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善良的人
“你的意见，对我影响特别大，又或者是说，你的意见我非常看重。”冯雪敏双手扶着二楼天桥铁栏杆，清澈的眼睛无比明亮，“实话实说，陈薇在专业技术方面的知识储备还是非常扎实的，昨天他们五十多人，统一参加了笔试，陈薇的成绩名列前茅，试题是我出的卷子也是我最后判完，陈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是对于航电系统为之发展的预见性探索，考试的最后一题，属于发挥性质的题目，没有标准答案，陈薇的作答我是最满意的。”
刘海洋不想牵扯其中，这关系到陈薇的工作，严重一点，会影响陈薇的命运走向和人生轨迹。
再说冯雪敏也没有必要征求他的意见，莫非是冯雪敏想卖自己一个面子，让陈薇进入上电所工作中间缺少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是，刘海洋跟冯雪敏有过交流。
刘海洋想不明白，“这应该是你自己决定吧，或者是说你们公司的领导集体决定，用不用一个人，人事部门公司的中层领导，还有这个人将来去工作岗位的主管领导，都有决定权或者是建议权吧，为什么要问我？”
“你失恋了吧？”
语不惊人语不休，冯雪敏微笑看着刘海洋苦瓜一样的脸上，强行挤出来的笑容，“你这个人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瞒不住，你是由内而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悲伤，男人有这种伤痛无非就是两件事，第一件是在事业上做生意，钱赔没了，第二件是被女人伤得人心肝脾肺肾都疼，你肯定是第二种。”
“不要狡辩。”冯雪敏还没等刘海洋开口说话，就用这四个字堵住了刘海洋的嘴，“我跟你说过我精通数学，还涉猎心理学，你肯定是跟陈薇分道扬镳了。”
刘海洋有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非常不爽，他确实心情郁闷情绪低落，但毕竟工作了很长时间，虽然不能说喜怒不形于色，刘海洋感觉还是很能控制情绪，冯雪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对呀。
冯雪敏就算是学心理学的，也不可能知道他跟陈薇的事，莫非是王少鹏。
王少鹏很有可能，跟冯雪敏透露过。
“是有人告诉你的吧？”刘海洋盯着冯雪敏问，“我觉得虽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过我跟陈薇之间吵架甚至是分手，也算是我个人隐私，陈薇的工作你自己决定，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我想回酒店休息，把周旭东老师的礼物拿好。”
刘海洋不想多做停留转身就走，可回到酒店，刘海洋又想起来，陈薇跟郭子铭很可能也在酒店，如果迎面碰上，真是尴尬至极。
“作为一个男人，还这么有面子，真是的？要面子也要分什么时候，我就直接说吧，陈薇这边单位已经辞职了，我看到了她的辞职报告，你跟陈薇不可能在一起，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跟你说，如果你想报复一下她，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陈薇破釜沉舟已经没有后路。”
刘海洋皱了皱眉头，冯雪敏的这种做法，可以称之为毒辣，“你不是这样的人吧？”
“我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你以为我落井下石，陈薇跟你分手，原因还不是因为她对你们的感情不忠诚，你们都那么多年了，而且……”冯雪敏见刘海洋睿智的眼神飘忽不定，没有的继续说下去，王少鹏基本上已经跟她说了，陈薇跟刘海洋分手的事情，还有等郭子铭两个人在饭店吃饭，又跟刘海洋他们偶遇的情况，冯雪敏有自己的考量，虽然说个人情感跟工作事业不相关联，事关鲲龙AG600航电系统的设计研发，这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我的意思是说，陈薇对你做出那种事。我觉得这个女孩人品可能有问题，我这么说你千万别生气，完全是出于工作考虑。一个人品有问题的人，在工作上最起码我很难信任，个人生活情感不稳定的女人，我很难相信能在航天系统研发设计上有所建树，但陈薇的考试成绩，可以用完美形容，工作履历虽然不长，写的内容却非常扎实，一点也不流于形式，看得出来，干了很多最基本实际的工作，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处于犹豫之中约了你见面。”
