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列国豪宴

暮色之前,东菱各部齐聚国正厅。第一日,国正厅为宾客洗尘,第三日,尽地主之谊。宾客小姐们换上了旅途行装,改了宴会礼服,一个个华美端庄。莫多莉一身黑色蕾丝长裙霸道性感,却不失总司威严。姬菱霄一身冰丝长裙,晶莹清透,纯净高洁。蓝宋儿墨蓝劲装,神秘多姿。胡轻轻则是白衣长身,赤足静立,不曾改变。国正厅内花朵数不胜数,让人眼花缭乱,纷纷欲醉。

梵音早早来了国正厅,却不见雷落踪影,太叔公已经和人攀谈上。梵音忍不住左右看看。北冥在她身旁已看出她心有所想,当下落寞三分。

“北冥哥哥,我爸爸想请你过去小坐,与几位邻国首领谈谈。”姬菱霄青烟般走来,身段柔软,娇艳欲滴。“他们想知道咱们东菱布防上的一些事,你不去,他们总是不放心,爸爸也倚重你。”

“我这就随你过去。”

“第五姐姐也要跟着吗?”姬菱霄言外之意国主没有请她,“毕竟戚公子也在,姐姐是九霄人,你去,不知道……”

“主将议事,副将自当跟从,姬小姐多虑了。”梵音严正道。

“菱霄也是这么想的,有北冥哥哥在,想必姐姐跟着也不会有什么不妥,那姐姐也随我来吧。”这个姬小姐,梵音心中腹诽,不以为意,跟着北冥走去。

“听说北唐主将对付狼族颇有能力,老夫早就想拜会,只是一直不得空,不知这几日主将可否得空一叙。”长桌前方,蓝朝天第一个主动道。

“蓝首领客气,对于狼族,想必蓝宋比我们东菱还要更了解些。”北冥道。

“我们互帮互助,总会更好。自上次你救下小女,灵儿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不知北唐主将可有婚娶。”蓝朝天此话一出弄得众人皆不知所措,北冥亦是没有想到。第一日,他通过蓝宋儿引荐,正式认识了北冥,好多话不便说,这一日当着姬仲的面,他似乎并不避讳。

“呦,蓝首领真是眼毒,北冥可是我们东菱的香饽饽,多少户小姐眼巴巴看着呢,怎么,您蓝宋对我们北冥也有心意?”胡妹儿替诸位宾客沏茶道,腰肢细柳。

“恕要怪在下唐突。若结为姻亲,我认为对两国都是保证,否则怎么谈下去,你不信我,我也未必信你。”蓝朝天此话正是对着北冥说的。五年前,蓝宋国内狼族埋伏,他早就知道东菱军政部不会再信他。但,既然他选择来东菱,那就表示此事有缓,可到底缓到什么程度,蓝朝天就要看东菱的态度了。“我自知我们蓝宋是边陲部落,想与你们东菱公子结亲是高攀不起,但东菱军政部主将,我小女总配的起。”他口中的东菱公子正是姬仲独子,姬世贤,这话颇得姬仲心意。

“爹爹,我与北唐家哥哥并不相熟,还没姐姐熟些,您怎么突然说到我。”只听一个小巧声音在人群末处响起,蓝灵儿身材比蓝宋儿还要精巧些,不仔细看竟不知那里还藏着个可人儿。“儿女之事,全凭父母,岂容你置喙,你规矩坐着便是。”蓝朝天霸蛮道。蓝灵儿缩到姐姐身后不敢言语,心中却不高兴。她偷偷看去北冥,虽说这个哥哥曾救过自己,可她心里总对这个哥哥怕上几分,不敢亲近。

“那就要看我们北冥的意思了?我们北冥主将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胡妹儿笑道,姬菱霄接过母亲手中的茶壶,来到北冥与梵音身边,给他二人斟满。

“哦?姬仲国主还做不了你们军政部主将的主?年纪轻轻,国主指婚自当听从。三妻四妾,也无妨吧!东菱难道不是?”蓝朝天大声对姬仲道。他们边陲部落,地少人稀,男子三妻四妾也有的,但在东菱这般大国早就没有此等旧习。这一下可把姬仲问住了,他哪里做的了北冥的主,可事情架在那里,他上下不是。只听一个娇柔声道:

