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引魂幡

“墓”!

“越界山之墓”!

当第五个字出现的时候,大家都愣住了,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呀?越界山之墓?山的坟墓吗?

人死后下葬入土、立碑为墓。除了人类,有些忠心的宠物,或有着伟大功绩的异类,死后为了追念和颂扬它们,也会为它们建墓。

可山能有什么功烈呢?有谁会去缅怀一座山呢?

不过也不是绝对的,我前段时间倒是听说曾经有人见过一座河墓,是当地人饮水思源,为记念一条干涸的河而建的坟。

难道“越界山之墓”也是座有着相同故事的山坟吗?

我转过头去,问坑外的村民:“这座山叫越界山吗?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村民们看着我连连摇头,我又转过头来看向小迪,只见她单手支颌,另一只手抱在胸前,入神地望着桩身上的几个字。

身旁的海蛎灰也是一样,满脸木讷地盯着桩身,大家似乎都沉溺在一个文字的谜团之中。

“诶呀,说不定就是故弄玄虚。管他呢,先挖出来再说呗!”鱼腥水打破了沉默。

“看来只能这样了,挖吧,兄弟。”海蛎灰看向了我。

我再次把目光投向小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于是我们三个人重新开始向下挖掘。

挖了没多久,桩身上又出现了变化,由四方形再次变回圆柱形,而且那些密密麻麻的咒文也跟着回来了。

我们并不敢懈怠,一路挖下来如履如临,直到桩子挖得有些松动时,才集合了所有村民的力量一同向上拔桩。

这根桩就像扎了根似的,十几个人拔到手软,感觉胳膊上的肌肉都僵了,愣是没拔出来。

大家都有些虚脱了,歪七扭八地靠在坑边喘气儿,海蛎灰和几个村民还点上了香烟,准备蓄足锐气后再继续开拔。

恰在这时,一阵上山的脚步声近在耳边。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年轻人的四叔,手里拎着两块砖头爬了上来。

“喂,老四,墙都拆完了?”

“嗯,拆是拆完了,可是有几块砖不对劲,我拿了两块上来,让大师们给看看。”年轻人的四叔举着砖头示意了一下,朝我们走来。

我两手按住坑沿,一撑跳出坑外,几个麻利的村民也紧跟着出了桩坑围拢过来。

年轻人的四叔放下两块砖头,先后指着两个砖面上一模一样的图案说:“这几块砖没裹孝布,但我们拆下来后发现上面刻着东西。你看,这一块也一样。”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老旧的红砖面上残留着一些没铲干净的水泥线条。是一个长条形状的图案,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模模糊糊的,像一面竖旗。

旗子的最上方有一个张大嘴没有下颌的兽头,条形旗从兽嘴中下垂吐出,像一条分成了三片的长舌头。

中间的一片最宽,上面有些粗糙的咒文,两边的两片满布花纹,各自只有中间旗身的一半儿宽。

三条旗的旗尾都呈现出一种微微飘起的状态,显得既粗陋又工巧。

我看着这个图案,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于是便在脑海中搜索它的轮廓。

似乎并不是很久以前的记忆,因为它的影像还暂时存放在大脑的“海马区”之中。

在哪儿见过呢?诶,对了,它好像跟石径上的图案十分相似啊,我憬然有悟。

这时,蹲在一旁的海蛎灰说道:“这不是引魂幡吗?是面灵旗呀!”

“引魂幡?”年轻人的四叔说,“是丧礼上用的旗子吗?我扎纸扎的时候也经常扎引魂幡啊。按规矩引魂幡上面应该是朵莲花,可从来没见过这种带兽头的灵旗呀!”

海蛎灰说:“引魂幡是指引灵魂去它该去的地方的旗子。带莲花的代表西方极乐世界,带兽头的,咝……可不好说啊。”

“那把它刻在砖头上又有什么用呢?”年轻人的四叔又问。

“不光砖头上有,石头上也有啊。”我打断了他俩的对话,拿起一块砖头朝石径走去,村民们都好奇地跟了过来。

下了十几层台阶,我找到一块图案比较清晰的石板,经过比对之后,确定石径上的图案就是灵旗!

我去,看来这条石径还真他妈不是给人走的!也太诡异了吧?难道龙王庙是座“灵庙”吗?

我曾经听说过一种独特的龙脉,人们称它为“活龙脉”。

只要把先人葬在这种龙脉上,不出几年就能改变家运;而通常葬在一般龙脉上的阴宅想要福荫子孙,则需要几十年或更长的时间。

活龙脉就像具有生命的活物一样,吹糠见米、有求必应!

