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常态

这一个问,好像直接让时空回溯到六年前的那一天。

那晚玩的真心话里,时慕曾问过白行简想拥有什么超能力,他回答说时空穿梭。

因为已经听时慕说完那番话,所以他当时觉得,可以回去弥补一下,送一送那个即将去德国留学的女孩。

而现在,白行简的想法依旧不变:“我应该会祝福你万事顺意,毕竟汉诺威音乐学院在世界音乐学院排名前十。”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时慕满意,于是她在桌下轻踢了下白行简的小腿。

“如果有什么烦恼,也可以向我倾诉。”白行简将话说完,“这大概会是我当时的做法。”

好吧,的确是这样。

时慕不得不承认,毕竟在那时的关系下,白行简来送她并说出那些话,也基本是看在与鹿屿的朋友关系。

怎么可能说出带有挽留含义的话。

她咬着可乐上的吸管,也说不上是不开心。

“不过这次不一样。”白行简看着她,目光认真,“你回来,我会接你。”

时间在聊天中不知不觉流逝,眼瞧着就要到登机安检的时候。

时慕磨磨蹭蹭地往那边走,那点离别在即的不舍之情,从心底逐渐蔓延开来。

虽然她知道很快就会回来。

“不要怪我唠叨,虽然你已经有过独自出行的经历。”白行简站在她面前,郑重其事道,“你需要转两次机,落地后记得发消息给我,有事随时联系我,随身东西也要看好。”

时慕忍不住笑,故意道:“是不是后悔让我去了?”

“在情感上,我的确为昨天的决定感到些许后悔。”白行简坦白道,“不过理智告诉我,就应该这样做。”

“那订购的音乐会门票怎么办,退了吗?”

“没有,我转送给别人了。”

说来奇怪,他们已经连续两次没看成音乐会了。

不过也没关系,他们以后还会有很长的时间。

在机场送别时拥抱一下十分正常,所以白行简先张开了手臂:“或许,我可以再预支一个拥抱。”

时慕成全了他的委婉请求,并且在他耳边低声说:“对了,我在你车里留了路费。”

在白行简疑惑的目光下,她摆摆手往安检口走去。

一直到确定再也瞧不见人,白行简才转身往外走去,回到车上他没着急走,而是寻找时慕所说的“路费”。

最后确定车里唯一多出来的,是一个拼好的粉色小狐狸乐高。

于是,他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几分钟后,时慕回复说:【断断续续拼了好久,先放在你那里保管吧。】

白行简有理由的怀疑,这是她留给他睹物思人用的。

不可否认,这样的小心思,让他十分受用。

飞机比预期延迟了半个小时起飞,所幸转机还有两小时经停时间,所以时间完全来得及。

在两个半小时后,时慕发消息给白行简报平安。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白行简还没休息,手机一响便拿起来看,然后立刻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困没困?”他问。

“还好,打算等会儿上飞机再睡。”时慕找了个地方坐着,“对了,刚才在飞机上,有邻座的人和我搭讪哦。”

白行简面色不改,配合着问:“有没有留联系方式?”

“我说我手机坏了,他在纸上写的电话号。”时慕俏皮地眨了下眼睛,“不过,刚下飞机时候我忘记拿了。”

“看来,你们为乘务员加重了工作。”

天知道,一张薄薄的便利贴会加重多少。

“你总不能让我再去捡回来。”

白行简赞同说:“是不能,所以下不为例。”

时慕注意到时间,体贴道:“要不你先休息吧,等我登机了再发消息给你。”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了,等你登机我再睡,一个人在机场会有些无聊。”

两人就这么断断续续地聊着天,直到时慕背上包准备再次过安检才挂断。

飞机滑行前,Emily的再次发来消息,Andrew教授已经确定去世。

心底顿时涌出悲伤之情,时慕垂眸看着这条消息,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明明她已经在去往德国的飞机上了,只需要等天亮后再转最后一次机,就可以抵达汉诺威机场。

可时慕还是没来得及,活着前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她难过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白行简,却并没来得及收到他的安慰。

因为手机已经没有任何信号,白行简之后发出的所有消息,都被暂时存放在了微信中。

避免打扰到周围人,时慕向空姐要了条毯子,藏在里面偷偷地掉眼泪。

她没有哭太久,因为还需要精力应对之后的行程,所以闭上眼睛强制睡眠。

这是转机后最长的一次飞行,要七个小时左右,在隔天早上七点降落到法兰克福机场。

国内的电话卡暂时失效,时慕蹭了个无线网,刚一连接上,被断绝在外的消息通通涌了进来。

其中有一条白行简的语音,他说:“去告别吧,时慕,别再留有遗憾。”

这让时慕有了再次想哭的欲望,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她仰头阻止它的坠落。

并且不争气的想,要是此刻白行简真的在身边就好了。

依旧是要在法兰克福机场停留两个多小时,等她再次坐上飞机抵达汉诺威机场,已经快到中午十一点钟。

这一趟过来,差不多用了十六个小时左右。

Emily已经提前在出站口等待接机,看见时慕推着行李箱出来,立即给了她一个拥抱。

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安慰。

接下来注定不会有时间看手机,所以时慕最后一次向白行简报平安。

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时慕才说:“我本来是想买一束鲜花去探望病人,并没有想过是来参加他的葬礼。”

时隔半年,还不够让她的德语变得生疏。

Emily开着车,眼睛也有明显红肿:“professor的去世,是我们所有人的悲伤。”

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会有新的生命降生,也同样会不停地上演生离死别。

或许这才是人生的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