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邪神
石俑中出现一个猿身方头的怪物,仔细一看,板正的大方块头居然是个方方正正的石匣子。
匣子正面一根门闩,两扇对开的拱形门上久违地雕刻着两幅石画,左山,右海!
我不禁试问,难道猿方头上的方匣子跟小迪的鬼力是一种东西吗?
莫非黑匣子里藏着一颗什么东西的脑袋?
怎么可能?
一颗脑袋能发出“嘭嘭”的敲门声吗?
也不尽然!
黑头仙丹不就蹦蹦哒哒地乱窜、乱撞吗。
靠北,看来黑匣子中的秘术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简单,不知神藏还是鬼伏,神眉还是鬼眼。
我真想把猿方头上的石匣砸开一看究竟,然而它只是尊石俑,砸开又有什么用呢。
我扒耳搔腮,被好奇心驱赶着再次移动脚步,绕着石雕群的外圈走,果然又陆续发现了几尊猿方的石像。
看样子猿方的石俑把石雕群围在了中央,恐怕是在看守它们,这样也能印证我的推测,猿方或许真是一种蓝领役兽,被剥削的阶层,当完民工又当保安,什么脏活累活都干。
不知道是否被头上的匣子牵制着,否则那么大的个子怎么会甘愿沦为一头奴畜呢?
再往里走,我赫然看到一小群石俑聚在一起,赶忙趟水而至,发现这些石俑都不是跪姿。
一共十几尊,中间的一尊异常宽大,像个佛爷一样半跏趺坐在那里。
两旁凌乱地立着几只姿态各异的猿方,左边七八只,右边六七只,好像比左边少了一两个,大概颠簸到哪儿去了。
我眼前一亮,心想中间这个佛爷模样的雕像,八成就是众生膜拜的主尊吧。
主尊单腿盘坐在十几具尸骨堆成的座墩之上,另一条腿下垂座前,踩着一具尸骨的头颅,脸呈忿怒相,顶着一头螺发肉髻,肖似释迦牟尼佛佛顶的发型,据说是佛三十二相中最为尊贵的一相,骨肉隆起而自然形成的肉髻,并非普通毛发。
他眉间生有白毫,四只眼睛上下成列,上两只半合着眼皮自然下垂,下两只则圆睁着怒目而视,高鼻尖耳,口角好似微微露出两颗獠牙。
上身敞怀围着一件羽衣,下身**只以一张鳞皮遮体,左手捧持颅骨碗,右手倒拎人皮袋子,颈间悬挂着一大串面孔狰狞的人头花环!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晓得哪路邪神凶煞,居然模仿起诸佛之姿态,接受众生忏悔与敬拜。
邪神四只眼睛与我瞳天蝶纹徽上四只瞳孔相仿,只不过每只眼睛都好似放射出两道寒光。
我靠近留神一看,原来邪神眼中雕刻的不是眼珠,而是四颗五官俱全的小脑袋!两道寒光即是从小脑袋的两只瞳仁里射出来的。
不过令我更惊讶的,是邪神头上的螺髻,不光肉髻是一颗前后两张面容的人头,连凸起的螺发也由一颗颗小头颅堆积而成!
小头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慈眉善目,有的横眉冷眼,有的善恶兼具,有的半喜半悲……
不留意看还以为庄严的佛顶肉髻呢,没想到净是些污秽的头颅!邪魔外道生出的凶相,终究无法堪比我佛无上正等正觉的尊相。
我狡饰着打量邪神,不敢对他放肆,毕竟人家身为神魔,接受世间众多生灵顶礼,我区区一个人种,绝不敢凌驾仙兽麒麟与鸾凰之上。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免得引来毋望之祸。
弄了半天,我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心想这里莫非是个“佛堂”?专门供奉邪神用的?
不然摆这么多雕像干嘛,总不至于为了增加船体的重量而特意运上来的吧?
我思索着朝四下扫视了一遍,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头,好似邪神两旁站立的猿方数目不对!
记得原本左边有七八个,右边有六七个,可是这会儿两边的数量竟然相等了!我提防着向后退却,又数了数两旁的猿方,确定各有七尊。
怎么回事儿?难道看错了?
刚才数量明明不一样,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一样了?当时左边有七个还是八个?右边有六个还是七个?到底多了还是少了?
难道有一只石俑自己站过来了?