“蓝首领,我们东菱不兴这个了。男人只娶一个妻,你这样说可为难我北冥哥哥和父亲了。”姬菱霄笑语。

“东菱小姐就是不同,大方得体,不像我家女儿,怕世面。”蓝朝天见姬菱霄插话,随即迎上,“看来姬小姐和北唐主将关系匪浅,不然怎得先担心我为难你北冥哥哥,后才想到国主。”小小女儿也敢拂了蓝宋首领面子,蓝朝天反唇相讥。

“哥哥……我,我没有,没有那个意思。”姬菱霄瞬间羞红了脸,躲在北冥身后道,“我和哥哥,自小长大而已,倒也算不得十分亲近。”

“哈哈,自小长大,那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北唐主将,好福气呢。”戚瞳忽而插话道,“我之前到以为北唐主将和第五副将惺惺相惜呢,此等搭配,我九霄也是望尘莫及。”

“说来也是,我哪里能和第五姐姐比得,第五姐姐和哥哥朝夕相处,定比我了解哥哥心意。是吧,姐姐。”姬菱霄此话一出,所有目光朝北冥与梵音聚来。他二人的名号早就在北境之战后蜚声在外,想识他二人的数不胜数。可这其中又有多少心思。一旦北冥和梵音真的结为百年之好,又有多少人盼得?国正厅的眼睛,戚瞳的心思,蓝宋的暗算,三国的实力且都在分毫间定夺。

“姐姐,你该不会早就知道我哥哥的心上人是谁了吧,还苦苦瞒着我们,空欢喜怎么好。不妨,你今日大方告诉我们,也别让别的女儿家猜了,好不好。”说着姬菱霄靠到第五梵音身边娇嗔道:“好姐姐,你快说把。”

蓝宋儿眼睛不知不觉睁的巧圆,看着梵音。莫多莉沉了气度,不愿多观。北冥刚想开口,只听梵音沉声道:

“东菱军政部主将的私事岂是尔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茶话闲娱的!成何体统!你们是没把东菱放在眼里,还是没把军政部放在眼里!莫要说我不敢,军政部军纪严明皆是没有一个人敢在私下议论主将!卑职不才,当不得大任,但!若诸位对我主将有半分窥探亵渎之意,今日这茶就免了吧!若此后无论是谁,想与我主将议事,就请看准时候,我第五梵音替主将在军政部内恭候各位大驾!”说罢,梵音抬手一挥,她与北冥茶碗里的茶水顷刻化为烟雾,寥寥散了。

“姬小姐,我知你与北唐主将自小竹马情分,但今日我提醒你一句,话语言谈请你注意分寸,莫要在主将议事时给他添乱!你若有话,那就请私下与主将见面再谈,别的,恕属下替主将婉拒,也请你见谅。”梵音疾言厉色不留情面道!

此话一出,姬菱霄脸色登时难看至极,双拳紧握,隐隐发抖,面上却含笑道:“姐姐,今天是菱霄不对,姐姐别气,菱霄女儿家不懂得这些世故,万请姐姐见谅。”说罢,她放下身段,替北冥与梵音再次斟满茶饮。“哥哥,刚才是妹妹不对,也请你千万别恼我。妹妹给你斟茶赔礼了。”

北冥从不把姬菱霄放在心上,她自说她的话,北冥充耳不闻。今日她先挑起话头,现下又来低三下四赔礼,北冥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在座众人,皆看不出北冥心思,心下对他又惧上几分。太叔公原本对这闲话毫无兴趣,自顾饮酒,有话只等比武过后再谈,这些小国管他屁事。然而第五梵音一番言辞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原以为第五梵音不过是受北唐家庇护的小小女人罢了,谁知今日一番雄辩倒看出她几分铁骨铮铮气度,不容侵犯,确不同于一般小女人。怪不得雷落对此人念念不忘,日思夜想,拼了性命不顾也要冒死生出双臂,只为全身而见,让她宽心。

“蓝首领,各国今日一聚是为商讨伐逐灵魅之事。互利互助,唇亡齿寒,蓝宋紧靠辽地,这其中利害您比我清楚。我北唐不因一切外事左右战事。联盟之事,您若相助,我必相护,其他与此无关。”北冥从容道。