但也有一个弊害,需要经常进食!人依靠龙脉而兴旺,龙脉则依赖人的魂魄来滋养!

莫非石径上的引魂幡就是用来接引亡灵上山喂食的吗?

干你娘的!锁龙咒、戴孝砖、钉龙桩、引魂幡、越界山之墓……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呢?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呢?看来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管他呢!先把桩子拔出来再说呗!

我想起了鱼腥水的话。就是,管他娘的!先拔出来再说!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大伙又回到桩坑旁,重新找到顺手的位置把住桩身,在鱼腥水的号令中使出了全力。

“一二、拔呀!”

“向上、拔呀!”

桩身跟着集中在“拔”字上的力道,一点儿一点儿向上窜动。

“使劲啊!使劲!”

“用力!用力拔!”

“快出来了!快了……!”

随着桩身逐渐松动,打破了原有的拨动节奏,大家一边叫喊着一边使尽浑身解数。

此时的情形犹如一场僵持了很久的拔河比赛,桩子另一头在失去声势后转眼便溃不成军了。

突然间!笨重的木桩有如一根浸泡在汽水里的吸管,顺着向上的惯性自己顶了上来!

大家都有点措手不及,条件反射地想要反手压制住它。

一阵“嘶…嘶…嘶…嘶…”的声音过后,桩身被顶得越来越高,最后竟然“嘣”的一声弹了出来!

弹射而出的桩身,朝着倾倒的方向把一侧的几个村民带了个大趔趄,好大的力呀!

接着,一种不知是什么的“力量”从桩洞内喷涌而出,仿佛一股膨胀的气压,而且还散发着一种烈日晒过后从被子上才能闻到的气味。

太阳的味道!

在这股不知名力量的作用下,我感觉自己的心跳节律猛地慢了下来,浑身的血液好像也停止了流动。

村民们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一个个像喝醉酒似的,晃晃悠悠地连忙扶住了坑壁。

只一瞬间的功夫,那股力量**过我们之后便消失了……

“靠邀!什么东西?不会是龙气吧!”鱼腥水喊道。

“龙气?开什么玩笑,我看是邪气才对!”海蛎灰反驳说。

鱼腥水说:“欸,怎么会是邪气呢,你懂不懂?邪气属阴,是死气;龙气属阳,是生气!刚才那股味道你没闻到吗?绝对不是阴气,我以前闻过。”

海蛎灰说:“你懂!你懂!你在哪儿闻过?在被窝里闻过屁还差不多,我不懂?你也就懂个屁!”

“嘿!我在被窝里放屁你都知道啊,什么味儿的?是葱花蒜黄屁呀,还是鸡蛋韭菜屁呀?”鱼腥水抱起肩膀接着说,“别整天感觉自己有两步(有两下子),你现在根本就不够看的,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毛羽未成,你还想高飞呀你!什么叫好问则裕,自用则小呀?什么又叫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呀?你得谦虚,才能把屁放出龙气的味道来,懂吗?”

海蛎灰说:“喝!还敢跟我拽文?我看你是自己的鱼腥屁闻多了,少废话!你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

鱼腥水说:“就你这态度,是不耻下问吗?”

海蛎灰说:“好好好,你说说,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现在想知道啊,嘿嘿,晚了!”鱼腥水端起架子,“你得给我端茶,按咱们入门时的规矩,热一分不行,凉一分也不成,把老子伺候舒心了,到时我再考虑要不要让你长这个见识。”

“妈的,肥膘就是腻歪!你到底知不知道?”海蛎灰不耐烦了。

“诶,要不然,你把身上那个纹了名字的小鹿儿亮出来,要是把画麇跟大妹子都逗乐了,说不定我就能告诉你。”鱼腥水乐着说完,在海蛎灰的扑食下跳出桩坑跑开了。

别人可没他俩这么轻松,个个都表情讶异地杵在那里,毕竟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有几个还晕晕乎乎地坐到了地上,根本顾不上理会这对欢喜冤家。

我听完他俩抬杠,也没插上话。看那意思,鱼腥水就是在臭不要脸耍贫嘴,应该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还是探探她的口风比较靠谱。

小迪独自一人背对着我们,站在离坑边不远的地方,那背影很美。

我走上前去,见她双目微闭,正缓缓地朝着龙王庙的方向踱步。

还没等我问出声来,她便伸出一只手挡在我的前面,仍然闭着眼睛,用收回手的食指竖在嘴唇中间,轻声说道:“……嘘……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