心形吊坠,心上的七七,心里像是翻滚起了浪潮。
这一款独一无二的项链,明显是为她定制的,设计精巧,漂亮别致。她不能违心地说自己不喜欢。可她若是接受,就意味着接受了他的心意。
她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发了条微信给他,表示心意领了,但是礼物太“贵重”,希望他收回。贵还是其次,关键是太“重”,她没法接受。
“这是为你定制的。”言下之意,只能属于你。
佟夕回复:“所以我不能要。”
聂修半晌没有回应,后来,终于回了一句:“你不要,就扔掉吧。”
不远万里地赶回来,精心准备的礼物被人拒收,他必定很失望。佟夕想想又有些心软,回了“抱歉”,没有等到他的回复。
不知是不是这件事伤了他的心,此后一连几天他都没和她联系。这是半年来从未有过的情况。以往他再忙,也会发条信息过来,哪怕只有“晚安”两个字。
他不联系她,她本该高兴的,可是心情莫名其妙很低落,甚至王艺都看出来了,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佟夕笑笑说:“没有,就是太累了。”
“再坚持几天就杀青了。”
佟夕点头:“刚好休年假,好好歇一歇,出去玩玩。”
王艺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骄阳:“你怎么不在十月份休假,天高气爽,正好出去旅游。这会儿出门多热啊。”
“我小外甥只有寒暑假有空啊,我主要是陪他出去玩。”
正说着,微信响了一声,佟夕急忙滑开屏幕,点开,心往下沉了沉,不是聂修发来的。第七天了。
潜移默化地,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培养出了一个习惯,习惯与他每天联系,哪怕是只言片语,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和陪伴。
她一开始是不习惯他突然消失,接下来几天则是担心他病了,或是出了什么事。好几次她都想主动问问,可是拿出手机,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