“您既明说,我也不便多言。不知聆讯部大公子端倪是否婚配。”谁知蓝朝天即刻撇下北冥,转攻默不作语的端倪。端倪突然被提,亦是觉得莫名其妙。

“蓝首领,您先把灵儿妹妹说与我北冥哥哥不妥,又转投端倪哥哥,女儿家面子薄,您好歹也要顾及一下不是?”姬菱霄情绪平复之快,甚是得体,更想要化解在座尴尬,“毕竟我们都是普通女儿,不比第五姐姐见多识广,游刃有余。”

此话一出,多少人都惊觉东菱小姐落落大方,高贵典雅。反衬第五梵音咄咄逼人,不近人情。人们不禁余光瞥向梵音,只见梵音寒眸轻扫,众人便不想再触霉头,纷纷移开目光。

“端公子我亦是久仰大名,在下唐突,还请见谅。”蓝朝天似没听到姬菱霄话语般,继续道。姬菱霄心生一狠。

“不敢当,不比军政部人多势强。”端倪不悦道,面色白皙阴森,“让你投奔不成,退而求她知道他其次。”

“端公子误会,我蓝朝天也是有脸面之人。一女怎可多配。您年少稳重,岂是我那小女贪玩可匹配的,我膝下三女,唯这蓝宋儿一枝独秀,堪当大任,将来必是我蓝宋继承人。您若有意,我愿为我二女蓝宋儿牵线搭桥,促成良缘。”蓝朝天严肃道。众人错愕,亦是没想到蓝朝天是这番打算,如此说来,他重视东菱聆讯部更胜过军政部。

端倪刚还暗赞姬菱霄一番巧语,机敏灵辩,不同那粗横的第五梵音,有失体面。虽听了蓝朝天言语,却也不当回事,可他顺道往蓝宋儿看去,只见她脸色通红,却不是羞臊所至,而是被她父亲突如其来的打算气的,但为了给父亲面子,她当下没有发作,生生按捺了下去。两只白玉小手已经握紧成拳,样子倒显得比姬菱霄还稚嫩些。端倪稍顿,缓言道:“罢了,我不打算高攀,您另觅良婿吧。”算是保全了蓝宋儿体面。

“姬国主,在下唐突,还请您见谅。打断诸位议事,仅听我一人之词,叨扰了。”蓝朝天听过端倪回答转而对姬仲恭敬道。

姬仲一愣,紧接道:“哎,蓝首领哪里话,都是自家人,为儿女操心是应该的,我这东菱良将众多,随您选去,直到您满意为止。”姬仲自觉大气,对客豪迈,蓝朝天低头缓缓饮尽一杯茶道:“多谢国主抬爱。”随后三国商议,三日后,三国派出精英切磋较量,以探国力,以策万全。

宾客稍散,蓝宋儿急不可耐的把父亲拉到一旁说:“爹!你干什么!怎么事先不和女儿商量!让我多没面子!”

“舍了你这点面子,换得东菱人态度,不为过。”

“爹爹什么意思?”

“我们不能再和那群畜生为伍了!北唐北冥早就疑心我们的关系。它们急速扩张,到时候不等灵魅找到我们,狼族也会耗尽我们的骨血,蓝宋必当力竭而亡!我们必须趁此机会与东菱联盟。但那国主一家心思狡诈,忠厚不足,奸猾有余!能信的怕只有军政部和聆讯部了。”

“聆讯部……”蓝宋儿低声道。

“你不要以为这些年我什么都不管。你和东菱聆讯部的暗中交易我一清二楚。那个端倪城府极深,要是他与军政部背离,那东菱军政部也靠不住,我们还得另寻他路。”

“既然端倪不是个东西,父亲怎还说把我许配给他!”

蓝朝天拿着手中茶盏,若有所思道:“何以见得。”

此次豪宴,太叔公明确了要进攻大荒芜的战略,来此一趟,只为看看东菱诚意。姬仲殷勤,除掉亚辛和狼族都是灭了他的后患,他何乐不为。这时,戚瞳端着酒杯来到太叔公面前,恭敬道:“太叔主将,晚辈敬您一杯。”

太叔公看戚瞳过来,脸色一沉道:“你还有胆过来!不怕我弄死你!”

“太叔主将哪里话,我从未与您会面,何以惹您这番脾气?”

“你老子不在,就你受!你们干了什么难道让我废话吗!”

