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送葬

致礼完毕。北冥站到母亲身旁。梵音与军官列队,随他身后。众人以国正厅为首,姬仲携夫人子女前来与北冥母子致哀。晓风与北冥均一一待过。

到端镜泊父子前来,端镜泊对晓风深深一礼,长久才立,敬重道了一句:“夫人,节哀。”

北冥见端镜泊如此,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却见端镜泊望向父亲墓碑,良久才转身离去。跟在父亲一旁的端倪亦是没看懂父亲此番举动。原想着,与北唐家致哀完毕。他便随父亲离去,可谁知,端镜泊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站在人群偏出,伫立不前。他的目光再次向北唐穆仁墓碑看去,久久不言。这次葬礼,端镜泊第一个来到军政部,而非和姬仲等其他官员一起,此时他也是未与他人一同离开。

姬仲原想赶紧礼上完事,早早回去休息,毕竟起了个大早。可谁料他临走时,看见端镜泊还未离去。他本不想理会,可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心口一顿,勉强留了下来,再看看状况。

花婆由莫多莉搀扶着,来到晓风身边,伸手与她相握。晓风赶紧上前扶住道:“花婆,您怎么过来了!快快回去休息才好!”

花婆欲开口说话,忽而落下泪来,颤抖许久,强撑着精神道:“你这个小子,怎么就先你大姐我一步走了呢!你这个混小子!没记得你这么不禁打啊!”花婆越说越难过,身体越发站立不住。

北冥赶紧上前扶住花婆,低声道:“花婆。”他用手轻轻捋着花婆的后背,鼻子跟着一酸。

“哎。”花婆紧紧握住北冥手臂,抬头望向他,“冥小子,你没事,没事就好。不然,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可,可……”

“大姐!”晓风听到这里,再忍不住,抱住花婆痛哭起来。北冥拥着两人,忍着不再落泪。莫多莉站在他身边,只觉得这一刻和他很近,心里很痛。

随后,众人为了不让夫人在寒风中久立,便快些与她致哀,好请她早些回去休息。就在人潮将散之时,忽然远处涌来一阵劲风!待人们看过去时,那阵劲风已经收敛了脚步。

只见远处疾行踏步而来两人,一男一女,皆是长身玉立。男子身高七尺,女子脚踏长靴,与其相差无几,相得益彰。男子一身深青劲装,麦芽肤色,女子一席深紫皮绒长风,腰间束一黑色锦带,肤若凝脂,眉眼凌利,唇如冷月,深紫色长发直落腰间。两人皆是雷厉风行,绝好样貌。

不待众人乍叹,他二人已是来到北唐晓风面前。冷羿梵音站在队中皆是一惊!只见那华贵冷霜的女人道,“羿儿!”。她话刚落,一旁男人便开口道,“小音。”

只见冷羿梵音二人即刻从队伍中出来,来到二人身前一礼,张口道:

“妈妈!”

“叔叔!”

兄妹二人齐齐回头望向对方,但片刻不再多言,两人随身站到夫妇一旁。只听女人对着北唐晓风恭敬备至,再次开口道:“北唐夫人,我冷家夫妇来迟,还望恕罪!”女人言辞甚重,情谊不浅,北唐晓风一时不明。只听女人再道:“这是我丈夫冷彻,在下冷斜月,冒然拜访还请见谅!我夫妇二人只想送穆仁兄一程,以多谢他照顾犬子数年,待我侄女犹如亲女,我冷家夫妇铭感五内。”说到这,夫妇二人又是一礼,冷羿和梵音随之。一句“待我侄女”,梵音虽未见过这位婶婶,可听她话语一出,便没了生分,心生暖意。