刘海洋转身，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东方明珠电视塔，这是上海的地标性建筑，来上海游玩的人必经的打卡之地，与外滩互相呼应，特别是这里的夜景让人流连忘返。
生活在这个城市，真的非常好，上海跟荆门一起来，陈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上海，在选择了事业和城市，还是选择跟他分开，陈薇做出了选择。
二层天桥人流川流不息，绝大多数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摆出最美的姿势，拍照打卡留念，刘海洋却笑不出来，放在他面前的这个选择题又非常难，陈薇辞掉了之前的工作，毅然决然来到上电所，勇气和信心十足，可如果真像冯雪敏说的那样，刘海洋想惩罚一下陈薇，那陈薇这个工作就没了，这个痛苦艰难的选择，为什么又是他在选择。
“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是不是想录用陈薇？”
“实话实说，我很欣赏陈薇在航电系统方面的专业素养，做事先做人，如果做人有了问题，做事往往也会出现问题，所以我才来找你谈一谈，毕竟你是最了解陈薇的人，我相信跟陈薇的父母比起来，你也比他们，了解陈薇到底想要什么。”
刘海洋目光直视冯雪敏，“首先我要说的是，陈薇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孩，你不要把她想得太龌龊，工作方面的事情，我也不做过多评论，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至于陈薇的人品也没问题，当一个选择题，摆在人眼前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急功近利，或许陈薇就是如此，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签字，让陈薇来上班。”
冯雪敏却摇了摇头，“刘海洋你这个答案，根本不是你的真心话，只是从你嘴上说出来罢了，异性相吸，情感越深，反噬起来的痛苦越大，这就是为什么有很多夫妻会大打出手，甚至是伤人，往往素未见面的陌生人，彼此之间会非常客气。”
“我说的是真心话，陈薇也没有伤我的心，说句难听点的，结了婚之后还有离婚的呢，那又能怎样！我希望陈薇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生活得好一点，我们认识那么长时间，我没怎么帮过她，这次就让我帮她吧。”
“好吧，你这样做可能会让自己非常痛苦，也许痛苦一段时间都没办法挣扎出来，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有想法，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你不想让陈薇来上电所工作告诉我一声就行，我来问你，其实我也不太想陈薇在我手下工作，你还不知道，我们两个也算是发生过冲突，尽管是陈薇误会的我，以后成了工作上下级关系，是不是有点别扭？”
“这样做，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冯雪敏认真地看着刘海洋，“其实跟我想象的也没什么太大差距，我猜也能猜到你不会落井下石，就算是陈薇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你好像知道得太多了。”刘海洋在冯雪敏面前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他觉得自己就是透明人，一定是王少鹏传递了很多信息，等回到酒店，刘海洋决定好好审问王少鹏。
“这有什么呀，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界上的事情，只要是除了你一个人之外，没有其他另外的人知道，早晚所有人都会知道，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有些时候仅仅是自己知道喝醉了酒或者是说梦话，都担心说出去。”
冯雪敏落落大方地说，“看我今天的打扮还行吧？其实我觉得做一个漂亮女孩子也挺容易，买两本时尚的时装杂志，搭配一下服装和鞋帽，再做一做头发，效果就出来了。”
“出人意料，非常好看。”刘海洋眼前的冯雪敏变化真快，谁能想到这么时尚漂亮的女孩，是搞工科航电系统研发的。