“恭喜太叔主将喜得良将,恭喜雷公子双臂再生。您生气若是为了以前我九霄为您提供医治雷公子的法子而不得,那我们可就有理说不清了。大巫之术,我们也是间接寻觅而来,其中祸患我们九霄并不知情,更无意隐瞒,您错怪九霄了。”

“戚家!哼!吞了第五家不够,还要来搅我西番。差点着了你们的道!”

“主将哪里话,谁不知西番太叔家功高盖天,九百一族在您面前也不过如此。九百金辉来见我,都没您这番大气度。有您镇守西番,真是西番国之大幸,九百族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女儿家做主的事,翻不过天去。您看,雷公子,福大命大,不是躲过一劫吗。在下道贺了,也免得咱们两家真有误会。”戚瞳先干为敬。

“在下看您家雷公子对我们九霄的叛族还真是一往情深呢。说来也巧,听说以前的九百斜月对冷家男人也是如此。这第五族身不在其位,却很能招人呢。多亏我戚家和他们再无瓜葛!女人的事,都是多余。”说罢,戚瞳离开。太叔公盯着礼庆的舞者,一言不发。

“九百金辉找过戚家人……”他心中暗道。

这时,国正厅大殿里忽然安静下来,紧接着一阵空旷的弦乐笛声响起,众人往殿门处看去。只听一声高亢,渲亮了整个大殿。

“最近一直辗转反侧,呆呆也会想你眼睛

我徘徊在你的窗下,却不敢唤你的名字

看着村口四季,想捉住你的影子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只知道不停想你。”

大殿里,人们被这极具磁性浑厚的声音吸引而去。只见一个人身着深紫色军装,背撒银瀑,劲健而挺拔的身姿朝殿内大步走来。原本舞蹈的舞者为他主动让开了空场,雷落强大的气场让她们不愿与他并行。他仿佛自带光辉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空旷的高顶响着雷落深沉的声音,周遭都安静了下去。他步伐坚定地朝梵音走来。梵音看着他,距离并不那样远,确更像是在望着他。两天过去了,她恍惚间还不能确定是雷落回来了。

今天一早,她急于找到他,却不知他躲到哪里去了,直到这个时候才出现。梵音还不能完全适应,她的眼睛随他而动,脸上没有表情,只想观望看清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切对梵音来说都是好的,恨不能看个够。

北冥在梵音身旁感受着她情绪的变化,从刚刚的强势果决到现在的单纯柔软完全换了个人,情绪转变之快只为了雷落一个人,仿佛除他二人外的世界都不再重要了。

雷落走到梵音身旁,缓缓伏身对她继续唱道:

我们之间天天见面从没有过分离

你明明在我身边我却想靠的更近

这个念头我越来越强

我想告诉你,你是我的秘密

从你第一次爬上我肩头,我便对你爱不释手

在你第一次对我微笑,我便对你不能自拔

我心里的秘密,是你给的雀跃,

这是谁都无法取代的位置,

今天我想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秘密,是我最深的眷恋。”

唱到最后,梵音薄唇轻动与他一起唱了起来。这是她最喜欢雷落作的一首歌。这些年,雷落不在了,她便一句歌词也没哼过,人们当第五部长双耳失聪,自然也不通音律。

“你是我的秘密,是我最深的眷恋。”梵音看着雷落欢快地唱着,只不过声音很低,除了雷落怕是只有旁边的北冥才能听到。

“我们之间从没有分离!我只想快点穿过街道来到你的身旁!告诉你,你是我的秘密!”唱到这里雷落手臂一扥把梵音从座位上带了起来。两人步履轻盈的来到场中,雷落牵着梵音的手为她歌唱他心里念过亿万遍的心意。他的声音欢快明亮,那是他们儿时的歌,没有苦痛没有悲伤,只有欢乐和喜悦。

雷落拉着梵音的手臂,带她转了一个圆滑,他身上的动作越来越自由,他从小喜欢唱歌,是个快乐的壮小伙。这方面,梵音到没他灵巧。只见雷落越唱越开心时,梵音轻轻一个脱手,从他手心钻了出来,随后她臂展一起,整个大殿布满银霜,她脚下光辉的石板已变成晶莹的冰霜,梵音的军靴幻成冰鞋,她快乐的随着雷落的歌声在大殿内滑了一个轮回,又回到雷落身旁,像一个冰上起舞的小鸟,轻快灵动。