“您快请起!”北唐晓风见状,刚忙扶去。两个女人相视一望,便没了芥蒂。任谁看去,冷斜月都非一般人家的女子,冷彻更是气度暗隐,大气非凡。

“九百……九百……九百斜月!”胡妹儿在看到冷斜月后,眼睛就再无法从她身上拽回。

“什么!”姬仲听闻,大惊,陡然转身看向胡妹儿。

“是九百斜月!”胡妹儿语惊而出。

“她怎么会来!她身边的男人又是谁!”姬仲提到九百斜月就觉愤愤不平,当年她看不上他,宁愿找个外面的野男人,也懒得搭理他这个国主之子,让他恼羞成怒,咬牙切齿。

“我也不知道啊!第一次见!”胡妹儿并不想看九百斜月,因为她知道,只要有九百斜月的地方,她胡妹儿就屁也不是了!单单那一头深紫色魅惑长发就让她今生求之不可得!可此时她倒是对她身边的男人有了兴趣,她倒想看看九百斜月找了个什么货色,毕竟在她眼里,普天之下没有比东菱国主更为高高在上的男人了。单凭这一点,她也赢定了!

“夫人,您别与我客气。”冷斜月扶起北唐晓风,胡妹儿远远听去九百斜月称自己为冷斜月,改了姓氏。她眼珠子一转,不明其中缘由。

“还跟了她男人姓,真是贱!”姬仲口出秽语,声虽不大,但身旁的胡妹儿与子女却听得见。胡妹儿见姬仲这样气愤,心里高兴起来。姬菱霄不明就里,睁着眼睛望去,只觉那女人甚是迷人,她一时间竟呆了!没了脑子一般!姬世贤看去父亲,眉头一紧,闭而不言。

“如您允许,我便扶您回去休息,您看如何,外面天寒,您心伤不宁,不宜在外面久站。”斜月礼貌道。

北唐晓风不知为何,在见到冷斜月后便觉得神思稍缓,不再像先前那般悲伤难耐。

“阿姨,这是我叔叔冷彻,这是我婶婶,”梵音主动上前解释一二,可提到婶婶,她还是乖巧地先往斜月看去,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还有些拘谨。可当她看到婶婶时,却觉得那般亲切,万没有疏离之感,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斜月伸手拂过梵音头顶,笑颜展开道,“乖,小音也身体刚愈,咱们先回去好不好。北冥也是。”说完她向北冥看去。北冥亦是对眼前两位行礼。

“初次见面,我是梵音的叔叔,冷彻。”他们几人说话,冷彻走到一旁北唐穆西身前,伸手与他相握。

“您好。”穆西道。

“本想与令兄当面致谢,谁知天不由人,请您节哀。”

待几人准备返回时,冷斜月来到北唐穆仁墓前,郑重鞠了一躬,冷彻站在夫人身旁,随之一礼。只听冷斜月道:

“穆仁兄,你我上次一别已有十年,谁知却是永别。当年我请您帮我调查阿玄失踪音信,您仗义出手,我冷斜月铭记在心。这次,您生命垂危之际仍不忘告知我阿玄死因,我冷斜月无以为报。如来日北唐家有需要我冷家夫妇出手相帮之际,我夫妇二人定当全力以赴。还望您放心。”

北唐一家见斜月如此意重,心中感动。北唐穆西听闻冷斜月提及“阿玄”一人,便有了眉目。冷斜月口中的阿玄正是西番国军政部主将之子太叔玄。此人十一年前销声匿迹,再无音讯。此次北唐穆仁与灵主亚辛大战,从灵主口中得知太叔玄死于它手,随后北唐穆仁便把此消息告诉了冷斜月。冷斜月为此感激不尽。然而就在北唐穆西与冷彻握手之时,发现此人体内灵力动**,像是受到大波折的缘故。冷彻亦是发现北唐穆西灵力虚乏,想来也是为救其兄的缘故。两人心照不宣。

随后一行人返回军政部。冷彻夫妇经过姬仲夫妇面前时看都没看对方一眼。胡妹儿本铆足了架势要一显国主夫人的派头与冷斜月寒暄,谁料完全被晾在了一边,她登时气的眼冒金星。

“那女人是谁!”姬菱霄不由自主地惊诧道,本该有的妒火在冷斜月经过她时就已经被浇灭了。她在那一瞬间第一次有了挫败感,打从心底。

“初来叨扰,还请夫人见谅。”冷斜月礼数甚深。“我见夫人神色不佳,如您信得过我,我愿尽绵薄之力,帮您缓缓精神。”

“冷夫人,您太客气了,这怎么好麻烦您。”晓风刚一开口,冷斜月已经轻轻扶住她的手臂,晓风登时觉得神思轻缓许多。

随后,冷斜月随北唐晓风到她住处稍作歇息。

此时,冷羿正与父亲到自己的房间休息。父子二人刚一进屋,关上房门,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冷羿凌眉一起,登时对着冷彻质问道:“是你教的小音水域持天一式?”