“谢谢你的夸奖。”冯雪敏甜甜地一笑，“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上海，我知道你是来出差的，能不能陪我逛一逛城隍庙，我想许个愿。”
刘海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冯雪敏这是在要求陪她逛街，“明天一上午的时间，工作基本都能做完，打算后天离开。”
刘海洋也一直想去上海的城隍庙看一看，“我陪你去，咱俩是不是有点尴尬？”
“这有什么呀，最多耽误你一小时，那咱们说好了，明天下午去逛城隍庙。”
冯雪敏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回去晚了我妈妈会着急的，如果在单位加班过了晚上九点半，我就睡在单位宿舍不回家，我有点恐黑，算不上夜盲症。”
“那我送你回去吧。”冯雪敏作为一个女孩子，话说到这份上，刘海洋如果不表态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你当然要送我回去了。今天为了跟你见面，我折腾了自己几个小时，又换衣服又化妆，看我的辛苦劲，你也要送我回去吧，周旭东老师送给我的礼物还得我跟你要于情于理，你得送我。”
刘海洋非常别扭神态拘谨，一前一后跟冯雪敏下了电梯。
“咱们用打车吗？”
冯雪敏摇了摇头，纤细修长的手指指着东南方向，“咱们步行，过三个路口差不多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我家楼下。”
“还是打车吧。”刘海洋不想跟冯雪敏，遛大街压马路。
“你还害羞啊，你心里有什么坏想法，明天下午你也别陪我去城隍庙了，我也不用你送我，咱们各走各的。”冯雪敏的暴脾气一下子就爆发起来，气呼呼地向前走，速度飞快。
刘海洋像傻子一样愣在原地，这是什么套路，一言不合就发脾气，简直比陈薇还要厉害，本来刘海洋就一肚子气，冯雪敏还来这套。
冯雪敏走得太快，刚走出十几米，高跟鞋歪向一边，脚踝一阵剧痛袭来，跌倒在路边，这是冯雪敏第一次穿高跟鞋。
冯雪敏曾经给自己定下一条规矩，要等到结婚的时候，才穿高跟鞋今天为刘海洋破例了，虽然说穿高跟鞋走路非常不习惯，不过穿上高跟鞋以后腰也挺直了，更加有气质。
刘海洋看到冯雪敏跌倒，赶紧跑过去，把冯雪敏扶起来，“没事吧？让我看看。”
刘海洋摸了摸冯雪敏的脚踝，“没伤到骨头，肌肉拉伤，毛细血管破损，回去先冷敷再热敷。”
冯雪敏冷冷地说，“不用你管。”
坚持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又痛苦地弯下腰。
“打车送你回去吧，最近几天不能做剧烈运动，明天下午也别去逛城隍庙了。”
冯雪敏头也不回，把高跟鞋脱了光着脚丫子在街上走，“你自己回酒店吧，谁让你送。”
刘海洋肺都快要被气炸了，自己就像是冯雪敏的撒气桶一样。
刘海洋架住冯雪敏的肩膀，“你怎么这么倔呀？我打车送你回去，你要是再挣扎，以后咱们都别见面了。”
刘海洋气势汹汹非常吓人，冯雪敏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默不吭声。
打车回去的路上，冯雪敏眼神幽怨，一句话也不说，一直到了小区门口下车，冯雪敏抢在刘海洋面前把钱付了，不想欠刘海洋人情。
“你家住几楼？”刘海洋看到眼前的小区是多层，似乎没有高层电梯房，冯雪敏这个状态爬楼梯可不行。
“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冯雪敏坚强地咬着牙，脚踝传来的痛感，让她眼泪在眼角打转。
“在这等我一会。”刘海洋跑到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跌打损伤喷剂和膏药。
“把这个带上，回家按说明书使用效果不错的，我以前打篮球脚踝崴得比你还严重呢，用了这药见效非常快，也没什么副作用。”刘海洋把这些药和周旭东送给冯雪敏的礼物，统一装在一个大袋子里，“我把你送到家门口。”
“我不要。”冯雪敏一口回绝。
刘海洋想起冯雪敏，在高速水动力实验室做实验，手割伤的场景，这一次脚踝崴得也挺严重，冯雪敏就是不说疼。
刘海洋看到冯雪敏手上的伤疤心一软，柔声细语地说：“上次我跟你说了，如果疼就说出来，不说的话以后就不会说了。”
冯雪敏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莫名地控制不住想对你发脾气。”
“真的好疼啊……”冯雪敏眼泪哗哗哗的只往下流。
刘海洋内心动容，冯雪敏的脚踝红肿得更加严重，“我背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