她随着雷落的歌声一起唱了起来,忽然,梵音脚尖轻跃,凌空一个回旋,落到了雷落的肩膀。雷落带着她欢唱,忽视了周遭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两个人以前的村子。

“她会唱歌……我从来不知道……”北冥看着梵音,忽然觉得她离自己好远。

“第五副将会唱歌吗?她不是……”有人悄声道。“嘘!小心副将看到!别在背后说副将!”无论是谁都很尊敬第五梵音。现在的东菱人没有人再说她是外族人,没有人在轻视她的能力,人们见到梵音时都会很尊敬的叫她一句“副将。”

“我们家老大啥时候会唱歌的!我去!冷羿你知道吗?我们家老大什么时候会唱歌的?”赤鲁目瞪口呆道。站在他身旁的魏灵超一脸严肃。北冥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他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对梵音,他就像个外人,站在她心门外看着她,以为了解了她的全部,到头来却对她一无所知。北冥一口闷酒喝了下去,又再斟上一杯。蓝宋儿时不时看他一眼,假装不在意。姬菱霄很开心,她高兴看到北冥现在不高兴的样子。

银河中最亮的星,能否看清,那绝望的人,心底的奢望和幻境。

银河中最亮的星,能否清醒,再与我形影,不离的相伴到天际。

雷落原本喜悦的声音在唱完那一首《你是我的秘密》后低沉了下去。他放下肩膀上的梵音,梵音还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眶早就湿润,只是强撑着不哭出来。他的歌声再次响起,这首是梵音不曾听过的:

我乞求在那醉生梦死的幻境,看到你美丽的眼睛

给我再活下去的勇气,越过幻灭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继续的意义,每当我挣扎在痛苦里

我眼中最亮的星,让我不能放弃你。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刻在心里,也不能忘记你的眼睛

再给我活下去的勇气,越过幻灭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继续的意义,每当我挣扎在痛苦里

银河中最亮的星,请燃亮我的眼睛。

我眼中最亮的星,你是否看清,我越过天际,到你身旁相依。

雷落深情地看着梵音,歌声悲亢激昂,充满力量。从他的眼睛里梵音看到了他这些年的痛苦和挣扎,她知道他对自己的情意比天高比海深,她对雷落又何尝不是如此。她缓缓抬起右臂,手心里幻出一块厚重的晶莹剔透的冰石,她把它推到雷落面前。

“我眼中最亮的星,你是否看清,我越过天际,到你身旁相依。”聆龙不知何时已攀上了梵音的耳廓,梵音轻轻唱出雷落对自己的最后一句歌词,声音优美,音律婉转动情。她不曾听过这首歌,她需要聆龙的帮助。聆龙是个小机灵鬼,收到梵音的传信便飞速赶了过来,正巧赶上。

雷落红着眼眶,看着梵音不愿错开,梵音又把冰石往雷落面前推了推。雷落一笑,张手对着冰石放出雷电,只见一道湛蓝光切绕着冰石横错开来,转瞬过后,梵音手中的冰石被削去大半。她对着手心轻轻一吹,冰屑散去,一朵冰做的玫瑰花落在梵音手上。梵音开心的拿着它,冲雷落晃了晃。小时候,他们俩总是这样玩耍。梵音会变出无数冰块,雷落会雕出无数小动物,猴子、兔子、狐狸、鲶鱼、什么有趣的东西都有。他们俩把冰块放在窗台,因为带着梵音灵力的关系,一连几天都不会融化。

在场的人被他二人的“魔术”吸引了,都觉得有趣又浪漫。“第五副将,原来这么活泼的吗?”

“她和西番的副将是什么关系啊?”“情侣吗?”

“她手里拿的是玫瑰花吗!哇!真的好美啊!”人们开心地议论着。这些话听在北冥耳朵里越发焦躁。

“我最亮的星星,我把这枝花送给你好不好?”梵音俏皮对雷落道。刚才那番歌词让梵音又心动又心痛。她不愿让雷落悲昂,她只要他阳光如从前,他是最炽烈的火光,永不熄灭。

“好啊。”雷落接过梵音手里的花,亲了一下,轻轻插在梵音发间。梵音笑颜,她看他什么都是好的。“还记得小时候的游戏吗?”雷落忽然乐道,铜眸一亮。

“当然!”梵音应道。

雷落当空打了一个响指,宴会厅里高昂的音乐瞬间变了。一段轻促嚓嚓的欢乐慢慢响起,渐渐的音乐的声音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急。“聆龙帮我个忙,把你所有听到的乐响都传到我的耳朵里。”梵音对聆龙暗语道。“没问题!”聆龙冥声传响。人们早就被在场的二人所吸引,目不转睛,不知道他二人还要干什么。只见雷落的脚下开始动了起来,梵音随着他的步伐,脚下也跟着轻踏。那清脆的踢踏声,让在场的人们不觉跟着动了起来。