“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冷彻年轻气盛的架势竟全不弱于冷羿半分。

“我问你是不是你教小音水域持天一式的!”

“普天之下,第五梵音没有第二个亲叔叔,不是我,还能是谁!猪脑子!”

“你!”父子俩说话,已全无辈分礼敬可言,“你明知道小音灵力不足,怎么能轻易运用水域持天一式!你这是要她的命吗!你是不是脑筋不清楚了!”

“我教她是为了让她自保!没让她去拼命!我难道会害我自己的亲侄女吗!”

“等你亲侄女没了!我看你哭都没地方哭去!少在那自以为是!到头来害了我妹妹!”

“你妹妹?没有我这个爹,你哪来的妹妹!想的还挺美!叫你哥哥前,小音最亲的人是我这个叔叔!你靠边站着去!”说到这儿,冷彻突然对着一旁啐了三下,“呸呸呸!你个乌鸦嘴!什么我侄女没了!你个混小子!”

听到这儿,冷羿也是一愣,随即赶忙对着一边“呸呸呸!”了三下,父子俩一模一样,跟着又道,“呸呸呸!我刚才说的不算数!都是被你气的!我妹妹好着呢好着呢!”

父子俩说到这都已经是吹胡子瞪眼,七窍生烟了,谁都不想搭理谁。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叔叔,你在里面吗?”是梵音在外面。冷羿上前开门。梵音见到冷羿突然不知道该用哪般态度对待。自他们从战场归来,梵音和冷羿还没有真正说上过一句知心话。先前两人均是伤重,后来又赶上北冥换命,主将去世。一连串葬礼事宜下来,兄妹俩竟是半分空闲也没有。现下两人都有点不自在起来。以往梵音来找冷羿都是直呼其名的,可今天她站在门外觉得别扭,就先喊了叔叔才进来。

两人尴尬的互相瞟了对方一眼。这时房间那头,一个开心又得意的声音响起:“小音,叔叔在这儿,快过来!”

“叔叔!”听见叔叔喊她,梵音突然欢快起来,两步并成三步赶到叔叔跟前。冷彻趁机瞄了儿子一眼,只见冷羿翻了个白眼。“叔叔!”梵音又忍不住喊了一声。冷彻拥了梵音一会儿,叔侄俩都觉得甚是亲昵。期间又是觉得生死大劫,两人再能重逢,感慨万千。

“伤的重不重!快让叔叔看看!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说了多少遍不要为北唐家卖命,你就是不听!最后还弄的差点……”冷彻说到这又咽了回去,俊朗的脸上有了愁容。

“叔叔,我没事,你看,我好好的不是。我吃了一颗水腥草,就好了!”梵音强颜欢笑道。提起北唐家,她自然想起北唐穆仁,心中难过起来。

冷彻洞察梵音心事又怎能不知,看她面色憔悴,就知她重伤初愈,心伤情重。“我知道你北唐叔叔走了,你心里难过。不说了,不说了。杀伐战场,他北唐家世代骁勇,一般人也比不了。他保护你们一双儿女回来,国不受外敌侵扰,无悔无憾了。北唐穆仁铮铮硬汉,不愧天地。你也要好起来,知道吗?”

