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羊皮画
裹红纸的弹丸令我大失所望,不过燃烧时间却很持久,不像电光石火般转瞬即逝,可能用了类似凝胶汽油之类的燃料。
火苗附着在几只壁鱼身上,犹如长明灯似的,不断汲取壁鱼身上的脂油,其他的壁鱼看到火苗都迷一般地涌上去,大有飞蛾扑火之意。
倏忽之间,火势连续扩张,银灰色的铠甲在火中消熔,壁鱼被一颗火丸搞得头焦额烂。
这让我想起一种不把眼前一切秽物燃尽,便不会熄灭的神圣火焰。
大概只有等到油尽灯枯、焰终虫亡之际,玻璃洞里才会再次恢复“庄严圣洁”的原貌。
我绕过烧成一块一块的壁鱼堆,继续朝玻璃洞深处前进,走了没多久,来到一个不大规则的六边形空间里。
这个空间约略有五十平米大小,其中一面洞壁是道石门,正对着我来时的通道,剩下的四面洞壁分列在石门和通道左右,上面尽是些开凿出来的长方形小格子,左手边两面洞壁上的黑曜石居然还透着米黄色的微光。
我走上前去,感觉外界与我之间只有一墙之隔,米黄色的光八成是阳光直接穿过黑曜石,或通过鳞片反射而透进来的光。
洞壁上开凿出来的若干个小格子倒有些熟识,如果猜得不错,兴许是个书橱。不过却空****的,不知是否被壁鱼啃光了。
我顿感有些失落,心想埋得这么深一个藏书阁,里面放的不是禁书就是失传已久的秘本啊,怎么便宜了那帮臭虫呢,怪不得长那么肥,秘本里的秘术可字字都值千金呐!
我转身朝向右手边的两面洞壁,看到高处一个格子里,几只壁鱼窸窸窣窣的。
赶忙踩着格子爬上去,发现它们正在啃咬一个东西,一伸手从壁鱼嘴里抢了过来!
一片图卷的残页映在眼里,手感摸着不是纸,像一张八花九裂、净是齿痕的干羊皮。
皮子上保存完好的部分画着一些东西,不过因为残缺,一时间看不懂画了些什么。
只觉得有一只背上驮着人的大仙鹤,飞翔在一片貌似湖泊,又像沼泽的高山湿地之上。
刚被壁鱼咬掉的一个角上还能清晰看到半只放大的瓢虫,身上仿佛只有一颗星,从中间的翅鞘分开,左边半颗,右边半颗。
再仔细一看,一星瓢虫背上的星斑画的竟是一张阴阳脸。左边恶,右边善,让我想起善为佛,恶为魔,佛魔皆在一念之间的典籍。
羊皮画的下面写着两排字,一共八个,“鹤鸣双鬼,龄梦千秋”,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来不及多想,匆忙卷起羊皮画,收入囊中,准备打开石门继续前进,无意中发现众多石格中,有一处未被开凿出来的石块,十分突兀。
立即探身过去,离近了才看清,原来跟其它石格一样,只不过上面封了两扇柜门,门上雕镂着简略的石画,左边一座山,右边一片海。
看到两幅石画我兴奋不已,山和海的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这个问题自从第一次见到小迪就一直困扰着我。小迪的黑匣子我不敢贸然使用蛮力,是怕毁了法器,放出不干净的玩意儿。
然而此门并非鬼力之门,就算触动封印的诅咒,或放出鬼来,我也必须将其强行开启!
有了决意,我伸手去触摸山和海的石画,心想若是能雕刻得更精细些,两块黑曜石材质的柜门说不定能穿根麻绳,给巨人当吊坠用呢。
脑中忽然出现自己头系大黑巾钵卷(细长的布条),身披双头虺龙绫,手持双铲,脚踏阴阳,立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身旁跟着小迪,身后站着鱼腥水、海蛎灰、小师叔,以及刚用黑曜石吊坠收服的,赐名为“山魈”与“海鳗”的两名巨人部众,对阵八只锦毛巨兽统率之万千妖鬼罗刹的场面。
一时间,我被佛经中所说的“相”所迷惑,心潮起伏腾涌不止。
看来玻璃洞致幻的效果还在,不知是好胜心的唆使,还是自己势必要面对的宿命。
黑曜石柜门上设置了一个跟九宫石画大同小异的九宫锁,但是并没有雕刻九宫石画上的内容,取而代之的,是八个方位的卦象图。
我回想了一下九宫石画的开锁步骤,按照天道左旋、地道右旋,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之次序,依序转动九宫锁中央的轴轮。
不出所料,当我把轮尾转至离九卦时,九宫锁“咔吧”一声开了,看样子并没有附加的咒语或符文在上面。又是一阵心潮澎湃,我顺着柜门上下的凹槽,用双手缓缓扒开了柜门……
干你娘!石格里竟然是空的,又他娘的被越界山老鲈鳗(老流氓)抢先了一步!