随着音乐渐入佳境,鼓点和旋律越来越急。雷落和梵音脚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他们踏出的声音已飞扬炫舞,人们也欲渐入佳境。

“副将还会跳舞!”几个纵队长不禁道!白泽也在一边啧啧称奇。“小音不会跳舞啦,完全没有律动天赋,哈哈,会跳舞唱歌的是雷落!”崖雅在席间也跟着舞动起来。天阔不觉被她吸引。“他们俩现在拼的是速度和灵力,还有对身体的控制力。”崖雅开心道。

这时只听梵音欢声道:“你赢不了我!”

“不可能!”雷落不服输道。

“哈哈哈,小时候你就赢不了我,现在自然也不可以。”只听音乐的速度越来越快,可人们往梵音与雷落脚下看去,似乎又有了不同。他们脚下的步伐并不是按着音乐的速度来的,而是更快,至于快了多少,十倍、二十倍、三十倍、天啊,他们脚下的速度竟然比音乐快出的五十倍!一秒钟过去,梵音脚下竟连续踏出了几十个拍子!灵力精干的指挥官们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各国的首领,侍卫长也不禁看去。

“你们在看什么?”礼仪部的女孩对年轻的军政部军官道。“在看我们部长,跳、舞。”军官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形容准确。那看似舞步的步伐在梵音和雷落脚下越发力道劲健。指挥官们一个个全神贯注。不知道年轻人,颜童、赤鲁、赢正统统被吸引了过去。

“我再快你十分!你就输了!雷落!”梵音忽然高声道,气势甚宏。下一秒,音乐落,梵音在瞬间踏出了六十个鼓点步伐,年轻的指挥官们已经数不清梵音此刻脚下的动作。雷落笑着,落了下风。这时一声清亮从远处赶来,呼喊着:“我老大不可能输!还有我呢!”只见一个眉眼清秀锐利的男孩赶了过来,砰的一下挤开雷落,此人正是西番军政部二分部部长,雷落的副官祁门。

祁门眼见雷落要落下风,从奏乐处冲了过来,刚才都是他在安排乐师们演奏雷落想要的曲目,这两天他都忙着为自家“老大”安排这些事情。雷落吩咐他必须做好。祁门就乖乖地盯着乐师们,寸步不离,千万别出岔子。雷落给他一个暗号,他就换一个曲子,变一个节奏。然而此刻,他可是再不能袖手旁观了!

“我老大没有输的时候!咱俩先比过再说!”祁门对着梵音大声道,脚下的步伐已像旋风般踏了起来。

“哦!来了个帮手!”梵音笑道,“好啊!有本事就比比!”

“一定打败你!”祁门兴冲冲道。雷落被挤到了一边,呆呆看着祁门,心中咒骂:混小子!你脑子是被门挤了吗!我用得着你帮我出风头吗!还替我打败梵音!啊!你个蠢货!看我回头不收拾你!

“我去!那个叫什么门的,好像很厉害啊!我老大是不是要吃亏啊!我得上去帮忙啊!”赤鲁在台下看的直紧张,预备一个箭步冲上去。此时的宴会厅宾客已不约而同地围成了一个圈,观看着大厅中央的表演。“你老实呆着吧!你分的清他们在舞些什么吗?你连乐点都分不清楚还敢上去帮忙?你这不是捣乱吗。”冷羿在一旁道。

“啊?啊……对啊,他们在干什么?他们是在比脚力吗?”赤鲁迷糊道。

“音乐的节奏不同,快慢不同。他们把每一个节拍放快到了五十倍,变成鼓点,踏在了脚下。刚刚那个祁门一上来,就增加到了七十倍。年纪轻轻很有点功力。”冷羿道。

“那就是比谁踩的快嘛!那我上去也行啊!”赤鲁道。

“笨蛋!当然不是!他们的步伐不是一味的快,当音乐是半拍时,他们的步伐也会随之减半。相反,全拍时他们会全速,音乐停下来时,他们会休息。”

“停下来,什么停下来?哪里停下了?”