“知道了,叔叔。”梵音说着又掉下泪来。冷彻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心里也跟着难过。只冷羿一人在一旁看着酸溜溜的。等了好大一会儿,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梵音揉揉眼睛朝他瞄过来。冷羿立刻站好,一本正经,清了清嗓子。只听梵音小声道了一句:“哥哥……”

这一句哥哥听的冷羿浑身发麻,乐的七窍生烟,欢快的不得了,赶忙应声道:“哎!”喜笑颜开,冲梵音走过来。两只手高兴的直摆弄,突然伸过来道了一声,“哥哥抱抱!”

梵音被他说得小脸儿一红,往冷彻身边退了一步道:“什么……什么啊……”

冷羿看她这样,脸立刻垮了下去……“怎么只许老爹抱你,哥哥抱一下不行吗……哼……”说到最后,自己还小声吭唧了一下。

冷彻和梵音被他的样子逗的立刻笑了出来。弄得冷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无奈的把手放下了。

“我都多大了,还哥哥抱抱的,又不是小孩子……”

“你比我小八岁呢……”冷羿小声嘀咕道,“再说你今年不是刚十五吗……还是小孩子呢……”

“我十九了……”

“十九了……十九了也是我妹妹呀……”

忽然,梵音来到冷羿身边,一把抱住了他,开心道:“哥哥!”

冷羿顿时鼻息一提,欢呼雀跃,抱起梵音原地转了几个圈,道:“你可吓死哥哥了你知不知道!啊!伤的那么重还敢用水域持天!命还要不要了啊!你可吓死哥哥了知不知道!啊!”

梵音一边咯咯笑,一边说知道,一会儿又把头埋在冷羿肩膀抽嗒嗒的,“有哥哥真好……”

“有妹妹真好!”

冷彻见兄妹俩相认心中终于舒了好大一口气。忽然,他脚下一闪,头中一晕,往后顿了一步。

“老爹!”

“叔叔!”梵音和冷羿二人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去扶住了他。

只见冷羿用手捏着额头,显然很累了。这时门外又传来响声,北冥陪同冷斜月一起回来。斜月刚一进屋便发现冷彻脸色不对,立刻上前扶住他道,“阿彻!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冷彻面容稍沉,坐在椅子上,双眸微合,缓神道。

“怎么没事了!脸都白了!”斜月急道。一把挽住丈夫的手,全不在意身旁还有三个孩子在,动作甚是亲昵。

“就是有点累了,没事。”说罢,冷彻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蹲在一旁,抬着头,小心翼翼望着自己的妻子。忽然他弯嘴一笑,伸手拂去斜月额头的碎发,倾身吻了上去,“我说了没事的,傻瓜。”

“嗯。”斜月看着冷彻的眼睛,一头扎进他怀里,活脱一个青涩少女模样。全没了初来葬礼时那般华贵凌霜的高贵气质,和言辞考究的世家做派。而冷彻亦是撤了一身寒厉气度,满是温柔。

他抓着妻子的手,感觉她在颤抖,只是竭力控制。冷彻环臂一拢,妻子倒在他怀中,他用手轻轻顺着妻子的落腰长发,轻声道:“没事,没事,不怕,不怕。”

“嗯。”斜月又小声应了一句。

这时一旁站着的冷羿、梵音、北冥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三个人直接被这场景看懵了,出了一脑门子汗。见他夫妇二人旁若无人,他们也只能傻愣着。凭他们有什么小动作,瞬间就会被冷彻发现。

过了一会儿,冷羿憋不住了,轻轻吱扭了一声:“咳……咳咳……”

“干嘛!没看你爸身体不舒服呢吗!来你这里半天,怎么不给你爸倒点水!”冷斜月倏地一下朝儿子看来,眸光如刀。

吓得梵音和北冥二人立刻转身去给冷彻倒水。冷羿被老妈一喝,愣在当下,忘了动作。

“哎呀!你让你妹妹倒水干什么!小音,北冥,快回来。让你哥哥去!你歇着!还愣着干嘛!快去呀!”斜月斥责道。

冷羿瞥了他爹一眼,心想:算你厉害!

