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遁法

遁法是一种隐形藏身之法,不单在巾门中盛行,各行各业都有这样的人才。

最出名的“尿遁”,便是形形色色的铁公鸡和铜仙鹤,以及玻璃耗子与琉璃猫们在饭局上惯用的一毛不拔之术。

相信您已经听出来了,什么尿遁、屎遁、盲遁、傻子遁,都是说笑,耍小聪明。真正的遁法秘术可不是死皮赖脸,装瞎充愣就能蒙混过关的小伎俩。

遁法又叫遁术,有隐遁、逃遁和搬运术之分。

隐遁顾名思义,即隐身和隐物之术。据汉代史籍刘向的《列女传》中记载,早在春秋战国时期,钟无艳就在齐宣王面前显露过隐身术。

据说齐宣王在一次酒宴间兴致勃发,希望钟无艳能当众献艺隐遁之法,话音刚落,钟无艳的身体便忽然间消失看不见了。

道家另有九宫遁术,诀曰:九宫遁,八卦行,中无依,太虚隐,成诸术,必忘形,天地假,一炁真,成变化,妙通神。习得九宫遁者,遁迹九宫之中,潜行八卦之间,人前人后来去自如,是隐遁术中较为高级的秘密功法。

事实上不只中土,五洲四海都不乏隐身术的探求者。欧洲古代的魔法师,利用药草和仪式来寻求隐形的状态;印度的智者通过修炼瑜伽,获得超自然的力量后将自己隐形;还有日本的忍者,借助与环境相融的忍术或使用迷幻药剂让人产生错觉,以达成隐介藏形的目的。

总而言之,林林总总纷繁驳杂,人类对追求隐形一直都非常热忱。然而遁法起先被开发出来的初衷,并不是只从视觉上“隐”形的障眼法,而是完全消失“逃”离的大秘技!

逃遁术是人在危险的时候运用特殊手段,借助其他物质逃生的一种秘术。

其中最闻名的当数神鬼莫测的五行遁,分别掌握在五个纹徽非常古怪的家族手里,即金遁的“银蹄铁”、水遁的“溟鱼骨”、木遁的“风马杖”、火遁的“烟炭螺”、以及土遁的“草皮褥”。

传闻五大遁术在临难时,能通过触摸相应的五行元素,瞬间逃脱到方圆二三百里以外有相同物质的地方,神出鬼没,煞是厉害!

但是越强大的秘术越伴随着超高的风险。

听说借助金遁逃跑时,如过枪林剑雨,因而绝不能在受伤时使用,否则即便逃离了危险,也很难苟全性命。

水遁如同在一瞬间经历了万年的进化,学艺不精者稍有不慎便会永远困于水中无法上岸,沦为水族一类。

木遁虽不致命,却有局限性,必须触碰到茁壮的活木才能发动术法,而且一旦开始使用,就会患上严重的后遗症,整日像晕机一样眩晕不止,恶心呕吐。

火遁在入火出火时,如临地狱的业火锻身,可能侥幸不致毙命,但烧伤和毁容是绝对无法避免的,涂防火浆也没用。

唯有土遁相对安全,最接地气,也是五行遁中运用最广的遁术,不过非常难掌握,而且需要超乎常人的毅力!

我小时候曾经跟着爷爷拜访过“草皮褥”,亲眼看到十几个人半截身子都埋在土里。

爷爷说他们每天大部分时间都以这样的方式寻求“地人合一”的状态,纵使已经练成了土遁术,也得天当被子地当床,草皮褥子枕石磉。

所以五大遁术虽然强大,追随者却寥寥无几,最后在巾门里只残存下五个延袭的家族。

日本忍术中也有五行遁。只不过他们把用亮金属反射光线,借机刺伤对方眼睛而逃跑的方式叫做金遁;把水性好,使用管子在水下呼吸的方法叫水遁;把运用树木和草丛等有利地形遮蔽自己身体的手段称为木遁;把烟雾弹和挖地道、设陷阱,分别叫做火遁和土遁。

虽然名字相同,但是忍术中的五行遁顶多能被归类为隐遁,也就是障目的小把戏罢了,跟真正的逃遁秘技完全一个天一个地。

除了知名的金、水、木、火、土五大遁术外,逃遁术另有更高级别的风云遁、神鬼遁、龙虎遁,都是借助各种媒介逃脱的大秘技。

不过这些秘术已然强大到超越了遁法的范畴,习得一种便可纵横巾门上下!