我觉得干愣着不是办法,索性壮了壮胆,朝左边的七尊猿方走去,每只都用手亲自确认,断定统统是石头,再转向右边的猿方挨个号脉。
摸着摸着竟闻到一股安魂水的味道。
用鼻子嗅嗅,见两个小婴孩从水面上漂过来,正是袖珍人搂在怀里当祭品抛下海的小人偶。
两个小婴孩仰面漂着,皮肤松垮垮的满身皱褶,泡得都快脱了相了。
一个眼珠少了一颗,另一个已经完全成了瞎子,臂膀还折了一条,那股安魂水的味道似乎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用脚拖住其中一个断臂的小婴孩,把鼻子凑过去一闻,都有点儿发臭了,又从肩膀折断的缺口处确认了一下,断定小婴孩身体里的填充物绝对是粘稠如膏的安魂水药块。
还是那句话,安魂水是爷爷和三爷爷一起熬制出来的,同属瞳天蝶和神农派两个家族。
如果别的门派要用,必须得到三爷爷和代理掌门小师叔的许可,三足金乌也不例外。
我从没听过安魂水再被使用的消息,也不记得神农派里有这么两个袖珍人,因此小婴孩身体里的安魂水药块,恐怕有两种可能。
第一,爷爷过世后神农派已然不把瞳天蝶放在眼里,私自将安魂水的配方转借他人。
第二,或许某个门派单凭一己之力研发出了和安魂水相同的药剂。
不过第二种可能有些渺茫,有如可口可乐与百事可乐一样,只是相似度极高,但是口感和味道绝不可能完全一致。
这样的话,第一种推想成立的可能性非常大,看来瞳天蝶已然有名无实,从一只飞舞蝴蝶,变成一只扑扇不动的虫蛾了。
我放开小婴孩,感觉牙根有点痒痒,心说我要是不能承续艋舺三朽的威名,让师叔们重回瞳天蝶,令三爷爷和巾门中人对我刮目相待,我画麇两个字就不要了,直接在身份证上改名李花裙,一辈子顶着这个奶名,直至刻到墓碑上!
信誓旦旦地赌咒发愿,我希望以此来激励自己,可是几天后笃定又会拿起游戏手柄。
虽然胸怀大志却又虚度光阴,我似乎一直都处在这样的状态之下,发誓只不过是对自己的一种心理安慰,根本没有付诸于行动。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另一个名字,心想要不然在改名李花裙之前,先改成李鲑鱼,免费到寿司店里吃一顿再说,反正也不要脸了。
我一跑神,居然没及时发觉手上的触感起了变化,好似摸到了一撮毛!
刚条件反射地缩回自己的手,便被另一只巨手从后颈掐住了脖子,身体随后腾空而起!
我顿感有些呼吸困难,极力挣脱着抬头一看。
我勒个去!一个插着门闩的大方块头正缓缓转过来,用带有山海拱门的那一面朝向我,是个头上套着木匣,一身兽毛的活猿方!
我立时惊惶失措,对着猿方一顿乱踢!
猿方见状拎着我往身外一提,臂展十分惊人,就像人拎着一只兔子似的,任我再怎么蹬踹,也够不着它的身体。
我没可奈何,试图用手去掰猿方的手指,脖子被掐得死死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情急之下我攥住猿方手背上的一撮毛,死命往下一揪,心说动不了你的筋骨我就薅你毛。
你还别说,谁身上的毛都是连着皮肉的,猿方被我这么一薅,疼得打了个激灵,不过并没有立地撒开手,反而一用力把我甩了出去。
我飞了将近十几米远才落地,好在船舱里还有一尺多高的积水,不然一下就得把我摔散了黄儿。
猿方抖了抖肩膀,趟着水冲我迎面扑来!
我见势不好,一抹头钻进了身后的石雕群中。
猿方没刹住车,一个急停侧身,把一头正跪的大象撞得仰身栽倒,倚在一尊鼬鼠的腚上。
猿方异常灵活,脚下步子一转,蹿起来卧在石雕群的上面,伸手就打算把我掏出来。
我哪肯束手就擒,哈着腰在石雕群里转来转去,猿方也跟着我不停变换位置。
我纳闷它的大方块头里莫非装了雷达?没眼睛又没耳朵,拿什么定我的位呀?
稍一疏忽,猿方的大长胳臂又伸了过来,我脚下没倒腾利索,被自己一绊险些摔倒,赶忙使出一招猴子偷南瓜,连滚带爬地往雕像后面躲。
然而猿方却不怎么讲究,居然趁势给我来了一记猴子偷桃,差点断了瞳天蝶的香火。
虽然侥幸躲过,脚下的节奏却乱了,没几个回合便被猿方扯住了腿,再次拎了起来。
我妄图重施故技,猿方却像捏螃蟹一样堤防着我。我被拎着一条腿悬在空中,不知下一秒它会把我甩出去,还是直接抡向满是棱角的雕像。
正在间不容缕之际,我忽然看到一个倒影由远及近而来,貌似也是一只方头猿身的怪物,而且肩膀上仿佛还扛了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