“小音,你来。”说话时,冷斜月已经站起身来,招呼梵音道。侄女和婶婶此时才算是第一次正式照面。

“婶婶。”梵音有些拘谨,对斜月礼貌道。

斜月一把拉起梵音的手,道:“哎,没想到阿彻有这么一个漂亮乖巧的侄女,我跟着也白捡一个闺女。我看着你真喜欢。你们老五家的人啊,就是让我喜欢。”说着斜月又看了冷彻一眼,满眼的爱意毫不隐藏。“这一路上,我和你叔叔赶着过来,也没时间听他细说,等之后有时间了,婶婶和你好好聊聊好不好?”

“好的,婶婶。”梵音欢喜的点点头。他身旁的北冥看着眼下第五一家其乐融融,他虽难过却也为梵音高兴。而这一切都被冷彻滴水不漏地看在眼里。

“好了,你们娘儿仨待会儿再叙吧。北冥,你叔叔现在身体如何。如果他有时间,我便与他与你一叙。”冷彻道。

“冷先生,我叔叔也让我来请您,如果你此时方便的话,烦请您随我来。”

“好。我这就和你去。”

“阿彻,你身体没事吗?”斜月又道。

“没事,咱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北唐一家。”冷彻说这话时直视着北冥。北冥对他恭敬一礼,说不出什么原因,他觉着冷彻对自己未有敌意,却也没有善意,倒不像他夫人那般面冷心热了。

“叔叔到底怎么了?”梵音关切道。

“你们先跟我一起去见北唐先生。”说话,冷彻走在了前面。梵音看了一眼婶婶。斜月蹙眉道:“到时候等你叔叔一起说吧。”

几人来到北唐穆西的办公室。穆西与冷彻夫妇简短道谢过后便进入正题。

“北唐先生,我今天来还想与你商讨一件事情。”冷彻道。

“您说。”

“此次灵魅远程攻击东菱目的到底何在,不知您有何见解。”

“赤金石。”北唐穆西实不相瞒。

“看来你们东菱军政部确实与国正厅走的颇为密切,”冷彻不屑一顾,“既然如此,你们也就一定知道九霄徒幽壁,和西番美人面了。”

“您对此次狼族幻形如何看?”北唐穆西单刀直入。

“徒幽壁。”冷彻道。

“果然,狼族手中的那东西就是徒幽壁。”穆西道。

“叔叔,”这时梵音突然插话进来,“您当时并不在战场,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了?”

“因为我去了九霄。”

“难不成,当时救我的人是您?是您赶走了狼族?”梵音道。

那日在战场,梵音明明已经看到狼王修罗的身影,他掌下一震,镜月湖瞬间崩裂,无数战士掉入极寒冰湖之中,梵音也不例外。可就在梵音浮出水面,寻找攻击目标时,却发现狼王修罗在看到她后转身离开了,并未再参与战斗。这无疑为战士们撤去大敌,带来生的机会。然而梵音百思不得其解,狼王修罗为何会刚一露面便消失了呢。

原来就在东菱和灵魅开战前的几日,冷彻返回了九霄国。在与梵音相认后,冷彻又重拾调查兄弟第五逍遥的死因。涂鸢出现在游人村,梵音的身份曝光,冷彻不得不防。然而就在冷彻到达九霄国国都王胜不久,他便得知了东菱开战的消息。

那一日,冷彻来到九霄国天玄山脚下。

九霄国位于弥天西南大陆之上,辽土坐拥三千万平方公里,近乎是东菱国的两倍大小,更比西番大出三倍之多。当之无愧是弥天大陆之上第一盘龙。

九霄国正厅建造于都城王胜天玄山之上,渺万里云海,俯瞰众生。五十年前,九霄国国主彻底清退军政部主将第五一族,收编军政部,纳于国正厅直属管辖之内。从此,九霄国军政部主将由国主戚家嫡系血亲连任,再无外人插足。

当今九霄国国主名为戚渊,五十岁,二十五时任职军政部主将,之后继承国主大统,如今身兼二职。军政部位于天玄山脚下,攀壁而建,直冲九霄。这一日,戚渊与大夫人涂玉之子戚瞳在军政部议事,夜晚未归。

