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灵魂残响
宛如木偶戏。
青衫老者，将棍子刚刚举起，但愤怒的眼神凝固在了空中，褶皱的衣袍从他苍老的肩膀上滑落到一半就定格于此，浮于空中。
白衣少年眸子清澈透明，犹如春水般纯净，却带着化不去的哀伤，那滴泪水永远地停留在了眼眶之中。
中年男子面容刚毅而坚定，提着长枪，仿佛在大笑，但是那笑声就停留于时间之中，再也没有声音。
黑色长袍的女子长发披散，如漆黑的夜幕一般，轻轻飘扬在她身后，也定格在了身后，双眼深邃而幽暗，风吹过，却再也吹不动那本书页。
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气息也变得静谧而压抑，就像是一个荒唐的默剧，他们的表情和姿态在瞬间戛然而止。
雨水像疯狂的鞭子般狂卷而下，撕裂着暗色的云层，天空被厚重的乌云遮蔽，一片漆黑，大地仿佛被一层湿滑的薄膜覆盖着，无数水滴在它上面跳跃着，溅起一片湿漉漉的水花。
雨水唯独从四个人的身上穿过，就像是这四个人不存在一样。
“试炼塔出了什么异常的状态？”
张云栖皱紧眉头，双手持剑，将却邪握了又握，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两步。
四人身上闪烁起明暗不明的光亮，又悄无声息地散成一团符文渐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咔嚓！”
天空被巨大的闪电撕裂了一道缺口，闪电自天空的乌云直击而下，像一把长枪似地把天空和地面劈为两部分。
亮光散去，一柄长枪深深地插入了大地，仿佛是巨兽的利爪牢牢卡在了猎物的身上。
枪身黑色如墨，闪缠绕着微弱的电光，细密的雷电纹路如蚕食般延伸，就像一条条鬼魅的蛇纹在暗夜中若隐若现。
枪尾还在颤动，发出微弱而急促的颤音，整个雨夜仿佛也跟着颤抖起，每一次颤动都伴随着一阵微弱的嗡鸣声，如同大地在无声地呻吟。
雨水顺着枪身滑落，沿途形成水帘，落在满是伤痕的大地上。
无数的裂痕如蛇般蔓延，延伸到张云栖的脚下，也延伸到远方的地平线上。
裂痕处，点点符文闪烁，更深处，竟然是虚无。
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共鸣，张云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九天雷厄经》受到气机的影响自行运转，眼睛出现点点雷光，紫色的雷霆在其中跳动。
男子垂眸，自虚空而来。
狰狞的鳞甲，修长的身躯，野性的眼神。
双眼里，同样带着雷霆万钧！
“原来如此，我已经死了么？”
男子喃喃自语，立于天空。
试炼塔里不都是符文生成的敌人么？怎么还有真实的人存在！
虽然未曾谋面，但是张云栖却觉得那男子十分熟悉，于是对着天空大喊道。
“敢问，前辈何人？”
那男子听到呼唤，自天空走下，黑色的鳞甲随着动作上下起伏，如同一条巨龙般环绕着他的身躯。
双目对视，看见同样带着雷光的双眼，眼神略微有些异样。
“吾乃皇甫陵，雷自晴明涌来，《九天雷厄经》你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
“皇甫师兄！听师傅说，师兄不是已经……我是张云栖，师从第五枂门下！”
皇甫陵伸出手，长枪受到召唤拔地而起，地上的裂痕再也承受不住，扩散开来，重新化为符文，空间开始变换，就像是试炼塔通关之后的符文转换一样，除了雷雨依旧，符文如同水墨般，重新开始排列组合。
悬浮于空中的岛屿。
布满紫色符文的岩石。
奇形怪状的植物像是闪电一般绽放着紫色的花朵。
以及依然下个不停的雷雨。
皇甫陵沉默半晌，右手轻轻地将长枪一顿，一道雷电形成的罩子，把雷雨隔绝在外。
“师弟，师傅他，还好么？”
第一声询问的，是第五枂的近况。
张云栖把却邪立在地上，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剑柄。
“师傅应该，还不错吧，每天都过得很潇洒，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就是喝酒未免有些太频繁了，酒壶都是从不离手的。”
皇甫陵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眼睛看向了远方。
“其实，师傅以前是从来不喝酒的。”
从来都不喝酒的……
莫名的，这一句话，就像是箭矢一样击中了张云栖的心脏，让他一时间有点喘不过气来。
突然之间，想起之前在造魄的时候，师傅站在黑雷谷，眼里带着笑容，说着自己还有师兄，随后又黯淡下来的眼神。
又回想起自己那个时候的心情。
张云栖抬起头，急切地说道。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过师傅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其实，我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其实只是拥有皇甫陵记忆的一种灵魂残响。”
皇甫陵下意识地用长枪，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横线。
“灵魂残响？”
“现在倒是想起来了许多，我的确是死了，死在了雷域道场，想来，是师傅收集了一些我残存的灵魂碎片，放在试炼塔这个灵魂的空间之中，现在才能够再次活动吧。”
皇甫陵提及雷域道场的时候，向四周指去，这片试炼塔浮现的新的场景，没想到就是雷域道场。
“总会有办法的，现在既然有了活动的意识，那么就有了重新活过来的希望，我现在就退出去问问师傅有什么办法没有。”
张云栖正准备呼唤试炼塔退出试炼，皇甫陵拉住张云栖的手，轻轻地摇摇头。
“这次我是经过与你之间的命运共鸣，才重新苏醒过来，如果你退出去之后，我可能就会重新回复到无意识的状态了，而且下次你能否还能再次触发共鸣也是未知数，所以，想请师弟帮我一个忙。”
“师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尽力而为，在所不辞！”
“请杀死我！”
皇甫陵此时，眼里的雷光完全内敛，目光真挚而坦诚，就像是清澈见底的湖水一般。
“师兄别说笑了，师傅好不容易才收集你的灵魂碎片，让你出现，想来师傅应该是有办法让你复活。要是我破坏了，师傅不砍死我！”
张云栖笑着把皇甫陵的手甩开，但是话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