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窝里斗

双头虺只剩下一颗头,看似战斗力减半,实则对我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们曾经利用两颗头的分歧,成功躲过几次追击,不过现在一颗头领头,再也不会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机会了。

龙众们渐渐逼近,眼看贴了上来,鱼腥水的大燕铳已然弹尽丸绝,余下三人又手无寸铁,看来一场最原始的生死肉搏就在眼前。

希望不是单纯的猎杀,至少也要上演些困兽犹斗的场面。

我把裤子微微往上提,拉开“蝶杀拳”的架势,心说蜥蜴们不比壁鱼大多少,我的必杀技应当也能横扫一片,就是怕双头虺直接扑上来。

不过以常理推断,往往是杂兵当炮灰,大将督后阵,双头虺应该不会第一波冲过来才对。

成群的龙蜥沸沸扬扬,我在不经意间,居然从它们身上察觉到一种莫名的焦乱。

难道它们也惧怕爪与牙之间的撕剥吗?或是置身于古代虺口中而感到不安?

听说动物在发觉危险这方面通常比人类更加敏感,为了生存的需要,它们会迫使自己进化出一种接近于预感的警惕性。

这种警惕性能够令它们准确地避开山洪、地震、飓风、暴雪等天灾。

有些跟人类朝夕相处过的动物,甚至能通过辨析人身上的气而预测出人祸。

巾门中的鸟卦,即是利用灵鸟敏锐的觉察力,来预见求卦人吉凶的一种秘术。

这时,龙蜥们突然如溃堤般向我们袭来,进攻的方式毫无章法,几乎近似于四散奔逃。

我做好龙蜥一上身就施展出螺旋身法的准备,可是蜥蜴们却直接绕过我们,朝后方的玻璃洞蜂拥而去。

挡在洞口的蛇信子一阵狂甩**,居然不分敌我,把龙蜥一个不漏地全都拦了下来。

我克制不住,跟着蛇信子一同摆弄舌头,没想到几下就抽筋了,还差点咬到舌尖儿。

心中不由得暗赞古代虺舌技了得,年少时笃定风流倜傥,没少惹桃花债,到现在还宝刀未老,绝对堪称千古风流。

双头虺见状猛一弹腾,竟然也没有理睬我们,挤开身旁的蜥群直奔玻璃洞口。

我本以为它要为小弟们强出头,没料想却一个翻身攀附到洞顶,打算从上面溜过去。

古代虺的舌头可没长眼睛,它舌尖一顶上牙膛,就像从牙缝里剃肉一样,信子一卷就把双头虺扯了下来,真是六亲不认呐。

我正纳闷这帮龙众为什么会窝里反时,可了不得了!一走神的功夫,空间里如同山崩地裂一般,轰隆隆、咯嘣嘣响个不停!

黑曜石的碎屑不断从洞顶掉落下来,地面上也像开了锅似的不停往上冒泥泡。

一根根尖刀般的柱子从洞顶和地面插将进来,密密层层挨挨挤挤的,犹如两块正在倒计时的巨型针板,随时都有可能合上把我们压戳成肉糜饼。

我勒个去!这些刀柱不会是古代虺的牙吧?

到底是成了精要化龙的玩意儿啊,连牙齿都生得如此霸道,看样子要把我们一口烩了。

怪不得双头虺和龙蜥都跑那么快呢,原来古代虺这老化石早已患上老年痴呆,连自己的子孙都要打了牙祭。

我本以为即使被吞了也没什么要紧的,顶多穿肠而过,没料到它吃得这么细腻,非得嚼烂了才往肚子里咽,难怪寿命长,素来会养生啊。

古代虺的双颚眼看就要啮合在一起,黑曜石碎裂的声音几乎能压爆耳膜,蛇信子正卷着双头虺两相缠斗,再加上聚集在洞口的龙蜥群,把原本就不宽敞的玻璃洞堵得严严实实。

想从玻璃洞溜出去恐怕已经不可能了,不如我们往反方向跑,到已经石化的虺腔里去,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但是看小迪他们三个人的神色,却对这么显而易见的一条生路视若无睹。

也许是我想错了,说不定如海蛎灰所言,那条路只进不出,根本是不可能爬上去的。

情势危急,刻不容缓!地上凸起的牙柱已令我们无法立足,再不行动起来,只好体验一把被咀嚼的快感了。

鱼腥水忽然大声喊道:“画麇!咱真是做兄弟的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看来这辈子就这么着了,下辈子你还光着屁股穿花裙儿,哥哥我一定认得你!”

海蛎灰也大吼道:“去你的腥子!兄弟,别听他的,下辈子咱娘胎里见,哥哥给你买带安全裤的裙子!”