戚渊从军政部走出,来到军政部外万余平练场之上略作休息。他半眯缝着眼睛,眼窝深凹,鼻骨高耸,眉淡长脸,有着九霄人特有的麦色皮肤,呼吸极端有力。

这时一个恭敬的声音在戚渊耳边响起,

“父亲,探子来报,东菱北境出事了。”戚瞳与父亲相隔一米道,他的长相像极了父亲,只是眉毛更淡些,显得他深眼高鼻更加明显,不好与人亲近。

“这么快……”戚渊暗道,“说。”

“北唐持被灵主抓了,北唐穆仁帅军去北境营救,麾下铸灵师木沧还有第五梵音同战。”

冷彻一身藏身术置身于军政部练兵场上如入无人之境,然而就在听到戚瞳说梵音随北唐穆仁出征北境时,冷彻登时神经一紧!然而他脚下无动。戚渊戚瞳灵力不凡,冷彻不敢贸然接近。

“第五……梵音……”戚渊一字一顿道。

“她把修门杀了。”戚瞳听着父亲话落,适时的跟上道。

戚渊淡眉登时一怒,“什么!”

“她把修门杀了。”戚瞳再道。

戚渊眼眶越发虚掩,不出一声。少时,“北唐穆仁到哪了?”

“已经往大荒芜进军。”

“修罗去了吗?”

“暂时还没消息。”

戚渊缓缓把头扭过,看着戚瞳。戚瞳恭敬地低下头去。半晌,戚瞳道:“父亲,今夜是留宿军政部,还是返回国正厅?”

“军政部。”戚渊说罢,转身往回走去。二人一前一后返回军政部。

偌大的会议室中,空空****,只有四个座位。戚渊挨着壁炉处坐下,张手一挥,一面影画屏出现在会议室中央,东菱北境战况一览无余。只见此时北境天空忽暗忽明,灵魅群魔来势汹汹,戚渊看着战场厮杀,一言不发。自第五家被清出九霄后,戚家接任军政部,九霄国再无一次战事。眼下戚渊看着东菱国将士如此骁勇,他心思辗转,捻算上下。

夜半将过,戚渊道:“让涂髯青过来。”

“是。”戚瞳起身走出会议室。涂髯青是戚瞳的亲舅舅,涂玉的大哥,任军政部参谋长一职,此人精明能干,但无实权。他的儿子涂鸢任职军政部二分部部长,是本部长戚瞳的表弟。

不一会儿,涂髯青随戚瞳一起来到会议室。即便在军政部本部议事,戚渊召集手下也从来都是派人调遣,从不用人力以外的通讯设备。他的通讯兵全部是他的亲卫。

“主将。”涂髯青稍长戚渊几岁,却恭敬备至。

“北境天空忽明忽暗,是怎么回事。”戚渊张开就问,不管涂髯青是否还在颔首。

“属下还没查到。”

戚渊深吸一口气,“狼族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涂髯青答不敢慢。

戚渊刚要发作,只听门外有人敲门。

“谁!”戚瞳怒道。

“主将,二夫人有事前来。”通讯部大声报告。

“这么早容儿过来干什么?”戚渊道。三年前,戚渊娶了九霄国聆讯部总司汪祺瑞独女,汪花容为妻,比戚渊足足小了二十岁,今年刚满三十,与戚渊长子戚瞳同岁。弥天大陆诸国之中,一夫多妻少有,三大国之中更是唯戚渊一人,即便是九霄国民也是一夫一妻。“还不让夫人进来!外面那么冷!”戚渊立眉道。

戚瞳迈开脚步为汪花容开门。汪花容一进门便道:“夫君,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汪花容长得花容月貌,温婉柔肠,一声“夫君”,当今人们已经不再如此称呼。可这古香古色的韵味,衬的汪花容更加雅致,一身浅粉落地绒裙淡雅至极,也让戚渊觉得自己更有“君王”气度。

“这么早,你来干什么?也不嫌冷!”