遁法除了隐遁、逃遁之外,还有一种搬运术,风闻已经失传了,只能在古时的小说和典籍中翻阅到一些痕迹。是一种能将另外空间的实物,瞬间搬运到此处空间的秘术,也可以将此处空间的实物,转瞬搬运到另外的空间。

古代的崂山道士在墙上画酒得酒,画物得物,画个女人也能变成真正的歌伎,搛菜斟酒、歌舞助兴,用的就是搬运术。

穿墙术也是搬运术的一种,我们以为的穿墙而过,其实是在快要接触到墙的时候,用搬运术将自己搬运到墙的另一面。

还有一种五鬼运财术,属于搬运术中求财的术法。它运用符咒和仪式调用东西南北中五方生财鬼,不启门户,不破箱柜,便能隔空取人财物。

遗憾五方鬼魅实难驾驭,经常给行法者带来伤害,后来也慢慢失传了,只留下五鬼运财的令符。

遁法玄奥,旷古绝今,拘神遣将,换斗移星!

可惜我一样儿都不会,只会翻白眼儿装瞎子,真他妈废呀!

每每想到这一点,我都免不了要抱怨爷爷几句,您说您堂堂的艋舺三朽之一,怎么就没点儿压箱底的东西传给我呢?

看看人家那两位老爷子,大爷金光朽,早把一身本事传给了大师哥映黄泉,现在已然是连八兽锦都看好的下一代小台柱了。手握红巾放眼黑巾,虽说还不是“三足金乌”的掌门人,可是走到哪儿都能代理门派事务。

三爷赤鼻朽就更别说了,特别宠爱小师妹癸玲珑,小小年纪就把大法器雀羽熊仆传给了她,不是明示巾门内外,她就是下一任“神农派”的掌门人嘛。

可二爷您呢?只留下个瞳天蝶的烂摊子和一柜子花裙。你们老哥仨以前也是三足鼎立,旗鼓相当的人物,一起干过惊天动地的大事。

到了我这一代,一没术法,二没法器,要我怎么跟其他二朽的后人平起平坐啊。

唉…………我要是会点儿遁法,哪怕隐遁术呢,也不用在这儿愣充青瞑了吧。(青瞑指瞎子)

看看现在这场面,多尴尬呀!

我还得假装手颤头摇,东踅西倒,可能还要配合着发出点儿盲人走累时的呻吟声,简直窘态百出,一点儿都不俊逸。

又有什么办法呢?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天下吃屎,鹰翱群山展双翅,羊爬山坡蹬四蹄。富有富的门路,穷也有穷的活法,就这么着吧。

我翻着白眼觍着脸,缓缓把身子转过去,一只手曲臂扶着墙,另一只手慢慢伸向左前方,保持着不停颤抖摸索的动态,时不时还伴着动作的起伏力度,哼哼唧唧地博取同情。

平时从没注意到,怎么自己的呻吟声这么刁骚呢?弄得鸡皮疙瘩都凸起来了。

不敢迈大步,只能一点儿一点儿向前挪,我活像个刚缩回一只触角的窝牛,仅用左手的触感试探着前行,希望自己不要摸到任何东西,赶紧混过去才好。晃晃悠悠地往前挪了两步,东西没摸着,却闻到一股奇特的药味儿。

咝…………这个味道,好像有些似曾相识啊。

不,应该是朝夕相处过才对!这不是我小时候每天都会泡在里面的“安魂水”吗?

我曾经得过一种怪病。那段时间每逢黄昏时分,身上就会起大片大片的红疹,洗个澡睡下后,红疹便会慢慢褪去,第二天完全看不到任何痕迹。

可总是反反复复的,在医院里开了很多药都不管用,起初每天洗每天褪,后来根本没办法上学了。

开始我还有些侥幸,小孩子嘛,不用读书可是头等的好事。之后我也害怕了,身上的疹子越聚越多,越肿越高!

爷爷让我不停洗澡,甚至整天都泡在浴盆里,把全家的镜子都封了起来。其实不用照镜子,光靠摸我也知道自己不成人形了。

神农派是用药的高手,赤鼻朽跟爷爷又是患难之交,听说两个老头子有一次喝醉酒,还给六岁的我和快要出生的小师妹癸玲珑,订下了口头的婚约,不管算不算数,三爷爷一直都把我当亲孙子看待,自然不会放着不管。

那个时期爷爷和三爷爷整日形影不离,不是碾药就是煎药,我躲在浴盆里,偶尔听到两个老头的谈话。

由于年纪太小,心智不够成熟,再加上时间过久,只能模糊地记得,爷爷好像说我是什么“童子”,还提到了“夭折”与“长生”之类的话。

当时我拖着走样的躯壳,每天躲在窗帘后面偷看上学路上的学生,心里很不是滋味,以为自己真的要夭折了,没想到刚在课堂上学到的词就用在了自己身上。

小孩子没什么值得回首的人生,也没有那么多感慨,倒也不怎么害怕,就是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不能够奢望拥有更多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