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多余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

时慕的态度急转直下,时德哲不知原因又束手无策,想来想去也只能将原因归于到叛逆期,可哪怕带有讨好的意思,她依旧不买账。

现在想想,叛逆期是有的,想报复的心也不可否认。

时慕没有想旧事重提的心,更何况还是当着鹿霜的面,只是说了句“我会处理好”,而后就将这个话题揭过。

等回到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又无可避免的想起了那段混乱的过往……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时德哲在外养的那位情人也并不低调,时常闹出点动静来,巴不得立刻登堂入室,取鹿霜而代之。

就这么闹个一次两次的,就闹到了鹿霜的耳朵里。

也是因为这次争执,时慕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个早就没有感情,只不过碍于她才没有立即离婚,想一直维持这段貌合神离的婚姻到她毕业之后。

两人有协议在前,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时德哲也没想到会让时慕撞见,并且能清楚的说出日期和时间。

这让他无法狡辩,和鹿霜的争执更偏于恼羞成怒,前者指责不信守承诺,后者狡辩是情理之中。

各自占据着自认为有理的一方,无休止的争吵搬到了明面上。

这不禁让时慕开始自我怀疑,她是不是多余的那一个,是累赘。

负面情绪接踵而来,如同不停增加的稻草想彻底压死骆驼。

不止在家,连在学校也变得有些沉默寡言。

身边几个朋友是最先发现时慕变化的,因为闹不起来了,她经常是聊着聊天就开始走神,可任是谁都问不出所以然来。

当时正逢假期,鹿屿得知后当机立断地将时慕拐出来,他的目的很明确,无论父母是好是坏都不能牵扯孩子情绪。

他本意是想带时慕出去好好玩一玩,将烦恼抛到九霄云外,哪承想人家一门心思只想写作业。

高三时间紧任务重,左调右挪的留出了国庆的几天假期,每科老师还各自发了三四篇卷纸当作业。

“假期还有好几天呢,明天后天写不行?”

“不行。”

“……”

看着眼前奋笔疾书的人,鹿屿简直头疼得要命,哪家家长会像现在的他似的,主动劝孩子别写作业出去玩一会儿。

时慕不出去,鹿屿也只能在家抓耳挠腮地看着,过了不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他实在有事不得不出去一趟,只能打电话将白行简叫来。

因为是临时拜托的帮忙,白行简办完手头上的事才能过去,也就是在鹿屿离开后的一个半小时,才出电梯敲响防盗门。

十多秒后,门从里面被打开。

时慕推门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时,眸光闪了闪:“我舅舅不在。”

“是吗?”白行简温声说,“那我能进去等会儿他吗?”

时慕应了一声,抿唇转身往里走。

白行简跟随其后,将门带上站在玄关换鞋,在门刚开的那一个瞬间,让他有种是来给时慕上课的错觉。

可那是发生在烈日炎炎的夏天,而现在是深秋。

比起那时,时慕现在沉静了不少,连脸上的情绪都很淡,让他感到有些不适应。

白行简大概了解一些,所以刚才说的是进来等鹿屿,而不是说特意来陪她。

他刚坐到沙发上,时慕就端着杯水从里面出来,放到茶几上后就回到桌前去写作业。

客厅里非常安静,除了浅浅的呼吸声,就是窗外的秋风在扫落树头枝叶的声音。

白行简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到时慕旁边,默默地看着她做题列算式,看到错误时才会出声纠正。

看着时慕写完一张又一张,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终于出声制止道:“学习也不是这个学法,适当地休息放松一下。”

“我不累。”时慕头也不抬地道。

修长的指节按住卷子的一角,力气不大却刚好阻止移动,白行简缓声道:“休息一下,把自己逼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

时慕依旧不听劝,去推白行简的手指反被拉住,只听他又道:“就当是陪我聊聊天,不然我很无聊。”

音调温柔的让她无法拒绝,就如同手心里传来原本不属于自身的温度,根本抗拒不了。

一问一答的聊天方式或许死板,白行简将电视打开,边用遥控器搜索有趣的娱乐节目边道:“最近在学校怎么样,学习跟得上吗?”

“还可以。”

“有不懂的可以发消息问我,现在是比较重要的一个阶段。”

“我知道。”

“……”

时慕回答得非常简略,其实这并不是她的本意,明明之前是很想见到白行简的。

可情绪就是无法调动到以往的程度,别说其他人,连她都很讨厌垂眸耷眼的自己。

白行简扪心自问,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看着此刻时慕无精打采的模样,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堵塞感。

就像是夏天刚伸展出嫩绿的柳芽,一夕之间就被人抽去了生命力,变得不再鲜活。

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如果你有什么烦恼,可以试着向我倾诉,可以把我当做树洞一样的存在,有的时候说出来反而会好受些。”

时慕将身体缩在沙发上,两只脚踩在沙发边缘,双手环住膝盖,这是一个寻求安全感的姿态。

白行简也没有再催,而是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屏幕,并不打扰她做心理建设。

时间一点一滴地在流逝,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并没有过多久。

时慕终于尝试着开口,张了张嘴巴,声音又低又小的说:“我好像……是多余的一个……”

语气极度的不自信,并带着深深地怀疑。

白行简怔了一下,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你怎么会这么想,时慕,没有人是多余的。”

“可是——”时慕将头埋下,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我就是啊……”

她的身体随之微微颤抖,像是待破茧的蝶,在痛苦的挣扎却走不出脚下的困境。

在这一刻,脆弱与不安被展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