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油画

动物的嘶鸣声顺着宽敞的楼梯,从底层货舱隐隐传来。

我有些不解,赌船上怎么会载着动物呢?难道他们背地里还走私珍禽奇兽?

我记得这艘船从鸡笼港出发,三天三夜后还是返回鸡笼港,走私动物能倒卖到哪儿去呢?

莫非是海上交易?

我不由自主地走向通往底层的步梯,这些台阶确实宽大,我没办法一步下一个,两步跨一个又非常拘绊。

只好两步并作一步,再一步分成两步,反正怎么走都感觉不顺畅。

下到底层,眼前并没有呈现出影视印象中那种通宽纵深的大货舱,只看到一扇稍显高大的水密门,似乎动物的嘶鸣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看看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我的好奇心又按捺不住了,心说里面会关着什么呢?

山羌?水鹿?或帝雉、鹰隼、冠鹫之类的禽犊?不会跟金背印鱼有什么关联吧?

我越想越好奇,伸手去拧那道水密门,没费多大力就拧动了,看来这道门经常被使用。

门上没有暗锁,我拉住把手往外一带,水密门错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浓烈刺鼻的骚臭味,夹杂着潮湿的霉味,立刻从门缝里窜了出来。

“哇曰……哇曰……”我被熏得连着干呕了几声,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顶着动物变质的体味,我捂着鼻子如蝇逐臭,硬是把门完全打开,好让味道往外散一散。

隔着门向舱内望去,里面并不大,一眼就看到对面的舱壁。

舱室里空****的,伸头进去才发现,角落里居然栓着一匹毛色乳黄的白马!

它卧在地上,周围有几摊湿稠的黏液,似乎有些晕船。

曾经细长如丝的鬃毛和尾巴,已经粘糊糊的脏到发黄,眼睛犹如一潭深泉,强打精神,注视着我这个陌生人。

我有些搞不清状况,船上为什么会载着一匹白马呢?

看这匹马的样貌,并不是那种血统高贵的良马,好像没有倒卖的价值吧?

马肉又不好吃,船上也不能骑,带着它干什么用呢?

舱室里除了白马,还有几捆草料,涌出来的味道实在呛人,我感觉根本没有进去的必要。

虽然还是好奇,但是白马跟金背印鱼好似扯不上什么关系,我也没兴趣解谜,爱干嘛干嘛吧,说不定是谁家的宠物,以是重新关上了舱门。

底层货舱里除了关白马的舱室,并没有其它空间,难道下来时那段宽大的阶梯,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舱室而特意设置的吗?

给马走的?莫名其妙。

我一头雾水,看了看手表,已是凌晨时分了。心想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干活呢。

顺着原路返回,很快找到了向上的楼梯,路上遇到一些回房的赌客,看来时间真的不早了。

乘上电梯回到八楼,见806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梁老板端着杯红酒坐在客厅里,却看不见那位保镖,不知是否已经睡下了。

我跟梁老板打过招呼,得知小迪早早就休息了。他跟我道声辛苦,也让我也早点休息。

我瞬间萌生一丝困意,心想今天是够累的。

洗漱后我躺在**回想一天发生的事情,用悲催来形容应当再合适不过了。庆幸小迪后半段不在身边,不然我的形象又要大打折扣了。

一夜无梦,醒来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了。梁老板仍旧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摆弄手里的扑克牌。

我问了小迪的去向,得知可能到甲板上晒太阳去了,借着吃饭的理由,我也急忙朝甲板赶去。

甲板上人很多,到处都是身穿比基尼的美女,完全没了昨晚那种僵尸脸尖叫、肉疙瘩出没的恐怖气氛。

大屏幕关着,只能听到悦耳的音乐和平缓的海浪声环绕在阳光与泳池之间。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我背后响起,“又来偷窥吗?”

我赶忙回过头来,哇……!

本应穿着比基尼的小迪,却身着一袭碎花连衣裙,白底粉花的图案,竟让她完成了从辣妹到淑女的跳跃!在一片千娇百媚的比基尼中,显得卓然脱俗,别有一番风致。

记得我也有一件花色差不多的儿童裙,要是现在仍能穿得上,跟小迪站在一起,会被认为是情侣装?还是淑女与变态大叔的反差组合呢?