我感觉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心情十分怅惘,狠狠地合上了柜门!
心说难道这就是命吗?人家越界山(天地归一的八字)撞见的是一柜子法器;而我(藤萝系甲的命盘)赶上的却是一柜子空气的屁。
说不定这座藏书阁里曾经装满了羊皮制成的秘本,壁鱼们哪可能啃那么干净,八成也便宜越界山了,只给林北留下半张枯羊皮。
莫非假充盗亦有道,让下一波进来的人贼不走空吗?
他娘的老鸡掰!
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找他拼“命”都没机会。
因为命盘的高度根本不在一个次元上,能做的只是想着仇人的种种作为,独自黯然神伤,抱怨老天不公,盼望下辈子爹妈能把自己生在一个好时辰里。
谁知此人如影随形,你的命好,他的命比你还好,必须过了八辈子才能消除所有业障。
结果你苦熬八世之后,认为终于有了出头的日子,第九世又遇见另一个天地归一的人。
命运啊,哪可能天公地道!
我愤愤不平,满脑子牢骚,眼红别人的命好,怪自己只有藤萝系甲与太极华盖的水准,而未达到天元一气和地支连茹的高度。
一番埋怨、认命之后,我走向通往下一程空间的石门,门上没有锁,也没有任何机关。
我清掉石门凹槽里的尘土,吃力地把石门一点一点挪开,一条微微向下倾斜30度,闪着波光的玻璃洞穴显现在眼前。
莫非下面有水?我记得龙王庙一侧的悬崖下确实汇聚着一潭深水,好像跟远处的一片湖水相连,难道我已经到了山的底部?
想想也差不多,刚才被双头虺追着滑下来那一大段路程,可有些个距离。
洞中水光潋滟,很像一处伪装成仙洞的妖洞,我不禁自问,接着往下走?还是原路返回去?
继续前进怕下面有水走不通,退回去又嫌路远太麻烦,况且还有一个不容易攀爬的陡坡。
怎么办呢?我一咬牙,心想既然已经到这儿了,就一条道走到黑,来个不见黄河不死心,实在不行了再考虑回头路。
拿定主意我沿着洞穴一路向下,此时玻璃洞中阒寂无声,只有粼粼的波光在眼前晃动,皮肤接触到洞内清凉的空气,感到格外舒爽宜人。
走着走着,向下的通道逐渐平坦,我感觉洞穴已然到底,只会横向延伸,不会再往下深入了。
原因现在所处的位置恐怕已在山体之下,临近地平面的基准,玻璃洞跟虺腔有着某种交连壁合的关系,理当处在同一个层深的平面上。
也就是说,虺腔与玻璃洞上下的落差不会太大,如果虺腔再持续向下伸展,那双头虺就不是虺龙,而是一条钻地的大蚯蚓了。
正琢磨着玻璃洞的走向,头顶忽然一亮。
“哇”,我差点叫出声来。
只见阳光照在黑曜石凸起的洞顶上,一汪清澈的潭水竟然浮在空中,映出**漾的水波,就像海洋馆里的水下通道一样,不时还能看到几条溜边儿的鱼影经过,既神秘又显出几分雅趣。
别具匠心呀,值得赞叹!
开凿出玻璃洞的神人,居然能有如此的品味和技巧,倘若这条通道开在水潭较深的区域,玻璃洞顶可能早就抗不住水压碎裂了。
然而这个位置的水深却恰到好处,足见用心良苦。
我不能逗留太久,又多看了几眼便匆匆离去。刚走出二十几步的距离,乍然看到正前方的地上,肖似卧着一颗黑乎乎的人头!
靠邀,不会是黑头仙丹吧?
这玩意儿可棘手得很呐,又灵活又狡诈,并且附带弹力、顺风耳、傀儡术,以及弧线球等各种球类特技;更有甚者,居然还能使用声东击西、笑里藏刀的计谋。
单凭我一人可弄不过它呀,如何是好?
诶?记得黑头好像怕光,在陀螺形空间里我一放亮儿她就回避。不如先打两发弹丸把她驱走,如果她死缠烂打,也只好另想别的办法。
我单手拽出小燕铳,另一只手掏弹丸,摸了半天,只在屁股兜里摸出一颗裹黑纸的弹丸,怕是刚才使用“蝶煞螺转拳”时,把弹丸都弄丢了。
白纸弹丸能照个亮儿,裹红纸的能点把火儿,黄纸的能熏个“香”儿,裹黑纸的海蛎灰可没说。
我捻着弹丸,心想黑色不会是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