“爹爹让我过来给你报信。”汪花容面带笑意,小步往戚渊身边走来。戚瞳跟着她身后。

“你让岳父直接传口讯给我不就好了。还烦你亲自过来。”说罢,他便拉过汪花容的手给她捂着。

“爹爹说,夫君不喜欢信卡传信,说是不安全。这么晚了他又不便打扰你,便去找我说话,再由我转告你,这样总是最稳妥的。”花容甜笑道。

“外面寒重,你跑来跑去我不放心!”

“没事,豹羚快的很。车上也暖。”

“九天呢?”戚渊问道。

“自己在屋中睡下了。”戚九天,戚渊和二夫人汪花容的独子,今年刚满三岁。戚渊迎娶汪花容时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啧!”戚渊轻斥一声,“留他一个人怎么行!你也不陪着他!”

汪花容捂嘴一笑,甚是委婉,“夫君,您别这么宠着他。他一个小男孩,怕什么。”

“你也说了是小男孩,怎么能一个人在家。”戚渊就这样与汪花容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忘了北境战局。戚瞳和涂髯青站在一旁,并未落座。四席之中,戚渊和汪花容占了两个位子。

“哎呀!说了半天,我差点把爹爹交代的事忘了!”汪花容突然从椅子上小跳的起来,面色一红,紧张道。

“你急什么!有什么事,慢慢讲。”

“爹爹说,他查到,北境那边,有个叫第五梵音的人杀了修门。”

“这个我知道了。”

“还有,爹爹说,修门幻形成双头狼了。”

“什么!”戚渊听后,脸色大变。一把抓住汪花容的胳膊,大声道,“你说什么?”

“啊,”汪花容娇声一叫,戚渊却没撒手,“爹爹说,修门幻形成双头狼了。”

戚渊听罢,抄起桌子上的白瓷杯盏就朝戚瞳砸去,“乓”的一声,碎在戚瞳脚边,戚瞳颔首成礼,纹丝未动。汪花容一惊,却不敢呼,连忙用手掩住嘴巴。

“你怎么办的事!啊!”戚渊怒道,“徒幽壁怎么会落在狼族手上!他们什么时候进的天玄山!你怎么防御的!”

“属下也不清楚!徒幽壁地处隐蔽!按说狼族绝不会找到的!我这就前去查看!”

“你还去个屁!狼族既然幻形!就肯定拿到了徒幽壁!”

“但是徒幽壁乃天下至坚灵石,凭狼族怎么可能拿得到呢!即便撬也撬不开分毫啊!”戚瞳同样不解。

“要是用赤金石呢!”戚渊怒道。

“赤金石!”戚瞳登时明白了。

“若是狼族先得到赤金石,再用赤金石撬开徒幽壁呢!”

“这么说狼族也去了东菱!而且还得到了赤金石!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得到赤金石的呢!”戚瞳道。

“管好你自己的事!东菱的事,关你屁事!”戚渊道,说到这,他起身便往外走。

“您要去……”戚瞳道。

“去看徒幽壁!”

“属下去就好,您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回。”戚瞳道。

“你已经疏漏百出!让你去查徒幽壁,哪里缺了哪里少了,你看的出来吗!”

“属下办事不力,这就随您一同前去!”戚瞳诚心道。

戚渊看儿子这番态度,心中怒火消了半分。忽然,只听影画屏传来巨大响动。只见北境冰面百尺开裂,瞬息间,冰面崩塌。将士们厮杀不断,纷纷落水。

“哪里来的这般巨动!”涂髯青大惊道,“难道是灵主!”