脑海中瞬间出现自己硬兜上紧绷到爆的连衣裙,露着大粗胳背和“毛裤腿”的画面。

呃……被自己恶心到了。

“不不不,我……我来找你的!”我连说三个不字,赶走脑中的画面,感觉有些口齿不清。

“找我干嘛!去找昨天那个女人啊!”小迪的话醋意十足。

“没有啦,你别误会,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讲。”我假装正经地说道。

小迪见我义正辞严,不再刁难,甲板上人多嘴杂,我们换了个地方,在餐厅里边吃东西,我边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板一眼地讲给她听。

当然了,一些影响我光辉形象的情节都经过改良、润色后再重新呈现出来,大概意思不变。

比如把装瞎子改成闭息隐遁之法,把挨飞踹改成自飞踹,把追不到小男孩说成是放了他一马,还有摔屁蹲儿、狗啃屎这些事,压根抹掉不提。

不过看小迪的表情,好像只对0号房的情节比较感兴趣,还问了几句,非让我带她去看看不可。我们吃完了东西,搭上电梯径直去了一楼。

0号房依然紧闭着,我又多走了两步转过弯,看了看昨天那两只老王八走出来的房间,也和0号房一样,关得严严的。

小迪在0号房门前停留了许久,一直盯着对面那幅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的油画看。

我不知何故,走过来站在她身后,也望向油画,“有什么不对吗?”

“你看,画上有熟悉的东西?”

“嗯……地毯吧,倒挺熟悉的,是不是以前流行过的花纹呀?”

“不是地毯啦,你再仔细看!”

“嗯……是藤椅吗?好像有见过这样的款式。”

“哎呀,也不是藤椅啦,你看这边。”小迪说着,用手指向画中的老人。

我跟着小迪的思路,重新审视了眼前这幅油画,背景是几个高矮不同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存量很多,看起来并不像一间书房,反倒更像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地毯的花色依然给人非常熟识的感觉,上面摆了三把藤椅,围绕着一张圆桌子,分列在桌子左、上、右三个位置。

左侧的藤椅上散落着几本书,相互叠压在一起;右边的藤椅空着,可是摆放的角度就像有人刚刚起身离开了一样。

老人坐在画面中央的椅子上,那本正被翻阅的绿皮书和赭红色的藤椅,以及五颜六色的书架,都不及老人身上那件白森森的唐装更有灵魂和表现力。

唐装?

咝……唐装!

白森森的唐装!

我忽然明白了小迪的所指,画面里唯一用了白色渲染的这件唐装,似乎跟龙王庙中躺在何罗棺里那件十分相似。

靠北!油画上身着唐装的这个老头,莫非是有着如关二爷“天地归一”般命造的越界山吗?

真是冤有头债有主啊,没想到乡亲们的委托这么快就有了线索。

不过单凭一件画中的唐装做出判定,未免有些草率。

凡是上了年纪还有些风范的老头,好像都很喜欢穿唐装,特别是被画像时。

除非确定他手上有六根手指,否则我的判断即是武断的。

但是油画不是照片,要怎样认定呢?画中连书名都只用了几个白点表示,更别说手指了。

看来要想揣测出答案,还得从画中的细节上推敲。

譬如画中老人的头发是否与何罗棺中的发圈同是花白色;或者画中的某处有没有丢着一双带火印的手套;再来就是确定老人的体形,能否跟棺材里那件宽大的唐装吻合。

肖像画是对人物的容貌、体形、情态、服饰,以及背景作真实描绘的一种绘画形式,人物极其传神写真。

画中的内容几乎是对当事人最真实的刻画,连画的背景也普遍采用实景。

通过观察画中人的特征,基本能辨别当事人当时的时代、民族、身份、地位、精神,乃至所处的环境,这些都能在肖像画中找到相互对应的痕迹。

眼前这幅画中的老人头发花白,看起来富态可掬,只是不管书架上,桌子上、藤椅上,都找不到一双烙着火印的六指手套。

其实六指才是最重要的凭证,人老了头发会变白,身体也会随着岁数的增长而发福,单靠这两点断定画中人就是越界山,还是太唐突了。

此时小迪一回头,眼神中似乎已经有了决断,她压低声音说:“画中的老人很可能是越界山,可是要确认,还需要一些更有力的证据。”

看来小迪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回应她道:“对呀,要证明画中人就是越界山,还得从他六根手指入手。”

“嗯。”小迪冲我点点头,又说:“你知道吗?为什么你感觉画中的地毯很熟悉?”

“哦,为什么?”

“因为,这是船上的地毯。”

我听了小迪的话顿然醒悟,心想画中的地毯是船上的地毯,那么画中的图书馆,也多半是船上的图书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