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索然无味
泰斯转着签字笔，犹豫着到底该不该签字，何云贵跟她是老同事，作为波音公司法务部门负责人，泰斯完全没有这个权利独自决定此事，不过泰斯对此件事情的认可程度，将直接影响何云贵的竞争协议是否能解除的关键。
“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呀？”泰斯眨了眨眼睛，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我还是决定不那么做，问题也很简单，我签了字之后，肯定还要开联合会议，决定你竞争协议是否取消的问题，这毕竟是史无前例的大事，你的工作岗位以管理居多，关键技术性确实接触的比较少，这份竞争协议确实也有概率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但你想过没有，即便是竞争协议真的解除了，你可能要赔大量的违约金。”
泰斯又端起红酒杯，喝了半口红酒，轻声细语地说，“我想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大量的违约金，你回国工作，为祖国发展做贡献，把先进的管理理念还有一部分技术留给你，你的国家，可你能得到什么呢？竞争协议也就算了，他毕竟是一份文案协议，可你想过没有，你要赔钱的，而且我敢打赌这笔钱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何云贵早就我的心理准备，只要不是超过心理预期太多，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谈，“嗯，泰斯经理，这个我心里明白，那你觉得我大概要赔多少违约金？”
泰斯打开文件柜，稀里哗啦地翻阅了半天，从里面找出了一份文件，泰斯自言自语地说：“我如果没有去做的话，这个文件上面似乎记录了一些关于合同违约赔偿金的事情。你的竞争协议如果真的解除，按照法定程序肯定要在公司找一份依据，用于确定赔偿金的金额，大致范围。”
“差不多，跟我记忆中的数字没差多少。”泰斯拿着这份文件，找到关键性的违约滞纳金赔款金额条款，“看见这个条款了吗？违约金起步金额是你十倍的年工资总额，且其中还包括一些福利待遇，也就是说要按照你的应发工资进行赔款补偿，你想想近十年你在波音公司赚了多少钱？一百万不止吧？”
何云贵眉头微微蹙起，看着这份文件上的条款写得清清楚楚，合同违约赔款，最低额度下限就是十倍的年工资总额，何云贵大致用平均工资的十倍算了一下，确实比较离谱，远远超出了一百万。
何云贵自嘲笑道：“没想到，波音公司给我发了这么多钱呀！一下子让我拿出这么多钱来，我还真是挺心疼。”
“这是公司内部的法定程序委员会备案过，具备管理条款职能，我可以给你签字，看在咱们多年老朋友老同事的份上，后续的情况你提前有准备吗？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接受不了我签字又能有什么意义？”
何云贵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霸王合同如此夸张，“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我聘请一名律师……”
泰斯打断何云贵的话，微笑着说：“完全没有可能，不要做这种无谓的挣扎，你是乙方没有主动权，主动权都在公司这边，按照我对公司的理解，他们绝大多数事情都会依据公司内部管理文件执行，所以这个钱你一定要准备好。”
“好吧，有了你的签字以后，下一步我要怎么办？”但是何云贵已经下定决心，违约赔款无所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是没办法用金钱去衡量的。
参加鲲龙整体设计研发，便是用金钱也买不来的机会，按照何云贵的年龄和身体条件，不一定能坚持完鲲龙的整个过程，这也是为什么何云贵有趁早立刻加入鲲龙的原因，在波音公司这些年，何云贵也付出了心血，身体虽然说没有被搞垮，但也不是非常健康。
“真的要这样吗？”泰斯谨慎地说：“我签字之后，基本上也就意味着你想解除竞争协议要履行赔款了。”
“是的，我清楚我在做什么。”何云贵面对儒雅的微笑，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如果能用钱轻松地解决问题，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一次泰斯没有犹豫，在何云贵申请解除竞争协议的文件上签了字，“我佩服你的勇气，你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可以去找分管人事的经理，他跟你一样都是亚洲人，或许赔款金额还能有一定幅度的下浮，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找律师，如果你找律师，性质完全不一你们样，也就意味着要跟公司走法律程序，咱们公司你是知道的，从来都是认真，严肃到底，你私人处理解决这件事情效果会更好。”