本是存亡绝续之际,却被鱼腥水和海蛎灰的两句话,搞得我想起了儿时光屁股穿花裙儿的场面,太尴尬了!

记得小时候头上长虱子,经常剃光头,爷爷怕我尿裤子,总喜欢给我光屁股穿一件连身的蓬蓬裙,小孩子的肚子天天吃得像西瓜一样溜圆,你想那形象能好得了吗?

这辈子我算是毁到爷爷和花裙儿手里了。

得,死就死了吧,反正也毁了,下辈子再也不穿花裙儿了。

不过能跟小迪,还有两位这么眷注我的兄长,以及神兽双头虺和一帮垫背的龙族一块压成肉饼,也不算死的憋屈。

说不定魂魄上沾了龙血,下辈子还能投胎成一尊仙兽呢,吞云吐雾、驱雷掣电、钻天入地、四海巡游,连裙子都不用穿,无拘无束逍遥自在,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我和海蛎灰、鱼腥水都许了下辈子的愿,干等着古代虺一口咬下来。

不知蛇吃人肉与人吃蛇肉,一个生吞,一个熟啃,哪个更能令对方馋涎欲滴呢?

刚想到这儿,大滴大滴的**便从洞顶的牙柱间渗漏下来,滴落在我们身上,看来古代虺这老化石许久都未进过食,连哈喇子都淌出来了。

但是这馋涎的量也太大了吧?

眨眼的功夫,口水居然顺着四周裂开的洞壁倾流而下,不一会儿就没过了脚脖子,莫非是传说中的口水泛滥吗?

一颗苟活了这么多年的干瘪蛇头,怎么可能有如此滋润的涎水呢?

而且口水应该黏黏的,为什么这些水都稀溜溜的?完全跟普通的河水毫无二致,难道我们现在正置身于悬崖下那一眼深潭之中吗?

果然被我猜中了!

中空的黑曜石无法承受古代虺强劲的咬合力,在深潭水压的作用下全面崩溃瓦解,潭水从四面迸射而出,空间里瞬间逆流成河!

我见势不好,大声叫道:“快吸足了气!不然一会儿这里就……”

话还没说完,我被一束新迸出的水柱冲得人仰马翻,等再想爬起来呼吸空气时,发现已经找不到水平面了。

就这样,我带着没说完那几个字的空气量,被迫浸溺到水下的世界中来。

其实我刚才想说:“快吸足了气!不然一会儿这里就……变澡堂子了。”

现在想想,当时真应该说:“快吸足了气!不然一会儿这里就……变成失落的亚特兰蒂斯王国地下长廊里的玄武玻璃亭了。”

后悔晚矣,还好我的肺活量异于常人,不然这会儿可能连半个字的空气量都没有了。

我死憋着这五个字,一笔一画地往外吐,一笔不苟、字字千钧,从来没想过“澡堂子”也能这般细细品味。

空间里灌满了潭水,古代虺并没有停止咬压,我突然有些焦虑,听闻溺死在水里是无法脱生的,这样我转生仙兽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嘛,看来还不能这么死,最起码要浮到水面上死才行。

我吐了口气,朝古代虺的喉部游去,心说纵使那条路爬不上去,总能把头露出水面吧,这样就不算溺死,至少不会沦为无法投胎的水鬼。

五个字的空气量已被我耗去一半,不过游泳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甚至能在潜水时,只靠脚趾的划动便游出哈利路亚的动作,经常吸引来一些鱼群环绕,被当成下海的天使。然而今天这个拯救众生的动作肯定用不上了。

我一个蝶腿窜出去老远,玩过潜水的都知道,蛙式潜泳是业余爱好者常用的姿势,蝶腿潜泳才是专业人士的标准泳姿。

由于古代虺的大嘴越合越紧,空间里变得极其压抑与昏暗。

我绕过掉落的黑曜石,又拨开几只漂在水中的龙蜥,很快到了古代虺喉部的腔道口。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只见通往虺腔的坑道口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巨型肉刺,每根都有小腿粗细,全都直愣愣的面朝着我,就像一个巨大鼻孔里窜出来的鼻毛。

难怪海蛎灰说这条路只进不出,原来从虺腔那边滑下来时,这些肉刺基本都是顺刺,一概不会伤到皮毛;但是若想回去,这些刺就形成了倒刺,根根都能刺入筋骨。

推想这些肉刺八成是古代虺的身体坏死之后,头部为了抗御营养和元气的流失而自行长出来的,近似我们截肢后伤口也会慢慢闭合成一团。

只不过这个创面太大,再加上喉部本身就是中空的结构,伤口自然无法完全愈合,才生出了这么多畸形的肉刺。

另外这颗虺头会不会因为死在水里无法转生,而不伦不类地变成了这副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