“修罗。”戚渊低声道。果然,就在影画屏不远处,一道荧绿目光投了过来。

“看来东菱这下要全军覆没了!”涂髯青再道。只见戚渊屏息凝视地盯着影画屏。刚刚他虽在一直与戚瞳等人说话,可他的注意力一刻没有放松。北境战场上,所有出类拔萃的将士都被他一览无余,尤其是第五梵音。此时她也已经掉入冰湖。

戚渊收了脚步,他从不把第五家放在眼里,一群死光的人,可是第五梵音在战场上的表现,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修罗正从远处步步逼近战场,东菱的战士早已疲惫不堪。戚瞳与他父亲一样,目光没有离开过第五梵音。这一仗,她难逃一死。

忽然!戚渊猛一撤身,手向腰间抚去。然而他的动作就此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戚瞳也怔在当下,他身旁的涂髯青不知在何时已经倒地不起了。只听,一个寒气逼人的声音在戚渊身边响起:“让修罗退回去。”

戚渊一双黑瞳登时睁的老大。

“父!”戚瞳也是大惊,可是“父亲”二字还没念完,他便觉得脖颈一痛!一根“银针”已经扎进他的动脉!戚瞳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谁!”即便戚渊已经怒火中烧,可仍旧大将之风,临危不惧。

“让修罗退回去!”只看,一根巨大冰锥正从那人手中长出,扎向戚渊脖颈,一身困牢术使得戚渊无法动弹。那人的另一只手同样化成一根冰锥,直直扎进戚瞳脖颈。他的半面俊脸已经幻化成“野鬼”模样,凤眸乍起,牙尖嘴利,冷魅至极!

“冷彻。”戚瞳稳声道。他刚说完这两个字,他的脖颈已经开始流血。

冷彻听罢,斜眸看向戚瞳:“你有胆,不怕死。”

“冷家的人……”戚渊淡淡道,“你一个被第五家除名的人多管闲事干什么。”

忽然,冷彻深吸一口气,戚渊只觉整个军政部大厦已经化为冰窟,彻骨寒刺,让他浑身生生发疼。

“我让你叫修罗停下你听不懂是不是!”冷彻大喝一声,此时他已经浑身化冰,发如刀刺。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啊!”汪花容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廊柱上。嘎巴一声!怕是腰骨已经断了。

“花容!”戚渊大叫道。

倏!又一根冰刺从冷彻手肘中击出,噗的一声扎进汪花容腹中!汪花容登时花容失色,鲜血直流。就在冷彻进屋撂倒三个男人时,他本无意搭理汪花容。可谁知汪花容防御术奇佳,竟然骗过冷彻。她假意在一旁瑟瑟发抖,其实伺机而动,忽然对准冷彻背心就是一击。冷彻灵力一抵,汪花容反到飞了出去。

“我再说最后一遍!让修罗撤回去!”冷彻怒吼道!那声音似野兽蛮荒,雪崩将至!军政部大厦哐当震响!

“我与修罗素无往来!怎能通知他!又怎可能控制他!”戚渊大声道,“你快放了我妻子!你好歹是个男人!怎可对一介女流下手!”

“你的意思是,你儿子的命你也不要了。”冷彻阴冷道,这般激将他浑不在意,一双冷煞凤眸狠烈至极。话落,冷羿的冰锥已经刺进戚瞳的脖颈,只见戚瞳张口一扼,瞳孔登时骤缩。他原本扶在腰间准备抽出兵器与冷彻开战的手骤然一紧,他没想过有人的攻击会比他快出如此之多,以至于让他连幻化兵器的时间都没有。

“父亲!不用……管我……”戚瞳呃呃道。

“慢!”戚渊大叫一声,“你容我拿出信卡!”

冷彻的困牢术稍稍松懈。只见戚渊张手一收,一张信卡瞬间从桌子上到他手中。他寥寥几笔写到:“修罗!你敢动我九霄徒幽壁!若你不想与我为敌,速速收手!”

转刻,冷彻往影画屏看去,只见修罗掌下一停,慢了脚步。他低头看去,稍刻,他欲要继续前进,忽然他又停了下来。这一次,他紧盯着爪缝间的一片干黄枯叶草。半晌,修罗往不远处冰潭看去,狼眸一闪,直射潭底。只见一道同样犀利的目光对着修罗射来,他狼瞳一收,心中念念:“第五梵音!”

就在一天前,梵音杀了修罗之子修门,他愤火难填。然而,就在修罗找到深潭下的梵音片刻过后,他调头离开了。冷彻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已经全然不顾自己身在敌营了,他早就知道,他难出军政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