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难怪他肯同意

书琦听到李珩这么说,浑身一震,呆呆抬起头,目光有几分涣散,似在记忆里搜寻:“我知……?”

“是。”柳希月走到他身边蹲下,徐徐引导,“你且想想,此人怎会知晓你长什么模样?又怎会与你有相似服饰?还有你平日说话做事的习惯,他既能模仿成你的模样不被巧云识破,说明此人是极了解你,定与你熟识。”

“你好好回忆一下,近几月可有发生什么可疑之事,认识什么可疑之人?这样我们才能找到突破口,查明杀害柳二小姐的凶手,你也不希望柳二小姐的尸首一直停在刑部殓房,不能落土为安吧?”

柳希月不打算告诉书琦自己尸首已经丢失,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人知道,追回尸首的可能性越大。

再则一发现尸体丢失,李珩便已派人在京城出口设卡,排查往来人等,找回尸首应当只是时间问题。

且此事关系重大,有关刑部与李珩的颜面,从这个角度来讲,最好也莫要人知。

柳希月的声音轻柔,一字一句却像把把利剑,直扎书琦心口。

他虽常年跟在柳相身边办差,但到底年纪小,经历的事少,方才还能勉强维持理智,现经柳希月这般一引导,愧疚与悔恨占满他的思绪,令他崩溃不已。

书琦的眼泪如雨般落下,止都止不住,很快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三四月,曾有一名男子。”他尽量忍住哽咽,带着哭腔道,“那是我第一次出府办差,路上遇见了地痞流氓,纠缠于我,我正要报出相府名号,他刚巧赶到,出手助我将地痞赶跑……我对他心存感激,后来发现他还与我是同乡,因此我若不当差,便会请他来后街吃饭喝酒……近几月,我只新结识了他一人。”

后街是柳府下人们的住处,一般是管事才会在后街独住,但由于书琦办事得利,柳相也特地给他在后街置办了一处屋子。

说着,他又急急补充道:“但我从未与他说过相府内的事!”

“他可知事发当日你不在府中?”柳希月垂下眼,轻声问他。

书琦一怔,白着脸点点头:“他曾约我那日一同去新开的饭馆用膳,我告诉他我要出京办事,只能改日再约……”

说着,他已完全明白,不禁掩面而泣,悲伤难以自抑:“是我,是我害死了二小姐,是我识人不清……”

柳希月见他如此自责,拍拍他的肩头,抬眼望向李珩。

李珩却和平常没有两样,板着脸没有多余的表情,目光冰冷地盯着书琦,唯有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沉默半晌,待书琦情绪平复些许,柳希月才继续问道:“若是让你描述那人容貌,请人画出来,你可能做到?”

刑部内有专门根据证人口诉画出凶手容貌的画师,若是书琦能够帮助他们画出此人容貌,离找出真凶又近一步。

书琦忙不迭地点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能,他就是化作灰我也能认出他来。”

李珩冷着脸冲屋内锦衣卫招招手,吩咐道:“带去让画师画像。”

“是。”锦衣卫得令上前,将尚在哭泣的书琦扶起。

书琦却像回过神一般,猛地挣开锦衣卫的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恳求:“大人,求您一定要给二小姐做主,二小姐为人最是和善温柔,对我们这些下人皆是极好……求大人一定要严惩凶手,替二小姐申冤!”

他一边说着,一边哭着磕头。

柳希月看着他伤心的模样,心底泛起几丝酸涩。

她想起年幼时第一次见书琦的模样,那时候母亲刚查出有孕,自己倚偎在母亲怀里,书琦和几个孩子由管事带进院子里,瘦瘦弱弱的一个小人儿,却站得笔直。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母亲,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轻声向她解释:“他们是来陪你弟弟的。”

再后来,母亲小产,她带着巧星巧云偷偷溜出府,给母亲买心心念念地桂花糖糕,回府时,书琦满面愁云地在府门口探头探脑,见她们回来才展了眉头:“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让奴才好找。”

那样美好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她叹口气,眼神示意锦衣卫赶紧将书琦扶起。

待到书琦重新站定,李珩才开口,他面上神情仍冷淡如冰,说出的话语却掷地有声:“本王自会严查,找出真凶,将柳二小姐所受之苦,加倍奉还。”

等书琦跟锦衣卫出了屋子,李珩似再也撑不住一般,伸手揉了揉眉心,问柳希月:“你怎么看?”

“书琦这是一条线索,但不能抱太大希望,凶手极有可能用着十八的面容与书琦交往。”柳希月侧头想想,如实回答,“还是要看杨仵作那头的线索,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凶手如何说服杨仵作加入他的计划。”

沉默了一整场审问的谢天云此刻好似终于找到了可以插嘴的地方,连忙向两人禀报:“属下已派人去查他的屋子,想必很快便能找到相关线索。”

李珩闭着眼点点头,难得称赞了一句:“办得不错。”

谢天云得了夸奖,脸上满是笑意,开始对李珩嘘寒问暖:“自柳二小姐出事,殿下还未阖过眼,要不先行回府休息片刻,等锦衣卫那头有了消息,属下立马派人来王府通知您。”

李珩摆摆手。

“不必,案子一日不破,本王也难以安眠。”

柳希月见他眉目间掩不住的疲惫,心中很是心疼,也想跟着谢天云劝几句。

她斟酌着要怎么开口,戒律室的大门便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正是前去查案的锦衣卫。

“殿下,查到了。”来人快步进来,冲李珩抱拳行礼,将所探之事禀报,“杨仵作上月中旬曾到城北的康乐堂就诊。”

李珩直起身问道:“大夫可还记得是什么情况?”

锦衣卫点点头:“风湿引起的心痹。”

“心痹?”柳希月心下了然,淡淡一笑,“难怪杨仵作肯同意。”

“为何?”谢天云看向她,摸不着头脑。

“心痹是绝症,他没几日可活了。”