“他们现在脚下的鼓点是跟着那个丝乐一起的,和其他的笛奏、长号、螺音、骨琴都无关。”冷羿道。

赤鲁听着他的话,转头往乐师班看去,只见一百多个乐师正在投入的演奏着。手上脚下嘴里的乐器赤鲁能认得的没有几个。冷羿刚刚说的丝乐是一个百弦竖立演奏的巨大弦乐器,三米高,五米宽,仅由一个灵力超凡的乐师演奏。她指尖波动出的灵力缓缓演奏的音乐,让人声临其境。

“啊……你懂得还挺多。”赤鲁木讷地看着乐师,一头雾水。

冷羿看着雷落心想:为什么谁手下都有一个憨货……那个叫雷落的现在八成要被那个叫祁门的气死了。小音为了那个雷落真是用足了心思,特地唤来了聆龙,要不是聆龙的冥声传响,梵音哪会如此准确的判断出乐师的演奏快慢和他对垒。看来小音那一晚没有告诉这个叫雷落的家伙,她已经失聪多年,耳朵不大灵光了。

冷羿是想上去帮助梵音的,可他对音律也不十分精通,而且对方明显经常用这种方式对垒,所以他上去只能添乱。再者,小音很享受在当下的时光里,他这个做哥哥的何必去打扰。冷羿在一旁看着梵音和雷落心有所思,他二人经历生死,十年重逢,是何等感慨和情谊。这许多天来的事情深深敲击着冷羿的心门。他不禁偏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南扶摇,年阙规矩地站在她身边。只这一下,南扶摇便转过头来,两人目光交接都愣住了,却没有躲开回避。

冷羿静静地看着南扶摇,他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有一些东西慢慢在他心口化开了。南扶摇不知所措,却也静静地接受着冷羿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没有惶恐和害羞。两人像有默契般伫立着。年阙看过南扶摇又看去冷羿,沉默良久,却未打扰。

就在场上三人吸引着全部宴会厅里的目光时,姬菱霄恶恨的嫉妒藏在角落,她躲在阴暗处,怕自己过于放纵的情绪被人发现,她要竭力保住自己东菱国主大小姐的得体,然而她手里的白丝帕已经被揪出了一个洞。

忽然,姬菱霄颈间一痛,嘴角发出“撕”的一声,声音很低,没人听到。她往白皙修长的脖颈摸去,心里咒骂:“哪里来的该死的虫子!”然而她拂过颈间却没拍到虫子,倒是一手冰凉。她脖颈下的月沉珠发着白戚戚的光,照着她的脸异常冷白,连血色都没了。姬菱霄又烦躁地胡撸了一遍脖子,整理好妆容,把手帕塞在随侍女从胡翠手里,笑脸堆砌往宴席走去。北冥还坐在那里喝了三五杯白酒。

“哥哥,怎么一个人喝闷酒,菱霄虽酒量不佳,却也想陪哥哥一杯,好不好。”姬菱霄端起酒杯对北冥道。

“不用。”北冥回绝道。

姬菱霄见状也不强求,“听说第五姐姐和那个西番的副将是青梅竹马在秋满山游人村一同长大的。打小的情分倒是不同,看着真般配,心有灵犀,默契十足,好像融成一个人了一般。哥哥说是不是?其实妹妹也有那样一个哥哥,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姬菱霄轻轻叹了口气,假意偷偷看了一眼北冥,只见他双眸深沉,凌唇紧闭,她知道他定能发现她在看他。

姬菱霄只觉他冷俊异常,她很少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北冥。原来她只觉得他出类拔萃,是个极好的男孩。这些年过去,北冥越发有了成熟男人的魅力,他的身材不再像十七八那样少年,更透着一股男人坚韧厚重的力道。俊美的脸庞深邃而凌厉。她竟不觉看的呆了,心跳随着北冥的呼吸而急促起来。以前她在他面前从不无措,但此刻姬菱霄竟有些慌乱。“哥哥,”说着姬菱霄再次端起酒杯。

“姬小姐,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心里有人。”北冥忽然回过头来异常严肃地对姬菱霄道,眉宇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