泰斯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分管人事部门的经理拨打过去。
“何云贵来处理他的事情，我这边已经同意了，解除金融协议的违约金金额，是不是可以进行一定幅度的下浮啊，我觉得行。”
泰斯握住话筒，对方在电话里说了足足有三分钟的时间，泰斯认真地听得，时不时地点头。
“好。”泰斯放下电话，抬头看何云贵，“基本上我能为你办的也就是眼前的这么多了。分管人事的经理卖了我面子，至于滞纳金能降低多少，要看你去跟他怎么谈。”
何云贵激动地握住泰斯的手，“太感谢了，非常感谢！今天晚上去我家里带上你的孩子和家人，咱们一起共进晚餐。”
泰斯滑稽的一笑，“唉，真是没办法呀，谁让我太想吃你们家的中国菜宫爆鸡丁和鱼香肉丝，还有那个拔丝红薯，为了吃这几样东西，只能向你妥协呀。”
何云贵知道泰斯完全是在开玩笑，“热烈欢迎你们一家人去我家，想吃什么随便点。”
泰斯又陪着何云贵一起去了分管人事部门经理办公室，泰斯也完全充当了调解员的角色，何云贵无比感激，分管人事的经理却眉头紧蹙，这种事情太少见了，之前有没有先例，他当时不能给何云贵任何答复。
……
刘海洋从高速水动力实验室下班之后依然是选择了回家，或许是最近工作比较轻松的缘故，刘海洋感到内心却非常空虚。
之前他每天工作最少都超过十二个小时，现在都能按时上下班，鲲龙研发设计底图经过了专家委员会的评审，已经交付，刘海洋的工作也变得轻松了很多，现在就是查缺补漏和反向验证。
刘海洋开车刚离开研究所，周旭东给他打电话。
“周老师我下班了，刚从实验室出来。”
周旭东问道：“这两天也忙，我把一件事都抛到脑后去了，你女朋友是不是叫陈薇？”
刘海洋干脆地回答：“对呀，我女朋友就叫陈薇，周老师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就是问问确定一下，我妻子叫陈萍，陈薇是她的侄女，她们都姓一个陈，亲属关系还挺近，你说这巧不巧。”
“确实挺巧。”刘海洋猜也猜不到成为跟周旭东还有这层弯绕的关系。
“我听陈萍说，你跟陈薇，就快要结婚啊，这可是好事，现在成为工作调到荆门似乎是有点小麻烦？”
刘海洋说道：“我们都是学航空方面相关工作，荆门这样的就业岗位并不是很多，确实有点麻烦。”
“其实也不麻烦，直接让陈薇来咱们研究所，还能一起上下班，这也挺好的。你父亲刘铭文先生德高望重，他是不是几年前就退居二线了，我听我一个朋友说，你父亲好像找到了他，让他帮忙安排工作，其他的单位工作岗位更少，我觉得从发展等等各方面跟咱们研究所也没什么可比性，不如让陈薇来咱们研究所，那样陈薇的工作很快就会定下来，也比较容易办，我也能说上话。”
刘海洋思考了几秒钟，如果让陈薇来研究所上班，两个人都在同一个单位结婚，生活在一起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上班儿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似乎有点不太好。
“周老师？陈薇来咱们研究所上班，是您的意思还是我爸的意思。”荆门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搞航空的那是那个圈子也就那么大，刘铭文能跟周旭东间接联系上，不足为奇。
“你回家正好问问老爷子，我那个朋友说好像是你父亲的意思，要从职业发展方面来考虑，咱们所是最好的选择。可能老爷子也是想，既然给他的准媳妇调整工作索性就一步到位。”
“那我回去再问问我爸。”刘海洋有些犹豫，陈薇来研究所工作，两个人私下的空间会变得更小。
周旭东沉声说道：“这事倒是也不是特别急，你办公桌上我放下了一份外出文件和出差批复报告，鲲龙的起落架也是咱们完全自主研发设计，你出差去看一看起落架整体设计到什么程度了，你联系一个叫郭子铭的人。”起落架设计制造公司郭子铭？莫非是陈薇的那个发小郭子铭。
刘海洋思考的这个问题，没有对这次出差，表明鲜明的立场，是去还是不去，周旭东还以为刘海洋不想去呢，“怎么了刘海洋？你不想去！实验室基本上可以暂时停下，设计研发底图专家委员会已经过审了。”
“周老师，我去啊，当然要去了。”刘海洋赶紧说道：“什么时候去？端午节前还是节后？”
明天就是端午节了，刘海洋打算去陈薇家里，如果是端午节去出差，也就意味着去陈薇家里的事可能泡汤了。
“这件事也没那么特别急，肯定是端午节后啊，你端午节是不是要去陈薇家里？”
“周老师，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刘海洋有些惊讶地问。
“这没什么呀，我妻子告诉我的。你最近跟冯雪敏联系了吗？”
“从冯雪敏回上海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
“哦，昨天冯雪敏还给我打电话了，问了问鲲龙的情况，我跟她实话实说，还表示了感谢，冯雪敏还问起了你最近在忙什么？”
“是吗？”刘海洋又想起了冯雪敏那倔强的样子。
回到家刘海洋看着，门口玄关处的鞋家里人都在。
刘铭文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还是烟不离手。
“回来了，最近上下班可真是按时，中午还能回家吃午饭。”刘铭文弹了弹烟灰，陈薇工作的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一些。
“鲲龙的前期设计研发工作基本上已经结束，我也轻松了不少。”刘海洋换好拖鞋，“爸，我怎么听说你想把陈薇安排到我们研究所？”
“周旭东跟你说的吧？我猜也能猜到，只能把陈薇安排在研究所，算是一步到位最好的选择。其他的地方不利于，陈薇的职业发展，陈薇这个女孩子性格要强，虽然不属于事业型的女强人，但陈薇工作绝对不能敷衍她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严的人。我觉得要是让他去其他单位，即便是我办好了，陈薇也不同意。”
刘海洋坐在刘铭文身旁，不明白烟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父亲刘铭文是一个有毅力的人，可就是戒不了烟，“我们两个人在一个单位上班，是不是有点别扭啊？如果在工作上再有一些交集，是不是就更尴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两个人都在一个单位，也有挺多好处，上下班方便，单位里也能互相有个照应。”刘铭预感陈薇为工作的事情，有各种不确定因素加之下，似乎是办不成，“这事啊，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当初想着把陈薇的工作解决应该不成问题。是现在仔细想想哪有那么简单，陈薇也有选择的余地呀。”
“明天你正好去陈薇父母家里，问一问陈薇和她的父母，如果把工作安排在荆门，跟你一个单位研究所，他们家人什么意见。”
刘海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是麻烦，“按照陈薇的性格我觉得根本不可能，陈薇工作风也很强势，跟我在一个单位，她怎么能发挥得出来。”
“说的也是。”刘铭文使劲地吸了几口烟，“问题是在荆门你们研究所是最好的选择。”
“准备吃饭了。”张翠珍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老刘啊，你这个烟怎么抽越来越凶，赶紧把烟给我戒了啊，戒不了烟，你就别在这个家里住。”
刘铭文赶紧把烟掐灭了，“当着儿子的面，能不能别这么严厉啊？”
“我告诉你啊，马上给我戒烟，上次去医院检查，医生没跟你说你都是慢性支气管炎了，还抽烟。”
刘铭文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去端菜，“不要听医生的话，如果听医生的就根本没办法活了。”
刘海洋的工作生活作息开始规律起来，但刘海洋却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陈薇工作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张翠珍给刘海洋，夹了两块鱼肉到碗里。
“基本上已经办成了，跟海洋去同一个单位，研究所工作，刘海洋不是很愿意，我们也不知道陈薇现在是什么态度，明天刘海洋去陈薇家里正好可以问一问。”
张翠珍也觉得不太合适，“没有其他的工作岗位了？夫妻两口子在一个单位还是有些不方便，他们俩又学的都是航空相关专业，工作上的交集也不少呀，又是夫妻又是同事。”
“这个我也知道，荆门就那么大个地方，也确实没办法，我也觉得陈薇不一定同意，那孩子性格倔强，太要强，要不然这样行不行，刘海洋跟我，陈薇都去上海，上海有非常多的就业岗位，而且以后两个人的职业发展和人生规划都在上海也不错呀，咱们俩一辈子也攒了点钱，这钱不给儿女花，留在那也没意义，上海的房价一天比一天长得快。”
“我觉得这也行啊！”张翠珍其实也挺希望，刘海洋去上海换个地方，刘海洋出生在荆门，在外地读完大学，又回到荆门，去上海发展肯定要比这边好。”
“陈薇和刘海洋去上海工作的事情非常好解决，他们俩的专业能力和学历也都没问题。”刘铭文说道：“刘海洋这次去陈薇家里，也征求一下他们家人的意见。”
刘海洋嘴里嚼着米饭索然无味，“我到时候问一问吧，也没准陈薇为了稳定，就留在荆门。”
“礼物都准备好了吧？不能太寒碜，陈薇每次来都花重金，陈薇的父亲爱喝酒，记得买上几瓶名酒。”刘铭文嘱咐道。
“都已经准备好了。”刘海洋放下筷子，踌躇着说：“那我跟陈薇是订婚呢？还是结婚？总有个说法吧，如果去上海的话，不行就先缓一缓？”
“你先去陈薇家里看看他们家人什么态度，初步有个意向，不行我跟你妈也见一见陈薇的父母，我们几个老人先坐下来一起商量商量。”刘铭文还是比较了解刘海洋，“儿子，我怎么觉得你在跟陈薇结婚这件事情上犹豫不决？你有什么疑惑，还是其他事情？”
“爸，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陈薇没怀孕，之前我们两人大吵一架，将近两个月没见面没说话，也没打电话，这忽然间就谈婚论嫁，陈薇还怀孕了，我有点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